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麻镇素有“银麻镇”美称,一起来看看它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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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前,住在麻镇南沟的一户农民早起犁地,看见南阁楼城门下白光闪烁、异彩浮动。走近一看却是一个执笔抚须的鹤发老者,那老人手里的笔可不寻常,笔头金黄,直指南方;笔杆亮银,朝向朔北。农民问您是什么人啊,在这里干什么,老者回答,我是南阁楼老人,在这里看金黄甫跟银麻镇……
——题记
麻镇,素有“银麻镇”的美称,尤其在清末民初,更是被冠以“南有重庆,北有麻镇”的殊荣。2017年夏天,我利用假期时间,访问和探寻了这座塞上名镇。虽然寥寥几字全然不能说尽麻镇的一草一木,但我还是觉得有写一些东西的必要了。
双龙交汇,得天独厚
若是有外国朋友问起中华文化的象征,相信你会脱口而出“黄河,长城!”可爱的麻镇,恰巧坐落在这两根横贯中国东西地动脉与静脉之间。沿着黄河支流皇甫川,可以望见对岸支离破碎的寨子山,黄土高原上的“山”往往低矮,几乎不见海拔过百米的。微微泛红的山壤在阳光下又镀上了一层金,错落分布在河岸一列,真像窑洞前门帘上的流苏。
皇甫川的存在对于麻镇是影响深远的。据乾隆年间《府谷县志》载,麻镇境内地表破碎、沟壑遍野,多为皇甫川冲刷。水退时,人们便在沟中种麻——在那个麻衣葛布的时代,麻的种植尤为重要。也因为这样,麻镇才被乡里乡间称作“麻地沟”,而麻镇最初的经济正是靠这些河沟里的麻植发展起来的。如此看来,把皇甫川称作麻镇人民的母亲河是十分恰当的。建国以来,由于皇甫川上游兴修水利,植被恢复较快、小流域治理成效显著,故水量不是很丰沛,而是收敛成涓涓细流,裸露出河两畔更为广阔的湿地和泥滩。这简直像极了一位即使已到暮年,却仍旧想着为儿女贡献更多的母亲,想到这里,我不禁慨然长叹。
至于麻镇一带现存的明长城,我顺着皇甫川,追随她的脚步来到黄河,又继续北上,来到这座人间奇迹的起始:墙头。顾名思义,就在长城脚下,城墙开头。如今的长城早已风化的不像样子,像一条伏在地上沉睡的巨龙,他那缺乏生动的黄色鳞片,干旱的让人窒息;巨龙的脊梁仿佛早已扎进黄土大地,与这片塞北高原融成一体;只有其身体上时不时冒出的一两簇绿,倒是带给我安慰与希望。摸索着巨龙的筋骨前进,便会发现麻镇一段的长城空开好几个缺口,这是嘉靖年间为发展蒙汉贸易,延边境开放的十余处互换市场,土话叫“口子”。这也是为什么麻镇境内至今延续着“南口子”“北口子”的地域划分与叫法。到了民国,就连从山西一带要逃荒去内蒙的人们,麻镇的长城口子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久而久之,这种“迁移文化”发展成了一种著名的歌唱艺术形式,而它的名字,正是对应了“口子”的“走西口”。
一条皇甫川,那是动态的龙,尽管她已老态龙钟,但看似平静的细流下蛰伏着满是生机的复苏;一座明长城,他是飞累了的龙,守卫边关、见证和平几百年,今天终于在民族团结的盛世里得以休憩和安眠。两条巨龙,都是麻镇最壮美的诗篇。
明清商镇,浴火涅槃
2008年由府谷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的《金黄甫银麻镇》一经问世便好评如潮,该书集县镇内浩如烟海的史籍资料、民间传说于大成,为我们展现了清光绪之前麻镇原本的面貌,至于光绪之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在后文会说明。
那时,作为塞上第一商业重地(金黄甫尚未兴起,故彼时麻镇为最),不论是蒙古来的牧民,还是山西来的富豪,都会聚到这座商业名城中来。据《金黄甫银麻镇》称,清代麻镇街上店铺成林、商贩络绎不绝。为什么大家都爱来这里做生意?除了麻镇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麻镇人民民风古朴、童叟无欺。镇内店铺奉行“经商信为本,买卖礼为先”的准则,从不投机倒把,坑骗顾客。所以,外商常常把麻镇大街上的人们叫作“君子”,今天,麻镇最繁华的那条街道就叫作“君子街”。
