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文学微刊 |小说：蔡世伟作品选
蔡世伟，男，汉族，四川阆中人，中共党员，退休。1985年开始业余文艺创作，用笔名苗伟、薛佳、天地、老三等，在全国多家报刊上发表小说、故事、戏剧小品、散文一百多万字，创作的四十多集方言电视剧（《女儿街》和《乡里人家》各二十余集、《原配》上、下集）在重庆电视台播出，出版小说集《两盆茉莉花》。有多件作品被多家报刊转载，有数十件作品在全国和省、市获奖，其中话剧小品《打电话》在中央电视台” 综艺大观“播出，获重庆市政府颁发的“首届巴渝文艺优秀作品”奖，文化部第七届“群星奖”优秀奖；话剧小品《钟点爸爸》和《红樱桃》分别获得文化部第十一届“群星奖”金奖和铜奖并在中央台播出，还分别获得中国戏剧文学奖和重庆市文艺创作奖；话剧小品《红苹果》获得中国戏剧文学奖；故事《小鸟的故事》《茉莉花》《智慧草》《红樱桃》《红苹果》在重庆市历届故事大赛中分别获得四届创作一等奖和一届创作二等奖，《红樱桃》还获得《故事会》举办的全国优秀故事征文大赛二等奖；故事《小饭店的故事》获得全国部分城市故事汇讲优秀奖。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协、剧协、曲协、民协会员。
黄 婶
黄婶早先是小街上最命苦的女人。
她儿子小宝三岁那年，拉架子车的丈夫无限忠诚参加武斗，不料一颗子弹飞来取了他的穷命，黄婶就成了寡妇。她没有再嫁，和儿子相依为命苦苦度日。黄婶从小家境贫穷，她没读过几天书，但她懂得读书的重要。丈夫死了，她接过架子车支撑母子二人的生活，含辛茹苦拉扯儿子，累死累活挣钱供小宝上学读书，盼着他有出息。过了几年，黄婶身体垮了，拉不动车了，她就用架子车换了台缝纫机，起早贪黑替人加工成衣维持生活。
小宝很争气，从小就知道发奋，人也聪明，读小学读中学读大学一路顺风，大学毕业又考上了研究生考上了公费留学去了美国。黄婶就成了小街上最风光的女人。小街上的人都说黄婶是先苦后甜，只等小宝从美国回来，就有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小宝出国后，黄婶负担轻了，但她的身体日渐消瘦，脸色也越是难看，去医院检查，是患有癌症。小街人心善，都为黄婶难过，说黄婶苦了一辈子眼看苦尽甜来，怎么就得了那要命的病？黄婶却不伤心，说自己一生别无他求，只望儿子有出息，如今儿子有出息了，她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小街的人就感慨黄婶这母亲做得天下第一感人。
小宝出国后的前几个月，家书来得勤，每月一封，先问母安，再介绍国外的情况，全是羡慕的口气。以后信就渐渐稀疏，笔迹也越来越潦草。黄婶识几个字，但不能写，就请小街上做中学英语教师的苗老师代劳回信。她每封回信都说自己一切安好望儿无念，叮嘱他安心学习注意身体，吃饱点睡好点别生病，全是舐犊之爱。
小宝的归国日期渐近，信来得更少了。黄婶的身体每况愈下。收不到小宝信的时候，她就牵肠挂肚地坐在门口盼，眼巴巴望着送信的来。
这天黄婶坐在门口正盼得心切，送信的邮差骑着自行车来了。她忙不迭地接过信拆开，先看了个大概，好像小宝说要申请美国国籍，还要把她也接到美国去。中午苗老师放学回来，又请他读一遍信，果真小宝要想在美国定居。小街人又为黄婶欢喜，有的说美国科学发达，黄婶的病也许到了那儿能治好；有的说小宝当了美国科学家回到中国来，连中央首长都要亲自接见呢；还有的说黄婶做了美国老太太，到中国来放个屁也有人抢着嗅呢。黄婶听着大伙的朝贺，什么也没说，眼睛却红了。
