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演员》:那些让时间和标签成为炮灰的江湖儿女
人们习惯于借由他的视线看见中国、回望故乡,习惯于透过他的镜头去往破落却热血的十八线小城并认识那些充满弱点和欲望的真实人类。
年轻的贾樟柯,于山西
贾科长来了。没错,就是那个作为“亚洲电影希望之光”般存在的贾樟柯。
一条可爱的宣传微博
“我们都是宇宙的囚徒。”这是《江湖儿女》中山争哥哥饰演的克拉玛依男子最终使巧巧动心并同他进行矿泉水瓶式牵手的一句话,她以为这个绿皮火车上满嘴跑火车的“民间科学家”跟她有相似的命运——渴望留在时间里,却最终被无情地冲刷。
剧照:她即将随他踏上去往新疆的火车
贾樟柯带着他的江湖而来,循着「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这个逻辑,我发现其实《我就是演员》也是一个江湖,而在舞台上既要演戏又要演自己的那些演员也各有各的困囿。
01囿于芳华不再的年纪
在我看来,青春之所以无敌便在于它的那股子完全裸露在日光之下的生猛感。比如第一期的徐娇,外表上静悄悄地从假小子长成羞答答的姑娘,但内里却愈独立坚硬,随心随性凭着一己之力留学读导演、开文具店、创汉服品牌。
再说第二期的徐璐,无惧地来又无畏地走,像流星划过寂静留下惊鸿一瞥。
要问为什么她们能够如此好心态?二人在节目中的感言都提到了类似的一句“我还年轻”。
我不否认这句话有它所成立的理由,但如果反向思考呢?那些不再年轻的女演员呢?第三期节目中《后宫》一段,透视并放大了那些残忍的现实。
杨蓉、王媛可、斓曦三位“戏红人不红”的30+女演员呈现的这段宫廷戏,就像子怡导师所说,她们像带着脸谱,奇怪且让人难以入戏。直到后来的感言环节,我才理解了她们的格外小心与格外用力。
杨蓉不想三十多岁还硬撑少女人设,王媛可不想无戏可拍、继续对镜自演,斓曦不想因为生孩子而事业告结。
这个锅必须由不够健康合理的国内影视环境来背。没有《欲望都市》,也没有《傲骨贤妻》,留给女演员们的人设要么是少女,要么就是少女的妈妈。法国有65岁依旧能让人上瘾的“怪阿姨”于佩尔。
戛纳影后 威尼斯影后 欧洲电影节影后 凯撒奖影后
伊莎贝尔·于佩尔
而我们呢?记得前阵子《如懿传》开播,就连被公认灵气逼人的三金影后周迅也被diss扮嫩辣眼睛。
就像中秋假期的一条热搜所直白表达的那样,娱乐圈对中年女演员真的太残酷了。
02囿于刻板印象的标签
这是一个物质极大丰裕的好时代,也是一个一切加速物化的坏时代,而导致物化的一大途径便是贴标签。演员是公众人物,某种意义上即“公开供众人讨论的人物”,一个演员被贴上标签,无论是褒是贬,都有其两面性——一厢拥有了区别于他人的辨识度,一厢意味着固定化及止步不前。
苏菲·玛索曾说,“好莱坞(对演员)定下一辈子不变的模式。性感过一次,就要一辈子性感。”
法兰西玫瑰 法兰西之吻 法兰西魅影
苏菲·玛索
于是我们看到梦露当年站在地铁出风口被吹起裙摆,这一吹便吹到今天。
1955年,《七年之痒》
有太多演员困于过往角色所制造的囹圄。
比如想要撕掉喜剧演员标签的张小斐,
比如想要撕掉女特工标签的宋轶。
当然,还有那个已经33岁却还是会被反复问及十年前参演作品的他。
金世佳,5岁学游泳,到19岁出现在备战奥运的名单上时,因对田村正和突然炙热的崇拜而报考上戏。大三拍了《爱情公寓》,稀里糊涂地大火之后却又突然转身去日本读英国当代戏剧。
他是导师口中“这个舞台上少见的方法派演员”,他认为演戏是假的,斩钉截铁到“没有但是”。可他也确信生活是真的,他在日本当搬家工、送牛奶送报纸、酒吧洗杯子、喝自来水充饥的经历是真的;他因话剧《狂飙》里“一诚抵万恶”的台词而从2016年后就不说假话的坦白也是真的。
来到《我就是演员》,他一边抠手,一边做了一个相亲式自我介绍:
正是摆脱不掉的陆展博,使他连同他那20%的信心都在风中飘。
03去渺视时间,去撕碎标签
浮躁又浮夸的社会里,大部分女人无法坦然老去,靠着滤镜和打针来麻痹和逃避。而当前的行业在“白幼美”审美取向的主导下又太缺乏释放成熟魅力的好角色。
姜思达采访王菊
《三块广告牌》的女主角弗兰西斯完全没在care年纪这回事,她认为演员的脸是一张地图,每一条皱纹都构成着表演力。
第90届奥斯卡最佳女主,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
于是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我就是演员》已经超脱了一档简单的演技竞技类综艺节目,它为影视行业甚至是整个社会里那些挣扎于年龄和刻板标签的人们投去了一束光。
《三峡好人》里是火箭,《山河故人》里是飞机,贾樟柯这次的超现实是UFO。巧巧立于荒野,头顶有飞碟飞过,在那个瞬间,面对超光速远道而来的外星文明,她感受到了时空的雕塑。从此,虽然逃不开做「宇宙的囚徒」的命运,但终于可以做「自己的囚徒」了。
Ash is the purest white.
愿所有人都能努力成为时间的珍物,愿所有人都敢于撕碎标签的束缚。就让时间和标签成为炮灰吧,就让我们成为自己的囚徒。
后 记
在去年“中法文化之春”的活动上,贾樟柯曾和于佩尔有过这样一段对谈:
贾樟柯:女演员大都是青春的形象,有很大的年龄局限。但是你从十七八岁一直演到现在,特别是在最近十几年爆发出特别强的表演能力。
于佩尔:我很幸运生在一个开始有女权主义思潮的时代,能够得到充满力量感的角色,也正是这些角色塑造了我,让我慢慢开始转变戏路。对于我来说,所有女性角色的年龄不构成一个问题,最吸引我的仍然是她的思想、价值、命运。
与君共勉。(小blue良心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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