遗憾的是,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爆发战乱,镇内商铺惨遭劫掠,民房古宅多毁于战火。镇内有碑文记载:府邑麻地沟……蹂躏化为灰烬,庄严灿烂之街道荡然无存。
的确,再踏上君子街,眼前并没有太多明清风格的楼阁古宅了,但两边的商铺依然兴旺,民国乃至后来新修的平房也显得整齐划一、有种自然美感。战乱之后,我想那些幸存下来,或是逃亡外地的麻镇人并没有倒下,没有放弃他们可爱的故乡;而是斗志高昂地开始重建家园。今天能够看到的民宅,多为那时所修,颇有种山西王家大院的风格,我想这就是从山西归来的麻镇人的杰作吧!这些宅院有着与黄土一样的颜色,显得同周遭大地浑然一体;卯榫结构搭筑起来的木门精致可观,硕大的斗拱竟稳当的支持在两根梁柱上,像陕北男人一样坚强不倒。
新中国成立以来,对于当年既是商业重镇,又是陕甘宁边区神府特区中的麻镇十分重视。1958年,镇人民政府在君子街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新建了“塞上楼台”大戏台,并于20世纪80年代进行了扩建整修。大戏台恢宏大气,四角都修的方方正正,好像唱戏的黑脸一般刚正不阿;戏台高达两层,除了表演用场地,二楼还辟有演员临时住所,以及一楼的换装场地,真是周到至极。这对于喜爱戏剧、欣赏能力高的麻镇人民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不仅如此,每年农历七月左右都会有山西名角戏班来麻镇登台表演。
历史遗产,探寻古迹
上文提到的战乱,不仅烧掉了大部分民宅,不少颇具艺术价值的古寺庙、钟鼓楼也难逃厄运。当年最大的庙宇群“玄天寺”最为传奇,传说乱军打到麻镇看见城头上列满天兵天将,为首一人赤脸长须,正是武圣关羽。城破之日乱军想起此事便怒火中烧,一把火将供奉关羽的玄天寺烧了个精光。
然而也有幸免于难的,沿着君子街,从南沟向下走,麻镇的最南边有座南阁楼,在战乱中保存下来了。南阁楼比较考究的学名唤作“魁星楼”,意在指其高可摘星。可惜,躲过战乱躲不过天灾,1953年陕北地区罕见的刮起龙卷风,南阁楼在这场灾难中被夷为平地。我今天看到的是后来重修的,倒也不减威严高耸的霸气:直指碧霄的避雷针安插在楼阁顶端,其下是如同自然蔓延舒展开来的朱红瓦片,向四方展开;再下的两层楼阁以雕花木门窗杦辅之,上横陈一楠木匾额,极尽古风典雅神韵;基座正中有一贯通拱门,置身其中,四下悄无声息,只有厚重石壁投来的阵阵阴凉。
南阁楼固然雄伟,但若要说到既是雄伟恢宏,又是百年古迹,那便只有被称为“精神粮仓”的麻镇大庙了。这座建筑也是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大庙修于乾隆年间,在战乱中遭到部分破坏,而后民间集资重建;1953年,因为楼层低矮,又在龙卷风中幸免于难;后来,麻镇大庙曾改造成粮站。我怀揣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庙,一睹这座传奇建筑的风姿。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平整严实,直通各个殿堂的迎门影壁;大庙内的庙宇古香古色,内堂燃着的檀香缭绕在亭台之间,恍若仙境;偶尔风起,送来一阵阵经声和着屋檐上的风铃飘往远处……
更珍贵的是,庙宇墙壁上自光绪年间保存至今的彩色壁画。画上人物面部表情细腻,有的圆睁怒目、作福作威;有的和颜悦色、喜笑颜开。更出彩的是服饰,我简直无法想象画师当时用了多细的笔、下了多专注的功夫才把明清服饰上每一个细节刻画地这么到位,有挂系腰间的玉佩、有三寸金莲的彩鞋,人物头顶的帽子都刻画出了边边角角、色分八彩。
从大庙出来,我的行程也就该结束了。
这次探访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一次见闻丰富的旅行,更是一堂“明清、民国小镇文化”的实践丰富的课。君子生意也好,烽火战乱也罢,在两条巨龙之间的麻镇人民从没有畏缩,他们世世代代的勤劳勇敢、辛苦智慧创造了无数塞上的传奇。借用翦伯赞先生的话来做结:“为了让我们更愉快地和过去的悲剧时代诀别以及更好地创造我们的幸福的未来,回顾一下这个过去了的时代,不是没有益处的”。
来源:府谷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