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普遍把榨菜叫做咸菜,我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吃长饭的年纪,偏偏家里很穷,炊烟里飘出的全是咸菜炒洋玉片、南瓜丝的幽香。咸菜自然成了饭碗里的顶梁柱,通常是一碗苞谷羹,就一土碗老咸菜。偶尔,会在一大锅红苕洋芋中间放个洋瓷碗,特地为我蒸上一小碗白米饭改善生活,但是下饭菜,永远不变的是那盘透着时光的老咸菜。
初中住读时,生活费永远不够,菜票钱也永远是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所以咸菜罐子成了我最好的陪读伙伴,盛满了父母的牵挂,也装满了下饭的香甜。
那段岁月,肉是奢侈品,大半月的炊烟里都不曾飘过一丝肉香,总是渴望生产队酒事的到来,因为在酒事上可以大快朵颐地吃一顿肉。
但酒事的头牌菜永远不是肉,是咸菜。当开席的鞭炮声刚起头,几名端菜师傅便扯着嗓子喊“让倒,来了”,十数碟咸菜首当其冲上了桌:咸菜头、咸菜叶、豆豉……只见各式各样、红绿有致、香味扑鼻的咸菜,相互交错地躺在虎口般大小的白碟里,吞口水的刹那,忍不住勾头吸了吸。
这些香喷喷的咸菜,也被称为百家菜,都是乡里乡亲送的。在丰都,家家户户都有做咸菜的习惯,将海椒、姜、蒜、萝卜、青菜头等洗净晒干后拌盐腌制,鲜脆可口,咸菜做好后用坛腌着,一排一排放了半间瓦房。酒事一来,这些咸菜便被当成礼物送出去,张家送一小盘,李家送一大碗,农家妇女的心灵手巧被盘碟装扮起来让大家欣赏与品尝,情儿也淳朴、心儿也敞亮。哪家女人的咸菜做得好,一经酒事传播,十里八乡都有名。
后来,当咸菜成了榨菜品牌,随处都能买到,母亲依然喜欢在青菜头成熟时,将青菜头的老皮、菜筋剥干净,一竹竿一竹竿晾在房前屋后,风干后洗净、拌料,切成榨菜丝、榨菜头,和榨菜叶分别装满坛子。当辣椒的红艳与五香面交融在一起,揭开盖子的瞬间,香味便弥漫开来,下稀饭、炒腊肉、烧面疙瘩汤,总会让人多下一碗饭。
如今,早已过了三月不知肉味的年代,无论在城市还是回乡村,餐桌上菜肴都很丰盛,却总感觉缺少点啥。直到母亲把老家房间角落的一堆榨菜坛子翻了又翻,炒出一大碗咸菜洋玉片,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味道。
每次离开老家时,母亲总不忘提醒我装点榨菜,说放冰箱里可以吃好久。其实我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就学母亲的样子,在灶台下的柜子里放了好几个小坛子,把不同的榨菜装好、密封,定期清洗坛沿,榨菜越来越多,坛子也越来越多,好几个坛子几乎没打开过,有一个达到十年以上,早就不能吃了,但我依然定期清理,像艺术品一样呵护,我知道,这些都装满了母亲的勤劳与善良,值得我细细品味。
今天,寻常百姓家的咸菜经过百余年的传承发展,已从小作坊成长为大品牌,成了丰都一大绿色产业。丰都榨菜在坚守传统制作工艺的同时,随着品牌影响日益扩大,市场需求不断增加,生产工艺也越来越精湛,逐步将榨菜加工为丝、块,分装小袋、小盒、小罐,装潢美观,携带方便。其中,三和实业的“乡姑牌”榨菜,年产量达10余万吨,远销海内外,深受欢迎。
那飘荡在岁月里古朴纯正的榨菜制作技艺,是丰都劳动人民代代坚守的智慧结晶和宝贵遗产,必将韵味十足,历久弥新,在浓浓的乡愁里,见证着乡村振兴的生机与活力。
通讯员:蔡小华
编辑:岑欣颖 责编:张小驹 审核:宋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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