第二天，小街的人发现黄婶没出门。下午苗老师按惯例去黄婶家写回信。门是虚掩的，推开，他叫：“黄婶！”没有回答。走进去，见黄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一惊，又叫：“黄婶！”黄婶睁开了眼，望他一阵，眼中突然闪出一片光亮，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桌上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小纸卷，嘴里很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来：“寄……小宝……”
说完，眼中光亮骤然熄灭，眼却未闭，像望着远方。
由苗老师出面，召集小街人商量着为黄婶送了葬，火化了。苗老师寄那小纸卷时好奇，忍不住打开看了看，原来是一幅老得发黄的《岳母刺字》图。
（原载《青年作家》）
茉莉花
莉莉今年９岁了。还在她两岁的时候，爸爸就在一次见义勇为中牺牲了。这几年，莉莉渐渐地长大了，懂的事也渐渐多了。她发现，妈妈非常喜欢家里的那盆茉莉花，浇水呀，上肥剪枝呀，管理得特别精细。每到花开的季节，妈妈每天上班都要摘两朵新绽开的花戴在身上，下班回到家，也总爱站在花前，捧着花枝，久久地吸吮着花香，对着花儿出神。妈妈为什么这样喜欢茉莉花？有一次，莉莉问妈妈了。妈妈说：“这花是你爸爸栽的。你爸爸说茉莉花娇小洁白，芳香浓郁，是世界上最朴实而又最美丽的花。”
初夏，正是茉莉花开放的时候，妈妈生病住进了医院。莉莉一个人暂时住在了舅舅家。每天放了学，她都到医院去看望妈妈。不知道妈妈得的什么病，吃不下东西，人瘦得很厉害。听人家说，妈妈的病很难治好，要是心情不好，就更难治了。莉莉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每次来到妈妈的面前，总要给妈妈讲听来的故事，唱刚学会的新歌，逗妈妈快活。
有一天，妈妈的精神好了些，问起家里的那盆茉莉花。莉莉一听，糟了，这些天光顾得惦记妈妈，忘了回家给茉莉花浇水了，还不知道它怎样了呢。她想把实话告诉妈妈，又怕妈妈担忧，就说：“妈妈，茉莉花开得可好啦！香喷喷的！”妈妈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说：“好久没闻到茉莉花香了。明天你给妈妈摘两朵来。摘刚开的。”
这天从医院出来，莉划赶紧跑回家。啊！茉莉花已经枯死了。她“哇”地一声哭了。怎么办呀？要是妈妈知道茉莉花死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哪！妈妈不能再伤心了呀，不然她的病会更重的呀！
莉莉哭了一阵，也没想出个办法，就想去找舅舅出主意。走到半路上，忽然看见一家底楼的阳台上有两大盆茉莉花，茂密的枝叶中，缀满了怒放的花朵。莉莉想，呀，多好的茉莉花呀！我去向他们要两朵，要是他们家有个好心的阿姨，说不定会给的。莉莉想着来到阳台前。阳台门是关着的。她又转到前面的门口，也是关着的。她轻轻地敲门，叫着：“阿姨，阿姨！”没人答应，屋里好像没人。莉莉回到阳台前。她吼道：“我自己去摘两朵，明天再来向她们道歉，请她们原谅。”于是她使劲攀上阳台，摘了两朵花，一口气跑回医院。
刚进病房门，莉莉就叫着：“妈妈，茉莉花！茉莉花！”妈妈接过茉莉花，放到鼻子跟前闻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吮着花的香气。从她凹陷的眼眶里流落出两颗大大的泪珠。很久，妈妈才睁开眼睛对莉莉说：“你要把花照看好，别忘了浇水。等妈妈病好了就回去给花上肥。”听着妈妈的话，莉莉差点掉下了眼泪。她装出笑容说：“妈妈，我会记着给花浇水。明天我再给你摘两朵来。以后天天都给摘！”
