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红岩》主人公许云峰的原型叫许晓轩,是中共川东特委青委的宣传部长。他于1940年被捕,被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长达九年之久。1949年11月,年仅三十四岁的许晓轩壮烈牺牲。
临刑前,他留下口头遗言:“请转告党,我做到了党教导我的一切,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仍将这样。希望组织上经常注意整党、整风,清除非无产阶级意识,保持党的纯洁。”刑场上,他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漫长的监狱生活异常残酷,在与世隔绝了七年之后,许晓轩有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能给妻子姜绮华写封信。七年的酷刑折磨,信仰的坚定不移,对许晓轩来说是单纯而明确的,但七年的音信隔绝,妻子的生活状况,许晓轩却已难以想象。
这封家书,它又如何安抚家人、遥寄相思?
朗诵者:吴刚
许晓轩在狱中写给妻子姜绮华的信
许晓轩烈士遗信
华:
七年了!从二十九年清明节,我们抱着馨儿在屋后面小山坐着,看到德华走失了路,哭着由警察伴了回家,——从那时到现在,七年怕都过了一两个月了吧。七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么你受苦的时间也很长了。我实在对你不起,让你苦痛了这样久,而就是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来安慰你,除掉说我还活着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就是我心里很不安。如此而已。不是想不出话说,而是无法说出实在可靠,可以兑现的话来安慰你啊。
七年,我当然也很不好易容(应为“很不容易”——编者注)度过,可是我的苦只是外形的,偶然的,有时伤一两天脑经(筋),也就完了。并且我自己清楚苦的来源,因此我想得开,也不会失望和悲观。在你情形完全不同,我可以想得出,你是长时间沉在苦恼里的。就像我只有暂的苦恼一样,你这几年当中,怕也只有过暂愉快,或者只有过暂的离开苦痛吧?
几年来,我闲着无聊时,常常拿回想过去旧事作消遣。在回想里,当然也有我们过去的生活,每次想到我们在会府住着的一段生活,我就记起自己的过错了。(实在应该说是‘认清了’的,因为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的。)那时你让我帮助你读书,而我总是马马虎虎的拖着,结果是打断了你的兴头,你也就松了下来了。其余想的还很多,此地没法细讲的。
有时我也想到将来,有时更乱想一顿,像做梦一样,想到如果我永远不能回家,家里是怎样的情形。我想到馨儿长大了,她长得很结实,比你我都强。她读我读过的书,做我做过的事,并且相当能干,一切不落人后。我更想到,你在什么地方做一点小事,并且还有一位比我好的人在帮助你,你过着很好的生活。想着,这样想着,我心里舒畅得多,好象肩膀上的一块重石头放下了,也好象丢掉了人家一样重要东西又找回来了一样。请你不要怪我胡思乱想,我这样想确实一点没有坏心,不过这样想着顽(应为“玩”——编者注)罢了。前面我已说过,这就象做梦一样,梦醒之后,一切又都是原样了。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梦话,那不过是顺便提起,让你晓得我曾经做过这些梦而已。并且我早迟总说不定要回来吧,回来之后把这当着笑话谈也是好的。
最后我还要请你少记挂我,多关心孩子,把希望多放在孩子身上,她在面前,是可靠的。少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吧,因为我是身不由己的人。说起来似乎是办不到的事,但请你练习起来,日子久了,会慢慢习惯起来的。
还要申明一句,如果有机会,我决定要回来的。虽然我这一辈子大概免不了在外边奔波,但回一趟家是一定无疑的,并且如果你愿意又不怕劳苦,而且机会又许可的话,那我们一同到外边走走也不错啊。说着说着,又扯远了,远了的事,世界上没有神仙,谁料得定呢。那么还是上面的话:多关心孩子,少记挂我吧!
安 四月十五
收到丈夫设法托人带出的信,姜绮华激动万分,泪流满面……
1981年,时隔30多年后,姜绮华再次回到重庆。当她来到白公馆关押过丈夫的牢房,用手抚摸着展墙上丈夫的照片,泪如雨下,很久才泣不成声地说道:“晓轩,我回来看你来了。”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许晓轩和姜绮华相聚相守的婚姻生活虽然只有短短的6年,然而姜绮华却用了近半个世纪固守着这份情感……
文字综合《红岩春秋》、人民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