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耄耋老人和一座古城堡的故事

升平寨。邬建乔摄

邬建乔

佑启寨。邬建乔摄

黎美剑

鹤游坪,位于垫江县南部的一块高台地区,相对高差在100米至150米不等,岩棱四周皆悬崖峭壁，地势险要。从明朝经清代、民国的三百多年来，人们在岩棱四周险要之地建设了36道大卡和72道小卡，卡内又建了上百个功能齐全的寨子，形成了一个封闭但体系完整的城堡。地图显示，该城垣的长度为80公里，城堡内的面积为167.44平方公里。超过了目前国内公认的最大古城——南京明城墙（总长度为35.26公里）和国外最大的古城堡——法国巴黎（城垣长度为30公里）。联合国地名专家组中国分部首席专家李丙尧先生经过实地踏勘，依据现有资料，认为鹤游坪应当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古城堡。

邬建乔，鹤游坪人，1951年初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8月即入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先后任沈阳军区后勤第三分部司令部战勤参谋、科长，解放军后勤学院研究员、条令条例研究室主任、发展战略研究室主任，大校军衔，正师职干部。1995年退休后，开始学习摄影技术，多次获得全国摄影奖。2003年回到垫江，拍摄家乡的自然风光、风土人情、经济社会发展情况。15年来，除了冬天回京外，其余时间都在垫江拍摄，共拍摄图片3万多张，出版影集3本。

15年来，邬建乔用脚步丈量了鹤游坪的山山水水，寨卡院落，与这里的群众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与这座没落了的古城堡结下了不解之缘。

带着乡情回家来

邬建乔1934年2月出生在鹤游坪原汪家乡的一个农民家庭。父亲邬鸿旗是一个乡村私塾老师，母亲龚氏和祖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参军前，邬建乔上过七八年私塾，在当地也算是知识分子，他的当兵决定遭到了家庭的强烈反对。母亲由此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8月进入朝鲜后，两个月没有儿子的信息，10月便忧郁病逝。1959年垫江大旱，父亲被饿死。当时家里还有一大柜公粮，但他是军属，为不给儿子脸上抹黑，宁肯饿死也未动一粒公粮。

“从内心里，我对父母一直怀有愧疚之情，对家乡有思念之情，在外几十年，乡情是越来越浓。”五十多年后，年逾古稀的邬建乔谈到离家时的情景依然饱含泪水。

2003年初，年近七十并患有支气管炎的邬建乔做出了一个让家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只身回垫江拍摄家乡风貌，为家乡做宣传。

有着四十多年军龄的邬建乔还是保持着军人作风，说干就干。当年就回到垫江拍摄了山野牡丹、龙溪河风光、大沙河风光、鹤游坪寨卡等2000多张照片。冬天回到北京办了一个“我美丽的家乡”影展，得到了总后领导和同事、朋友的高度赞誉。

从那以后，邬建乔每到春天就回到垫江，一直拍到秋天才回北京。

在邬建乔拍摄的所有照片中，反映鹤游坪的最多。他说“鹤游坪是我的家乡，是我最深的乡情。我的家乡很美，山美水美风情美，尤其是看到家乡经济的快速发展，乡亲们的生活过得红红火火，再也不会出现我父亲被饿死的情况，我的心里真感激党和改革开放，我回家来就是要用镜头把家乡的美景和巨大变化反映出来，宣传出去。”怀着这份淳朴厚重的乡情，邬建乔15年来拍摄了1万多张关于鹤游坪的照片。

深入研究古城堡的价值

邬建乔拍摄鹤游坪始于乡情，但在拍摄过程中，越来越感受到鹤游坪寨卡文化的神奇与价值。慢慢地，他不仅限于拍摄照片了，他开始研究每一张照片的历史背景和价值。为此，他开始研究鹤游坪地区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

首先作知识储备。鹤游坪自古为涪州之地，系涪州之北部屏障,1953年才划入垫江县。清代嘉庆七年，涪州在此设置分州府，管辖鹤游坪地区，之后长达200多年。为此，邬建乔去涪陵收集了从明朝至民国的《涪州志》《涪陵县志》和其它资料，认真研读了本土作家王周志关于鹤游坪的研究资料和相关书籍。