从那以后莉莉天天都去摘花。每次去，那户人家都没有人在。一个星期天，莉莉见关着门，以为仍然没有人，谁知刚爬上阳台，门突然开了，一位叔叔出现在她面前。“好啊！我说我的花怎么天天都少两朵，原来是你干的！”莉莉被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叔叔说：“叔叔，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家没人……” “以为没人就来摘我的花？” “我……”莉莉想解释，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花长着是让人看的，不能摘。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我妈妈在住医院。” “啊，你妈妈住医院，你就出来调皮。是不是？” “不是。是我妈妈叫我摘的。” “是吗？那你妈妈一定不是好妈妈。”莉莉急得要哭，说：“我妈妈是好妈妈！她是叫我摘自己家里的。可我们家的茉莉花我忘了浇水，枯死了。我不能让妈妈知道茉莉花死了，不能让妈再伤心了……” “你妈妈喜欢茉莉花？” “嗯。我家那盆茉莉花是我爸爸栽的，我爸爸见义勇为牺牲了。” “噢，原来是这样！来来来，”叔叔伸手把莉莉抱进阳台，替她抹去眼泪，说：“叔叔错怪你了。原谅叔叔，啊，叔叔现在就给你摘花。以后你每天早上来，叔叔给你摘最新鲜的！”莉莉见叔叔这么好，心里踏实了。
以后，莉莉总是一大早就来到叔叔家，从叔叔手里接过两朵并蒂茉莉，又马上把它送到妈妈的手里。说也奇怪，妈妈的病从此一天天好了起来。人们都说妈妈身上出现了奇迹。莉莉想：一定是茉莉花治好了妈妈的病吧？她打心眼里感激那位叔叔。
妈妈终于出院了。莉莉把喜讯告诉了叔叔，就去医院接妈妈回家。妈妈的病好了，莉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可她又很担心，妈妈一回到家，就会知道茉莉花的事，那妈妈不但会伤心，还会生气的，妈妈可是不许她撒谎的呀！这可怎么办呀？
莉莉跟着妈妈往家走，心里不停地嘀咕。离家越近，心跳得越慌。快到家的时候，她禁不住叫了声妈妈，停下不走了。妈妈觉得奇怪，问：“莉莉，你做错什么事啦？” “妈妈，我们家的茉莉花我忘了浇水，已经……枯死了。”莉莉说着掉下了眼泪。妈妈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身体颤抖起来，几乎要摔倒。莉莉吓得抱住妈妈叫道：“妈妈，你别难过，我再也不粗心了，妈妈，你别难过……”莉莉看见，妈妈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痛苦神情。好一会儿，妈妈才像从梦中醒来似的，长长地缀泣一声，流下两行泪水，用发颤的声音问莉莉：“那你每天给我的花是哪儿来的？” “是……是一位叔叔送的。”莉莉把事情的经过对妈妈说了一遍。妈妈没有责怪莉莉，可莉莉真恨自己，是自己没有管好花，才给妈妈带来那么大的痛苦呀。她拉着妈妈的衣角，边走边擦眼泪。
就要走到家门口了，莉莉忽然惊喜地叫起来：“妈妈，你看！”原来，在她们的家门口，放着一盆茉莉花。那茉莉花枝繁叶茂，白玉朵朵，还没走到跟前就飘来阵阵幽香。那不是叔叔的大花盆吗？花枝上还放着一张纸条。莉莉急忙上前，取下纸条交给妈妈。只见上面写着：为了英雄的遗愿，为了美好的生活，请收下这盆茉莉花吧。署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妈妈捧着纸条，眼里又亮起了泪光。莉莉情不自禁扑在妈妈怀里说：“妈妈，这茉莉花真香！”
（曾获得重庆市故事创作一等奖。）
小鸟的故事
树林里住着一对美丽的小鸟。它们一块儿在树林里歌唱，一块儿到田园捕捉害虫，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夏天来了，它们生了一个娃娃，取名叫鸟鸟。它们的生活更美满了，歌声也更甜蜜了。在它们的精心抚养下，小鸟鸟很快长出了柔软的绒毛，可爱极了。
