田胜铠,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城口县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重庆市城口县高观学校。已在《重庆文学》《农村青年》《大巴山文艺》《重庆晨报》及上游新闻等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首)。出版诗集《雪落巴山静无声》。
大巴山里的追梦人
(本期访谈主持人:陈泰湧)
上游文化:城口,姑且不论实际距离,就心理距离而言,我们总是感觉很遥远。在你看来,这个距离对你的文学创作有影响吗?
田胜铠:我认为没有影响。“近”有近的优势,“远”有远的强项,何况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早已忽略了时空上的距离。众多优秀作家的作品,总是能够通过强大的网络搜索到。
有句名言:“距离既是分隔,也是试金石,它考验的是心与心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我个人认为,写文章与谈恋爱有异曲同工之妙。谈恋爱,尤其是热恋中的恋人,只要心灵相通,心心相印,无论远隔千山万水,都仿佛近在咫尺。写文章也如是,只要对那些感动、触动、心动的“对象”能够进行心灵的交融,情感的倾诉,就能紧紧相拥,拥抱爱情,拥抱生活。
上游文化:你是怎么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呢?
田胜铠:我的“文学梦”“作家梦”在少年时代就形成了。确切地说,外公、父亲和母亲都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
外公是个远近闻名的老木匠,大约是1940年前后从云阳沙沱迁进城口,常年挑着木匠家什走南闯北,惊险的、有趣的、有教育意义的,评书演义、神神鬼鬼的故事装了满脑子,绝对算得上是个“有故事”的人。在我小的时候,外公每年都会在我家里要来玩几次,每次都是十天半月,只要他一来,我就要缠着他讲故事。
我的父亲是梁平袁驿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万县师专(编者注:现重庆三峡学院)中文系毕业,志愿申请支援城口教育,辅导我们姐弟的学习轻而易举,他还经常教我们唱歌,还会给我们增加一些课堂教学之外的古诗背诵和习作练习。
我的母亲虽文化不高,但她爱学习,能说会道,能唱会跳,记忆力也特别好。而且还在乡里的文宣队搞过几年巡回演出,所以出口就是顺口溜、言子儿等,易诵易记。
上游文化:你的父亲是支教去的城口,为山区的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值得尊敬,同时他也应该感到欣慰,毕竟他影响到了你。听说你也为山区的教育奉献了一生?
田胜铠:是的,我也是读的师范专业。1986年8月,毕业后我就到了城口,最初是在城口县东安乡沙湾小学教书,一年后调本乡更边远的新田村小学,三年后调至中心校,在东安镇(编者注:2014年拆乡建镇)一共工作了三十年,然后又调到现在的学校,又过了八年。这近四十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城口从事教育工作。
上游文化:除了父亲,你学生时代的老师也影响了你?
田胜铠:是的。我从小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书、买连环画本,我家离供销社近,当时有个图书专柜,书量极少,几乎是被我买完了的。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这些丰富的素材适时被我用进作文中,作文自然就“有话可说”了,所以小学阶段几乎篇篇作文都被老师当范文在班上念给全班同学听,从此,我爱上了作文,无论是中学还是师范,我最喜欢的就是写作文。
遇上几个好老师,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小学时遇到黎翠屏老师,班主任兼教语文,是她培养了我作文的兴趣;中学时遇上段云老师,他也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爱看书,爱写作,曾有一两学期,他几乎每天下午要给我们讲一段评书,记得有《桥隆飙》《武松演义》等,有时还念一章他写的中篇小说《巧过尤家寨》,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这不啻是一顿顿精神大餐,让我萌生了将来也要像段老师一样写小说的念头。读师范时,遇上教《文选与写作》的黄业清老师,她发现我作文写得“有点意思”,就时不时为我开“小锅小灶”,还送给我《生命的悲剧意识》《诗歌美感研究》以及全套《红楼梦》等书籍,虽说没读懂多少,但于我毕竟是莫大的激励。那时,师范学校图书室也有大量文学书籍,如《绿化树》《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北方的河》等,大量的阅读,让我进一步在文学的氛围中陶醉。在黄老师的鼓励下,我加入了学校文学课外活动小组,任组长,办了份油印文学小报《小溪》,在当时的万县地区中师文学小报评比中获过奖,利用“职务之便”,我的文章时常登上小报。师范三年里,我尝试着写了一个短篇小说《珍贵的笔记本》,但没想到要发表,不知道怎样投稿,也没达到发表水准,至今还锁在箱底。
如果说在小学阶段,我的“文章”是在班级“发表”,中学和师范阶段是在校内“发表”,那么真正在报刊发表是参加工作以后。
上游文化:能否请你详细谈谈这些年的生活和创作经历?