其次实地踏勘主要寨卡。他用了三年时间，走完了32道大卡遗址和部分现存的小卡遗址以及48个大寨，拍下了6000多张照片。这是他极其艰难的三年，那些卡子遗址都处在地势险峻的岩棱上，荒草丛生，根本就找不到路，常常被绊倒，有时一个卡子走下来就要一整天。这三年，他摔倒过4次，病倒过6次，对于一个七十多岁患有支气管炎的老人来说，需要何等的毅力啊！

走访是邬建乔获取资料的重要方法。15年来，他走访了知情群众尤其是老人300多位，作了厚厚的10多本日记。

在此基础上，邬建乔对鹤游坪古城堡的寨卡价值作了深入研究。他认为，鹤游坪寨卡具有军事价值、保民价值、建筑价值、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今后还会有旅游价值。尤其是作为长期从事军事后勤研究的专家，邬建乔对鹤游坪古寨卡的古代军事价值给出了较高的评价。他认为，鹤游坪城垣“一是充分利用地形地物，节省资源和时间；二是以控制要点为主，建寨与设卡相结合；三是取非对称式砌筑方式，简易而又坚固。”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在冷兵器时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保卫坪内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作出了历史性贡献。

着迷于这方水土这方人

邬建乔在研究、拍摄古寨卡的同时，也拍摄了鹤游坪地区大量的优美风光和风土人情。并将镜头对准了几百年来的100多个杰出人物，如:明代尚书夏邦谟、刑部侍郎白勉，农民起义军首领周绍涌、刘文醴，同盟会会员舒露群，中共地下党员张逸凡，抗日英雄黎纯一，工程院士孙才新，小儿麻痹症专家邬华彬，全国劳模黄荣昌、岳龙芳、汪江波，农民实业家黄正文等。

为了拍摄明朝正德年间吏部尚书夏邦谟的故居，他查阅了夏氏家谱，走访了10多人，先后去原址拍摄了3次。后来照片遗失，次年再去拍摄时，因老房被拆拍不到了，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15年来，邬建乔为了拍摄方便，都是住在农民家中，与农民兄弟同吃同住，出门挤公共汽车，坐摩托车，或步行，吃住都交费。有时遇上村民办喜事，他也去随礼，遇到困难群众，还捐助资金，与当地群众结下了深厚情谊。砚台镇汪家村农民王大权说：“他和我们同吃同住，平易近人，哪里看得出是一个月拿一万多退休工资的正师级干部嘛，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了真正共产党员的样子。”

以心换心，鹤游坪的群众把邬建乔也视为亲朋对待。2009年秋，为拍“豹子岩夜月”图片，坪山镇新风村农民谭堰华为观察月亮升起时间几乎一夜未眠；

2008年4月的一个晴天，为拍观斗寨，白家观斗村一大娘专门给他送来糖开水；双桂村夏万林专门为他煮腊肉糯米饭；坪山镇的退休干部徐明洲见面就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他……

今年7月，84岁的邬建乔在垫江校对完他的第三本影集《镜头下的古城堡——鹤游坪》书稿，交给团结出版社出版。回到北京便查出患有胃癌，已是晚期。但他依然放不下鹤游坪这方山水这方人，在病床上理出了《镜头下的古城堡——鹤游坪》的分发方案，写下了散文《难忘的家乡人》。文中写到“家乡好，家乡亲，最难忘的是家乡人。十多年来，对我自己，与其说是付出了不少汗水和辛劳，倒不如说是享受到五千年传统中华文化的滋养和温磬，获益匪浅。”他对家乡的这份情跃然纸上，对家乡的这份爱深藏心底。

10月4日早上，我接到邬建乔在病床上打来的电话，他已经不能进食，说话非常吃力，他告诉我，一定要把《镜头下的古城堡——鹤游坪》一书送到鹤游坪的几个乡镇政府，将来如果鹤游坪古城堡开发旅游，可能有用。

古城堡作证，赤子之心永远是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