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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9月27日晚，四川西昌的27岁孕妇陈依（化名）将锄头砸向了丈夫致其死亡，随后逃离。一个多月后，陈依在亲属的陪同下自首。在自首后的第9天，因为怀孕陈依被取保候审，但陈依再次逃跑。逃亡19年后的2020年11月9日，陈依自首。
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从知情方获悉，陈依对丈夫痛下杀手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曾到处借钱供在村小当代课老师的丈夫进修读书，不料丈夫在考上公办教师后，却不想和她继续生活，还经常打骂她，“想重新找一个”。
今年4月12日，凉山州中院一审宣判，法院认为陈依用板锄多次击打丈夫罗斌（化名）的头面部等部位，致罗斌当场死亡，对于陈依提出的被害人实施家暴、夫妻感情不和等理由，不影响案件的量刑，不予采纳，认定陈依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4月12日，凉山州中院一审判决被告人无期徒刑。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夫妻闹矛盾，妻子用锄头砸死丈夫
陈依是四川西昌市人，和丈夫罗斌究竟是1995年还是1997年结的婚，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2001年9月26日早上，陈依将摘来的南瓜和南瓜叶带到街上去卖，一共卖了12元。当天下午4点左右，陈依在街上遇见丈夫罗斌的堂妹及嫂子，一行三人在准备回家时遇到了罗斌。陈依称，当时罗斌让她拿10元钱用于请堂妹二人吃饭，对方说不吃，然后先行离开了。陈依称，罗斌在二人快到家时便开始骂自己，“说我舍不得拿10元钱买饭吃”。
陈依表示，因10元钱的争执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直到罗斌叔叔的儿子罗刚到家中来玩，二人还在争吵，当时罗斌还抓起放在床下的洋芋要打自己。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凉山州中院采信的罗刚证言与陈依的说法存在部分出入，“当天我到罗斌家时他们没吵架，我走的时候他们吵了几句。”罗刚表示，当时罗斌还曾问陈依要10元钱用于下午抬完电线买饭吃，陈依没给。
陈依供述，当天晚上，罗斌在院子里杀鸡做迷信，自己说了几句驱赶小人的话，罗斌便说自己打鸡诅咒他的母亲，随即破口大骂并从正面用拳头殴打自己。由于陈依当时背着大女儿，肚里怀着还有一个多月就出生的孩子，罗斌基本打的是正面和上半身。陈依称，当时自己并未理会，“没有还手”。
天色越来越暗，2001年9月27日晚的这场争吵越闹越凶。
陈依在庭审中供述，当时罗斌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把锄头从正面向自己打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便抢过锄头用有金属的一端，迎面从上往下击打了罗斌头部、胸部等上半身部位。陈依称，当时屋里没有灯，看不清楚具体打在什么部位，“他倒地后我最多打了他两下”。随后，陈依逃离现场。
事发第二天早上，邻居张孃孃见昨夜吵架十分激烈的罗斌家门紧闭，烟囱也没见冒烟，便嘱咐路上遇见的罗斌叔叔“顺便看一下”，看看夫妻二人是不是因为打架去了医院。
匆忙赶到罗斌家中的叔叔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便透过门缝朝房内望，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随即通知了村支书。村支书赶到现场后发现，躺在地上的罗斌“后脑勺被打烂”，马上报了警。
经法医鉴定，罗斌生前头面部、双手等部位受钝器多次打击致重度开放性颅脑损伤死亡，符合他杀。
▲案发地位于凉山州的大山深处。图片来源/地图软件截图
因怀孕取保候审，出逃19年后再自首
2001年9月28日早上8点左右，带着孩子出逃的陈依给舅舅罗华打了个电话，告知舅舅自己将罗斌打死了，并请他告诉弟弟妹妹自己不回去了。之后，陈依开始了逃亡。
10月29日下午，陈依来到喜德县的姐姐家。凉山州中院采信的陈依舅舅罗华证言显示，当时陈依说“要到公安上投案，但是找不到路，要我们送她来”。10月30日，案发一个多月后，陈依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派出所投案自首。
2001年11月1日，陈依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西昌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月8日，陈依因怀孕经西昌市公安局决定被取保候审，在取保候审期间陈依再次逃跑。
陈依供述，自己辗转于河南、河北、内蒙等地，因为没有身份证生活得很艰难，“我自己也想通了”，于是，2020年11月9日，陈依回到西昌的姐夫家中，在姐夫和表弟的陪同下到西昌市公安局自首。
婚后经常打架，称曾借钱供夫进修
陈依称，夫妻二人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很好，但在第一个孩子因难产没保住时，两人的感情开始产生变化。罗斌母亲表示，儿子儿媳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很好，但在两三年后两人就经常打架，自己也因为他们吵架而常常在外住，不愿意回家。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在陈依用锄头砸死罗斌之前，二人曾发生过激烈的冲突。罗斌母亲说，在罗斌出事四五个月前，他曾在自己教书的地方被陈依用劈柴打了脑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陈依的舅舅也证实确有其事。
此外，罗斌母亲还透露陈依的家族曾来找过自己家两次：一次是夫妻俩闹矛盾，陈依家族上门来找麻烦，罗斌家赔了5000元“解决”；一次是陈依怀疑罗斌和自己的两个亲戚有男女关系，“认为罗斌不要她了”，对方把陈依打了，陈依随后便把自己家人喊来“协商”，打人者杀猪买酒给陈依的亲戚赔礼道歉。
知情人士透露，二人吵闹不断的原因，很可能是陈依曾到处借钱供在村小当代课老师的罗斌进修读书，不料罗斌在考上公办教师后不想和陈依继续生活，经常打她，“想跟她离婚”。陈依在庭审时表示，当时为了供罗斌读书找亲戚借了很多钱，“但是后来他们想赶我走”，这笔钱直到现在都没有还。
对于陈依借钱供罗斌读书进修这一问题，罗斌家属的说法截然相反。罗斌母亲称，“陈依没有借钱给罗斌读书，因为她家本来就很穷。”罗斌的叔叔也表示，“陈依没有借钱给罗斌读书”。
家暴理由未被认定，一审被判无期徒刑
2021年4月12日，凉山州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此案。法院审理后认定，陈依与罗斌二人为家庭琐事发生争执，争执中，陈依用板锄多次击打罗斌的头面部等部位，致罗斌当场死亡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法院认为，陈依提出因家暴才引发本案的理由，无充分证据证实家暴的事实，故对该理由不予采纳；陈依提出自己是法盲和文盲的理由，并不影响定罪和量刑；陈依的辩护人提出陈依是基于正当防卫的心理将锄头抢来反击，主观上更加倾向于故意伤害，而非故意杀人的辩护意见与审理查明事实不符，故对上述意见不予采纳；所提系家庭纠纷引发的激情犯罪，具有投案自首情节，系初犯的意见与审理查明的事实相符，予以采纳。
凉山州中院审理后判决，陈依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罗斌母亲及其子女相关费用共计39938.5元。
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实习生 冷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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