田胜铠:在新田村小学(编者注:位于如今的亢谷景区)的时候,该村“三不通”:不通水、不通电、不通路。放学后,什么娱乐都没有,在只有四十多元工资的窘境下,我毫不犹豫地自费订阅了《文学报》《小说月报》《儿童文学》等报刊,如饥似渴地看书、写作,继续我的“文学梦”,借以打发寂寥的时光。
城口县委宣传部原副部长龚农在他的《亢谷的另一道风景》一文里写道:“……在这条河(编者注:亢河)唯一的村小,教了8年书(田胜铠补充纠正:实际是4年)的田老师,一个刚刚师范毕业的大孩子,教着十几个小孩子,放学后留下的空落除了刻骨铭心的寂寞,就是夜里的文学梦。有时在秋林里待一整天,在河滩躺一下午,甚至看着月亮,听着溪流的潺潺声以及树林和草丛里的刷刷声,露宿一夜……”他写的那个“田老师”就是我。
这一时期,我为镇文化站写剧本、写相声、写快板词,记得有篇《杨二哥探亲》的快板镇文化站一直用了十多年,巡回演了无数场,我也开始向乡、县广播站以及知晓投稿路径的为数不多的几家报刊投稿。记得第一次收到城口县广播电视局的稿费是八角,那个激动啊,无以言表。后来,我陆续在城口县广播电视台、《万县日报》发稿多篇,又于1993年在《农村青年》上,好像是第四期,发表了报告文学《菌种王国探索者》。那份杂志当时每个村团支部都有订刊,发行量是600万份。当时的稿费是50元,算是小出了一回“风头”。三年后,我调到中心校,教了三个小学毕业班,两个初中班。这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十年,我主要是以写新闻消息、通讯、报告文学为主。
1996年至2016年整整20年,我先后任东安镇中心小学教导主任、副校长、校长兼党支部书记,正赶上西部地区“两基攻坚”(编者注: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基本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迎接国家验收,全镇19所学校优化撤并进行调整,忙得晕头转向。这一时期,我主要忙里偷闲地写计划、报告、总结、论文等,在《城口教育》发表了六十来篇新闻、论文、散文及少量诗歌。
2016年10月,我调到现在的高观学校,人老了,又多病,领导就安排我主要负责教师考勤兼《道德与法治》教学。轻松了一些,我就重新拿起笔开始写作。由于课程少,每天有大把时间读书,每年我都订阅了《诗刊》《散文》等多种刊物,购买、阅读了大量市内外知名作家的作品。我的创作也进入黄金期,在《重庆文学》《三峡诗刊》《大巴山文学》以及中诗网、中国作家网、银河系等众多刊物或平台发表了数百篇(首)作品,现在结集的诗歌集、散文集都是这一时期所写。
顺便说一下,我的本职工作是教育教学,绝不能喧宾夺主,砸自己的饭碗,我的阅读、写作是在完成好本职工作的基本上进行的。调到现在的高观学校8年里,我两次获得校优秀教师表彰,一次获党员年度考核优秀等次,一篇读书征文获县一等奖。
上游文化:你最近出版了诗集,能否谈谈这本书的相关情况?
田胜铠:我的第一本诗集《雪落巴山静无声》今年8月底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内页242页,15万字。全书由《故土之恋》《人间真情》《岁月随想》《尘世之思》《凡人礼赞》等五辑构成,收入了我2016年至2022年6年里创作的诗歌160多首,2022年以后的作品只收录了几首。
书名是其中一首诗的题目,也契合我的心境:我就像一片小小的雪花一样,在大巴山静静地飘啊飘。
实话实说,目前个人出书是需要勇气的,且不说质量的几次审查是否过关,单是费用就让人咋舌。对于一个工薪阶层,尤其是教师来说,即使不吃不喝不用,存足这笔费用也得要个一年半载。出版后还得回购,我等无名之辈,卖不出去,花出去真金白银,换回一堆废纸,何其尴尬!再者,花了钱,还不一定能赚到吆喝,毕竟在媒体高度发达、生活节奏过快的当下,读纸质书的人已越来越少了。
得知我想出版一本诗集,儿子、儿媳倒是保持中立,既没反对,也没明确表示赞成。妻子虽没直接表示反对,但偶尔言语中还是会透出隐隐的担忧。我揣测她想的是:花几大万着实有些心痛,且花钱买吆喝更是划不着。好在我出书纯粹是为“圆梦,而不是为了赚钱”,回购的数量不多,短短一个多月,竟卖出了好几百本。且自从我忙于写作、忙于出书以来,仿佛有了强大的心理支柱,业余生活变得更加充实了,身体也较之前有了较大改观。妻子对此也颇感慰藉,有时还帮我送书,现在存书已经不太多了,这也让我有了继续写作的信心。借此,也对那些购买我诗集的单位和个人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上游文化:出书难,对于寂寂无名的写作者要想出书确实是难上加难,看来这次出书你的感触非常深。你不是说2022年以后的很多作品还没收录进这本书中,你还会再出书吗?