这一天，鸟鸟的爸爸到田园寻找食物去了，妈妈陪着鸟鸟在家玩。鸟鸟问妈妈：“妈妈，爸爸又去田园了吗？”妈妈说：“是啊，你爸爸又去田园了，那儿有许多你爱吃的虫子。”鸟鸟闪亮着好奇的眼睛又问：“田园是什么样子啊？”妈妈疼爱的抚摸着它说：“田园可美丽啦！那儿有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有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有一条条清悠悠的小河……到了收获的季节，田园是最好看最好看的啦！庄稼变成了金黄色，果树结满了又红又甜的果子，小河水又清又亮映着蓝天白云……田园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了不起的动物，是他们在田园里种庄稼、栽果树，用勤劳和智慧打扮着大自然。田园里还有很多害虫，它们吃庄稼，咬果树，是人类的敌人。我们呐，帮助人类消灭这些害虫，还为大自然唱歌，用歌声美化大自然，美化人类生活……
听着妈妈的话，小鸟鸟的心都飞到田园去了！它高兴地叫起来：“妈妈，我要去田园，我要去捕捉害虫，我还要唱歌！”妈妈说：“好孩子，你快快长吧，长大了就可以飞，就可以去捕捉害虫，去唱歌啦！”
天快晌午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小鸟鸟嚷起来：“妈妈，我饿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妈妈见爸爸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心里正焦急呢。它对鸟鸟说：“好孩子，妈妈现在就去找爸爸。你在家里别乱动啊，你还不会飞，要是掉到地上，会被大坏蛋——野猫子吃掉的！”鸟鸟听话地点点头说：“妈妈，找着爸爸就快回来，我等你们……”
鸟鸟妈妈向田园飞去。它一边飞一边呼唤：“鸟鸟爸，你在哪儿，鸟鸟爸，你在哪儿……”
它呼唤着飞过小河，河水对它说：“它早过去了，它早过去了！”
它呼唤着飞过田间，禾苗对它说：“它过去多时啦！它过去多时啦！”
它呼唤着飞到果树林，果树悲哀地告诉它：“它死啦，有个人用枪把它打死啦！”
鸟鸟妈妈一声痛苦的凄叫，悲愤地扑打着翅膀冲上云天：“天哪，我们犯了什么罪，我们为大自然除害，为人类美化生活，可为什么还要受到人的伤害，为什么，为什么呀……”
它喊叫着，质问着，凄厉的声音在空中震撼。它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它问蓝天，蓝天不能回答。它问云朵，云朵只是同情地摇头。它真想一头朝大地撞去，用生命向人类提出抗议。但它想起了家里挨饿的小鸟鸟，便忍住悲痛，落在一棵果树上，准备捉一只虫子给鸟鸟带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气枪偷偷对准了它，只听“啪”的一声，它也栽落在树下……
小鸟鸟在家里等啊，盼啊，盼望着妈妈找着爸爸快点回来，谁知妈妈也一去不回。它急得哭了：“爸爸，妈妈，你们快回来呀……”
太阳爷爷听见它的哭声，从树枝缝里探进头来。鸟鸟问它：“太阳爷爷，您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了吗?”太阳爷爷不忍心把真情告诉它，说：“孩子，刚才有片乌云挡住了我的眼睛，我没有看见他们。”鸟鸟哀求说：“太阳爷爷，请您帮我找找爸爸妈妈好吗，我要爸爸妈妈！”
太阳爷爷难过地答应着走了。小鸟鸟又哭起来，哭啊哭啊，风奶奶听见了她的哭声，来到了树林。鸟鸟又问它：“风奶奶，您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了吗?”风奶奶也不忍心把真情告诉它：“孩子，我刚从山那边过来，没有看见它们。”鸟鸟又哀求风奶奶：“风奶奶，请您帮我找找爸爸妈妈好吗？叫它们快回来！”风奶奶也难过地答应着走了。小鸟鸟越哭越伤心。这时，一只喜鹊气喘吁吁飞来，叫着：“鸟鸟！鸟鸟！你爸爸妈妈被人用枪打死了！”
