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
5号“祭祀坑”出土的残缺的金面具(3月17日摄)。
3号“祭祀坑”的青铜面具(3月16日摄)。
3号“祭祀坑”的青铜器(3月19日摄)。
3号“祭祀坑”青铜器上的龙形附件(3月16日摄)。
3号“祭祀坑”内拍摄的青铜器和象牙(3月16日摄)。
考古人员利用特制的升降设施在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现场4号“祭祀坑”内作业(3月19日摄)。
古蜀文明之光,再次闪耀于中华文明版图西南部。
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举行,通报了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要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新发现的6座三星堆文化“祭祀坑”,目前已出土500余件重要文物。
“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曾在1986年震惊世界的三星堆遗址,以辉煌灿烂的新发现再惊天下。
现场有什么?
01 3.5平方米的“祭祀坑”金光闪闪
地处成都平原东北部龙泉山脉西麓的广汉市,曾有一景点名叫三星伴月堆。后来考古发掘确证“三星伴月”所说的3个相连的土堆,就是三星堆古城的城墙。
这个古蜀文明的宝库,最早被发现于20世纪20年代。广汉真武村月亮湾一户村民在自家院前无意间发现了一大堆玉石,随后流入坊间,“广汉玉器”名噪一时。
1986年,考古工作者在此发现1、2号“祭祀坑”,出土珍贵文物1700余件。青铜大立人、青铜神树、贴黄金面罩的青铜人头像……文物之精美、风格之诡谲,超出了人们当时的认知范围。
从此,三星堆名扬天下。
此次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位于1、2号“祭祀坑”旁。专家认为,目前这8个“祭祀坑”整体构成祭祀区,是古蜀王国专门用来祭祀天地、祖先,祈求国泰民安的场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从“祭祀坑”的情况,可以想见约3000年前的祭祀场面该是如何宏大与奢华。
占地仅3.5平方米的5号“祭祀坑”一片金光闪闪——考古队员已从此处清理出多件金器和60余枚带孔圆形黄金饰片、数量众多的玉质管珠和象牙饰品。经专家初步判断,这些有规律的金片和玉器与黄金面具形成缀合,推测为古蜀国王举行盛大祭祀仪式时所用。
“出乎意料的是,此次还出土了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青铜器,比如有些青铜尊附着有奇异诡谲的龙或牛的造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说。
在3号“祭祀坑”,记者看到了坑内铺满百余根象牙和上百件青铜器,包括青铜尊、青铜罍及独具风格的青铜人像、大面具等。
最具神秘色彩的,是考古人员在6号“祭祀坑”发现了一具“木匣”,长约1.5米、宽约0.4米,内外均涂抹朱砂。它是做什么用的?它有什么特别的来历?考古人员对这个神秘的“木匣”给予了格外关注,在现场反复讨论“开匣”方案。
像“木匣”这样的未解之谜,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去破解。但是,就目前的阶段性成果而言,已经展示了三星堆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以及独特的技术、艺术和精神信仰。
“本次三星堆考古的新发现,将丰富和深化我们对三星堆文化的认识。”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说。
02 哪些人助阵?除了多学科交叉创新研究团队外,消防员也参与研究
已经退休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陈德安研究员和陈显丹研究员站在新的发掘现场,回首当年亲历1、2号“祭祀坑”发掘的往事,感慨万千。他们告诉记者,当时的发掘现场就是一片田野,田野前面是砖厂,取土烧砖的工人就跟在后面,催着他们赶快发掘。只用两个月,就把1、2号坑发掘完毕了。
35年时光如水,早已换了人间。
如今的发掘现场,被大跨度钢结构大棚覆盖,里面数个通透的玻璃房子将新发现的“祭祀坑”罩住。这个装满各类设备的考古“发掘舱”可以控制温度、湿度,让人惊叹不已。
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在古蜀国祭祀“圣地”开展“野外”考古,仿佛是在封闭的高科技实验室工作。在“考古舱”旁设有各种应急文物保护实验室和库房,各种先进设备一应俱全。
提升装备的科技含量并不是为了“炫”。三星堆遗址发掘总领队、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唐飞告诉记者,在这样的“考古舱”里开展发掘工作,不仅能控制发掘现场的温度、湿度,还能减少工作人员带入现代的微生物、细菌等。
不仅有科技力量的加持,专家阵容也堪称豪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四川大学等多家科研机构和高校纷纷加入此次考古发掘工作。在现场忙碌的,是一个包括文物保护技术、体质人类学、动物学、植物学、环境学、冶金学、地质学、化学、材料学等在内的多学科交叉创新研究团队。