田胜铠:写文章、出书如同生孩子,经过十月怀胎的艰辛和一朝分娩的阵痛,才知做娘的不易。所以,无论是歪瓜裂枣也好,文字垃圾也好,这本书都是我的“心头肉”,是我多年来心血的结晶,既是对过去辛勤耕耘的一次小小总结,也是未来继续坚持写下去的信心和力量,还算是向圆我的文学梦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至于再出书,有这个打算。
虽出了一本集子,但我深知,在文学这条大家林立的路上,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学生。尽管收入书中的诗歌,绝大多数都在众多刊物、网络平台上发表过,但由于我未接受过任何正规的文学培训,生活的圈子比较窄,悟性不强,诗题挖掘不深,仅凭一腔热情和一只笨拙的秃笔,是难以写出妙文的。所以,作品的文笔肯定不优美,思想肯定不深邃,含金量绝对不高,甚至等于零。既然丑媳妇已经见了公婆,就恳请读者诸君不吝批评指正,我定当洗耳恭听。
上游文化:不用谦虚了吧,说说你下一步的创作计划。
田胜铠:我原本是想写小说的,2016年春动笔,结果写到两三万字后,感觉不顺手,就打算先写写篇幅相对短一点儿的散文和诗歌来练练笔,然后再完成我的小说创作计划。哪知歪打正着,几年下来,诗歌、散文分别都足够一本集子了,于是就率先出了诗集,散文集《亢谷情》也正在出版社的三审中。
上游文化:期待你的新书出版!另外,我觉得你心里的文学梦一直都在,有梦想不一定成功,但没有梦想那就一定不会成功,祝贺你圆梦!
田胜铠:谢谢!说到梦想,我就想起了“梦想是心灵的火种,点燃激情,照亮前行的路”“梦想是人生的指南针,指引我们穿越迷茫的海洋”“梦想是船,载着我们驶向理想的岸”等等诸多名言警句,它们大都强调了梦想的重要性。诚然,有梦想就有了前进的方向。
上游文化:你在“追梦”的过程中或者说创作中有什么体会?
田胜铠:一是一个人要有梦,才会去追梦。
二是多读、多思、多写。没有输入,就没有产出;不学会思考,对身边的人、事、物就会熟视无睹;不经常练笔,笔头就会涩滞。
三是要持之以恒坚守。要守得住初心,耐得住寂寞。既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为功利而写作。
四是写作,有助于教学。尤其是语文老师,自己经常写点文字,教起阅读和作文来就会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五是各级高度重视是文学的幸事。城口县委宣传部非常重视文学队伍建设、文学创作,文联、作协定期开展活动,每年要对优秀文学作品进行奖励,对出版作品还有奖补政策。
六是积极传递正能量的圈子,有助于文学创作。城口虽小,但文学圈的文学氛围很浓,大家创作热情高,交流、讨论作品各抒己见,诚心诚意,我的一大群文学伙伴们都频频有佳作问世。
上游文化:今后还有什么打算?
田胜铠:我还会继续写。我生在大巴山,长在大巴山,这里的青山绿水,这里的蓝天白云,这里纯净的空气,这里丰富的资源,这里淳厚的风土人情、这里勤劳憨厚的父老乡亲以及他们同命运抗争的执着与坚韧,还有这里的面貌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变化等等,都值得推介,值得描绘,值得深情歌咏!所以,我的作品几乎都是取材于我深爱着的这片土地——城口,特别是以亢谷为核心的几个乡镇。
我认为自己还不老,还有四年就退休,退休后更有时间了,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就继续写下去,打算再出一两本集子,争取一本比一本好。
我偶尔跟妻子开玩笑说,当我“百年归世”时,嘱咐后辈不要烧纸钱,就烧几本我的书吧,因为书有油墨香!
上游文化:能否请你为我们此次访谈想一个题目,作为“内容总结”,并进行“中心思想”的提炼。
田胜铠:那就用《大巴山里的追梦人》吧。
因为有梦,所以我充实。
因为有梦,所以我执着。
因为有梦,所以我奋斗。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只要有梦,证明我还活着,还在为梦想而殚精竭虑。
我就是个追梦人!我也甘愿一直做个追梦人!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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