小鸟鸟擦擦眼泪问：“喜鹊姑姑，什么叫‘打死’呀？”喜鹊说：“唉，可怜的孩子，‘打死’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啦！你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不对，不对！妈妈说过，我们帮助人捕捉害虫，他们不会打死我们！爸爸妈妈会回来的！呜……爸爸，妈妈，快回来呀！”鹂鹂不信喜鹊的话，又哭起来。
喜鹊叹口气说：“唉，孩子，就像树林里也有野猫一样，人也有败类。唉，可怜的孩子。”喜鹊叹息着飞走了。
小鸟鸟哭啊，哭啊，把太阳哭下了山，把星星哭得睁开了眼。它又饿又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它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长满了羽毛，正同爸爸妈妈一道飞向田园，啊，田园多美呀！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到处是庄稼，果树，小河，它们都向它微笑呢！啊，它看见人了！他们在田间施肥，浇灌……它和爸爸妈妈飞进田间，帮助人捕捉害虫。它笑啊，唱啊，它的歌声和笑声就像爸爸妈妈的一样好听……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到处是金黄金黄的，金黄的农田，金黄的果园……突然，四周昏暗起来，爸爸妈妈不见了，鸟鸟急得直喊叫：“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小鸟鸟惊醒了，从梦中回到黑暗的夜里。恐怖和饥寒袭击着它，它又伤心地哭起来。一只野猫听见它的哭声，悄悄溜来躲在树下。
鸟鸟挣扎起来，它要离开这可怕的黑夜，飞向田园去寻找爸爸妈妈。它呼唤着扑动稚嫩的翅膀，猛地起飞—--可它掉下树来，落在野猫的嘴边……
早晨又来到了树林，可是，再也听不见小鸟的歌唱。一个幸福美满的小鸟家庭就这样因为人类的过错而消失了。
（曾荣获重庆市儿童故事创作一等奖。）
智慧草
慧慧还差半岁就上小学一年级了。他的爸爸妈妈望女成凤，从她三岁起就教她识字，学算术，学电子琴，学英语，还学唱歌和跳舞，说这是早期教育。慧慧是个聪明的孩子，学的东西记住了不少，隔壁强强的奶奶夸她比强强还聪明呢。可是，她的妈妈总嫌她笨，还专门为她做了一根小棍挂在墙上显眼的地方，要是她不能很快记住学的东西，就用这棍子打她的屁股。妈妈打起屁股来可疼啦，还不准哭，说是不打不成材，还说她小时候也是这么打出来的。慧慧可没少挨打，有时候打得屁股上青一条红一条的。本来记住了的东西，有时一打就又被打忘了，越打越记不住。每次挨了打，慧慧都要想，将来我当了妈妈就不打娃娃，不让娃娃的屁股疼，做个不打娃娃的好妈妈。
这天吃过晚饭，妈妈命令慧慧说：“现在把乘法表给我背一遍！背错了就打！站好，开始背！”说着还把棍子取下来拿在手里。慧慧规规矩矩背着双手站在妈妈面前开始背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她一边背，一边恐惧地看着妈妈手里的棍子，就像看着大灰狼。她心里害怕背错，可越怕背错就越要背错：“三三得九，三四一十二，三五一十八，三……” “啪”！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一直疼到心里去了。她一颤，“哇”地一声哭了。妈妈吼叫道：“还敢哭？敢哭就还打！”慧慧吓得使劲把哭声吞回肚子里，胆颤心惊地瞅着在眼前晃动的棍子，又接着背：“三六、三六一十八，三七二十一，三九二十七……” “啪”！屁股上又是一击。“三八二十四弄到哪里去了？”慧慧疼得捂着屁股双脚跳：“哎哟，妈妈不打！妈妈不打呀……三八二十四，三八二十四呀……”“不打？不想挨打就好好背！” “三、三、三九二十七，四、四四一十六，四六二十四……”慧慧又疼又怕，脑子里乱了套，越背越错。妈妈挥舞棍子，只听到慧慧的屁股上发出一串脆响。“啊……妈妈不打，妈妈不打啊……” “不打？打了都这么笨，不打更不知道有多笨！吃了那么多的宝宝康，吃了那么多的脑力健，都吃到哪里去了？啊？”妈妈越说越气，越气越打。