正是这样的齐心聚力,大家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比如古丝绸的“身影”。
“我们在4号‘祭祀坑’的黑色灰烬中提取到了肉眼不可见的丝绸制品残留物,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唐飞说。
甚至连消防队员也被邀请参与研究。
三星堆“祭祀坑”的文物大多有烧灼痕迹,考古学家推测这是一种“燎祭”方式,即将青铜器、象牙等祭品燃烧后填埋。这种“燎祭”是在坑外燃烧,还是坑内燃烧?燃烧最高温度是多少?……这些谜题有待消防队员和考古学家合作揭晓答案。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院长李映福说:“此次发掘实现了机制上的创新,多家机构共同参与,形成高水平的发掘团队,构建了覆盖面广阔的多学科交叉研究团队,实现了考古发掘现场与文物保护研究的无缝衔接。”
03 意味着什么?这里是中华文明起源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古代诗句里,古蜀国的起源笼罩在迷雾之中。三星堆,自1986年“一醒惊天下”之后,更是留给世人无尽的遐想。那些造型独特的珍贵文物,甚至让人将三星堆与外星人联想在一起。
事实上,三星堆遗址历次发掘出土的文物,已经有力地证明,这里是“中华文明起源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之前出土的三星堆典型的小平底罐、鸟头把勺、尊形壶等陶器以及铜立人像、铜神树、玉璋和金面具等,带有浓郁的地方文化特色;而铜牌饰、玉戈、玉琮、封口盉、高柄豆等则体现了三星堆与中原文明和其他区域性文明的交流。
“此次发现的铜罍、玉琮以及铜器纹饰都在中原地区能够找到祖型,是古蜀文明与中原地区频繁交流的有力物证。铜尊与长江流域其他地区同时期的铜尊特征相似,是长江文化的生动体现。”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长冉宏林说。
在冉宏林的指引下,记者还在此次出土的象牙残片上看到精美的云雷纹和羽毛纹微雕,这些都能在中原文化的青铜器上找到祖型。
但是,围绕在三星堆周围的,仍有许多未解之谜。
他们从哪里来?尽管考古发现已勾勒出从营盘山、桂圆桥、宝墩到三星堆、金沙、十二桥的古蜀先民迁徙线路,但他们从黄河上游到长江上游的融合足迹还有待更多考证。
他们以何为生?
他们因何消亡?
他们喜爱哼唱怎样的曲调,擅长烹饪什么美食?
……
大量珍贵文物的出土,只是考古工作的开始阶段。种种谜题的破解、文明传奇的讲述,需要踏踏实实地进行长时间的学术研究、分析。
唐飞介绍,下一步将继续对新发现的“祭祀坑”开展精细考古发掘与文物保护、多学科研究,并在“祭祀坑”的外围勘探发掘,把握祭祀区的整体格局、形成过程。
宋新潮说:“本次发掘工作的细致程度,决定了它的信息丰富程度和价值。我们还需要时间来进行更加系统的整理、修复以及实验室工作,将田野考古获得的材料进一步地消化和深入研究。”
04 下一步干啥?支持考古研究机构系统研究川渝地区文明演进
本次三星堆考古发现的亮点和成果有哪些?下一步工作的方向是什么?
宋新潮介绍,在国家文物局的指导下,“十三五”期间,四川省持续开展三星堆遗址考古调查发掘,经过多年持续努力,考古工作者于2019年11月至2020年5月新发现6座三星堆文化的“祭祀坑”。这次新发现将丰富和深化我们对三星堆文化的认识,有助于加深我们对于成都平原与其周边地区文化关系的认知。三星堆遗址考古成果充分体现了古蜀文明、长江文化对中华文明的重要贡献,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发展模式的重要实物例证。
这次新发现还有助于解决学界对三星堆文化以及“祭祀坑”性质、文化内涵、断代研究等关键性的问题。比如,如何理解几座“祭祀坑”的关系?是同时期还是有年代上的差异?特别是伴随碳14测年技术的不断进步,结合此次考古发掘,我们可以采集系列测年样本,对每座“祭祀坑”能有一个具体的时间概念,对三星堆文化的年代进行更准确的断定,这也将有助于在未来进一步揭示三星堆文化的全貌。
宋新潮说,今年3月,国家文物局已确定“川渝地区巴蜀文明化进程研究”作为“考古中国”的重大项目。下一步,我们将继续协调支持考古研究机构系统研究川渝地区文明演进及其融入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总体格局的历史进程,同时将川渝地区文化放在更宽广的视野上,研究中国西南地区与周边地区的相互交流和影响。
宋新潮表示,将依托此次考古发掘成果,指导四川省文物局、地方人民政府做好三星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和出土文物保护、展示和研究工作,发挥文化遗产保护在促进地方经济、社会、文化建设中的独特作用。同时,为更好保护传承弘扬长江文化,发挥以史育人作用,向人民群众讲好文物故事,我们还会助力当地加强博物馆建设,通过高品质的博物馆展览加深公众对三星堆文化的了解,让三星堆文化所承载的重要意义更好地“飞入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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