妈妈的打骂声和慧慧的哭叫声惊动了隔壁强强的奶奶。她走过来：“哎哟！别打别打！哎哟哟，我们的慧慧是乖孩子，来，跟强强一块听奶奶讲故事去。”强强的奶奶把慧慧带到隔壁，把她和强强搂在怀里：“从前啊，在很远很远的一座山上，有一种美丽的小草，叫智慧草，谁要是吃了它，谁就会变得很聪明……”强强奶奶讲的是一个勇敢的少年为了使人类战胜愚昧，不辞千辛万苦寻找智慧草的故事。慧慧渐渐止住了抽泣，听入了迷。她想：要是我能到很远很远的山坡上找到美丽的智慧草该有多好啊！等我吃了智慧草变聪明了，妈妈不是就不打我了吗？
第二天吃过早饭，妈妈去上班，把慧慧送到了幼儿园。慧慧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来。她要去找智慧草，昨天晚上强强奶奶讲的故事深深地印在她心里。她记得有一次幼儿园的老师带大班的小朋友去郊外看大自然风光，她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大山，那一定就是奶奶讲的那座大山吧。
慧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了郊外，远远地望去，一座大山在田野深处披着绿装，顶着蓝天，十分巍峨雄壮。慧慧高兴极了，啊，那山上一定有美丽的智慧草！我要吃好多好多的智慧草，变得好聪明好聪明！我还要给敏敏和非非带些回去，她们也挨妈妈的打，让她们吃了也变得聪明，也不再挨打了。
已经是稻谷飘香的季节，田原里就要收割的稻子在阳光下泛着层层金浪。许多燕子在稻田的上空飞来飞去捕捉害虫，各种各样的小虫子在小路边的草丛里蹦着跳着玩耍，多美的景色啊！慧慧还是第一次走进大自然的怀抱，可她顾不得欣赏田野风光，她要去找智慧草！她沿着小路向大山走去。走啊走啊，太阳变得火辣辣地烤人了。慧慧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山下。
呀，山上的草真多呀！有高的有矮的有大的有小的；有的叶儿宽，有的叶儿窄；有的叶儿圆，有的叶儿尖……可哪一种才是智慧草呢？慧慧望着满山满坡的山草犯了愁。哦，对了，强强的奶奶不是说智慧草是美丽的小草么？最美丽的小草一定就是智慧草！我就找最美丽的小草！
慧慧爬在山坡上寻找起来，找啊找啊，她发现有一种小草长得最美丽，圆圆的绿叶镶着一圈紫红色的边，又像是草，又像是花。啊，这一定是智慧草！她高兴地扑向小草拔起一棵，放进嘴里，又拔起一棵，放进嘴里……
慧慧在山上找智慧草的时候，家里正在为她的失踪焦急呢。幼儿园的老师发现她不见了。找了好久找不到，就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妈妈又给爸爸打了电话。他们找了慧慧的奶奶和外婆家，没有人，又找了慧慧的姑姑家和舅舅家，还是没有人。强强的奶奶也帮着找，都找到下午了，找遍了大街小巷，还是没见慧慧的影子。强强的奶奶说：“慧慧这孩子会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啦？”妈妈一听急得哭了：“被人贩子拐走了，这可怎么办哪？”爸爸说：“那快去派出所报案！”大家又赶快往派出所奔去。
派出所的同志听说了他们的来意，说：“刚才医院来了个电话，说有个小女孩吃野草中毒，被一个农民送到了医院正在抢救。你们快去看看！”
果然是慧慧。经过医生抢救，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听见妈妈的呼叫，她睁开了眼睛。咦，真奇怪，自己不是在山上找智慧草么？怎么会躺在这儿？吃了智慧草，肚子突然好疼，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慧慧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妈妈。她很高兴，用虚弱的声音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变聪明了！我要变聪明了！”她见妈妈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说：“真的！妈妈，我到好远好远的山坡上吃了好多好多的智慧草。我会变聪明的！妈妈，等我变聪明了，学的东西都能记住了，你就不打我了。”
慧慧以为妈妈一定会非常高兴。可她看见，从妈妈呆木的眼睛里滚落出两串泪珠。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智慧草》获重庆市1988年儿童故事创作一等奖。）
奶奶的仙茶
奶奶的茶屋设在小镇东头的小桥边。
奶奶的茶屋只有二十多平米，墙和顶都是用竹子做的，椅子桌子也是竹子，清一色本地盛产的楠竹。屋后有几株百年老黄桷树，很阴凉。过往行人在这里歇歇脚喝碗茶就走，镇上的人空闲了才来这里久坐聊天。茶屋里常常很热闹。
奶奶的茶很特别，它是用几种有药效功能的草叶和草根熬成的，能治一些病，伤风感冒头痛脑热的喝了这茶就能好，没病的喝了这茶能健身强体。人们把这茶称为仙茶，奶奶也被称做“老仙人”。
奶奶卖茶其实不是卖。因为她从不言一个“钱”字。谁要喝茶，往茶屋一坐，自己从桌上的茶壶里倒茶喝。每张桌子都有一个瓦茶壶和几只土茶碗，随喝随倒，喝多喝少随便。一壶喝完，再倒一壶。茶是先熬好的，装在一挑木桶里，一天一挑，喝完了事。客人喝了茶，有钱的随意往桌上的一只空碗里放上几文，没钱的不用道谢只管走路。茶卖完了，奶奶把钱集中起来，就用这钱去买草药。
草药有的是买，有的是奶奶自己找的。奶奶的身体很好，从不生病，九十多岁了还能上山找草药。奶奶自己找的草药带有保密性，除了她，只有三伯知道药方。三伯一直在奶奶身边，奶奶把药方传给了他。药方是奶奶的父亲传给她的，她的父亲是中医，从前在她娘屋那一带很有名气。奶奶的茶屋是在爷爷死后才开的，那年奶奶才三十多岁。我爸是老幺，奶奶生下他不久，爷爷到外面去做生意，被人害了。后来奶奶就开了这间茶屋。到奶奶去世时，茶屋开了六十多年。。
奶奶的仙茶美名远扬，不但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连一些城里人也专程赶来喝茶。一些城里人家有小孩胃口不开的流鼻血不止的体弱多病的想尽了办法治不好，就来小镇上讨茶喝。连喝几天，就能大见功效。都说奶奶的仙茶很神，是灵丹妙药。
仙茶出了名，就有人上门讨方。奶奶说这秘方不能外传，怕有小人用此方去发财。还有人出大价钱想买走此方，奶奶更是闭门拒之。无论别人怎么游说，她都毫不动心，只是连声说“阿弥陀佛”。
奶奶是几年前一百零一岁时无疾而终的。镇上的长寿老人不少，都说是与仙茶有关。奶奶去世前有预感，她叫三伯跪下发誓，仙茶只能用来行善济人，不能用来发财。第二天早上就发现奶奶仙逝，她躺在床上，已穿戴停当，神态十分安详。
镇上和小镇附近的人都来为奶奶送了葬，不少人还送了挽联，有副挽联写的是“百岁仙人乘鹤西去，菩萨心肠永留人间”。还有一副是“老仙人行善积德一辈子，神仙茶济世救人万万年”……
奶奶虽然去了西天，但她的仙茶和她的善心还留在人间。
（原载《卫生与生活报》）
注：图片来自网络
（来源：永川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