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母亲江秋莲诉刘暖曦(原名刘鑫)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纠纷一案暂时取消开庭。原本开庭的12月31日,是江秋莲彻底失去女儿的第1884天。
1884天前,对于江秋莲来说,江歌妈妈这个身份很幸福,感悟具体而微,哪怕只是和女儿简单的“煲电话粥”。2016年11月3日,随着女儿遇害的消息传来,江秋莲下半生命运随之发生翻转。
1884天的时间里,为了给女儿讨公道,江秋莲从一名农村妇女被迫成长为了“斗士”,只因为她的身份是江歌妈妈。
关注本案庭审进展的同时,上游新闻记者也通过梳理整合,试图还原一位母亲在失去女儿1884天时间里的行动轨迹,她的每一步前进,都有母爱的印记。
江秋莲在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 江秋莲微博图
噩耗,下半生命运翻转
2016年11月3日,身在山东青岛的江秋莲,接到了一个从日本大使馆打来的,改变她下半生命运的电话。
电话里通知她,她的女儿江歌,11月3日凌晨在日本东京遇害。
当天零时前,刘鑫在打完工抵达中野车站前,约江歌到车站来接她。两人回到居住的公寓楼时,发现陈世峰等在公寓楼门口,三人发生了争执,江歌叫刘鑫先回房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与陈世峰理论。但是,陈世峰拔出随身携带的刀具猛刺江歌的颈部和胸部,致使江歌遇难。
江秋莲回忆,江歌在遇害前的十几分钟,还在和她通话,对她说要找个好工作,努力赚钱让她享福。可仅仅过了18分钟,江歌就遇害了。
江秋莲一直有用微博的习惯,用户名是@苦咖啡-夏莲。她自述说,“我的这个微博账号,是我的歌儿在上大学的时候帮我注册的,歌儿一直知道这个名字。”
接到电话后,江秋莲像疯了一样,用女儿给她注册的这个微博,一直转发各个大V的微博,然后加上同样的一段话:“我是11月3日凌晨在日本东京遇害的留学生江歌的妈妈,请您发动所有留学生督促警方破案。”遇到有人主动加她微信,她就打一大段文字讲述案情,只希望大家能帮她传播出去。
江秋莲来自农村,作为单亲妈妈,她摆过地摊、做过裁缝、卖过布料……用了十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到供女儿读大学,还卖掉家里的一套房子,存了20万银行保证金,在2015年4月把女儿江歌送去了日本留学。
江秋莲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享福的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噩耗。
江秋莲在日本接受采访 澎湃新闻图
请愿,不停讲述着案情
2016年11月4日晚,江歌遇害第二天,江秋莲到达日本。次日,她便前往日本警察局参与案件问询。司法解剖的结果显示,江歌因为颈部被刺伤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在日本,江秋莲看到了江歌的尸体:女儿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但女儿再也不能称自己为“妈妈”。看到女儿身上十多处刀伤,江秋莲的心都要碎了。“这不是真的,我的歌儿还活着……”她含泪低语。
江秋莲决心为女儿讨回公道。
事发42天后,日本警方以杀人罪起诉嫌疑人陈世峰。
2017年11月4日,江歌被杀一案开审前46天,江秋莲抵达东京,展开了一系列签名请愿活动的准备工作,包括在社交网站与软件上发布信息等,十几位志愿者也加入其中,帮助制作展板、展示牌等用具。
为请求日本法院判决陈世峰死刑,2017年11月12日下午,寒风中的江秋莲一身黑衣,身形消瘦,和众多中国留学生志愿者一起在东京池袋西口公园,征求民众署名支援。
整个过程中,江秋莲会向来的所有人不停重复讲述着案情,也会对所有前来签名的人表示感谢。聊天中,有人问江秋莲,后不后悔把女儿送到日本。江秋莲说,不后悔,因为江歌在日本学到了知识,也有了自己未来的规划。
活动当天,现场有大量华人聚集在池袋西口公园参加署名,大家有秩序地排队、签名、拥抱、慰问江秋莲。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江秋莲联名签字的请愿活动。
2017年12月20日,江歌被杀一案开审。
庭审现场,江秋莲看到女儿的尸检照片、听到报告内容后,多次痛哭。审判进行到第5天,陈世峰在法庭上反省:“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赔一条命。如果可以,我愿意尽全力赔偿。”
听到这句话,江秋莲忽然情绪激动:“还我女儿,用你的命来赔!”随后,江秋莲用手捂住胸口,在椅子上后仰的时候突然晕倒,法官宣布紧急休庭。
之后,日本东京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和恐吓罪判处被告人陈世峰有期徒刑20年。2018年1月5日,东京地方法院正式公布陈世峰撤诉消息,此案就此结束,陈世峰被执行20年刑期。
江秋莲接受采访 中新网图
迟到294天的见面
据媒体报道,凶案发生时,刘鑫在住所内,未对江歌施以援手。回到国内后,刘鑫改名刘暖曦。
2017年11月11日,江歌遇害的第374天,江歌母亲江秋莲和刘鑫见面的一段视频,让该案重回公众视野,并在互联网上掀起巨大舆论风波,刘鑫及其家人遭受网友口诛笔伐。
为了这次见面,江秋莲准备了很久。
此前,为了弄清女儿死亡的所有细节,她一次次希望和刘鑫见面,刘鑫越是避而不见,她越是坚持。
2017年5月21日,愤怒的江秋莲更是在网上发布了一篇《泣血的呐喊:刘鑫,江歌的冤魂喊你出来作证!》的文章,并曝光了刘鑫及其家人的个人信息,“逼”刘鑫出来。
面对舆论,在迟到294天后,2017年8月23日,刘鑫不顾父母反对,同意了见面,选择站在镜头面前。
两人见面的视频里,面对刘鑫的多次道歉和解释,江秋莲无动于衷,她把气愤和不满全都写在了脸上,并多次质问刘鑫:“你真的会去看我吗?”“多长时间看我一次?”“你认识她(江歌)吗?”“伤心了吗?”“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对自己发布刘鑫及其家人的个人信息,江秋莲也向刘鑫说了对不起。
两人之间,弥漫着怨、恨、泪、悔。
网络上能看到的两人见面的视频尾声,刘鑫将保留的江歌的照片归还,江秋莲再也绷不住,崩溃大哭,并再三对刘鑫表示:“我现在求你离开!”
这次见面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然而,并没有让江秋莲原谅刘鑫。
江秋莲诉刘鑫案第一次庭审现场 央视新闻客户端图
饱受争议的心碎“斗士”
2018年10月15日,江秋莲通过微博表示,启动对刘鑫的法律诉讼。
2020年3月29日,青岛城阳区法院发布公告称,该院受理原告江秋莲诉刘鑫生命权纠纷一案。
2020年6月5日9时许,该案召开第一次庭前会议,刘鑫方面无一人出席。
2020年11月20日,该案召开第二次庭前会议。江秋莲方共举证10组51项证据,提出索赔金额为203万余元。
2021年4月15日,江秋莲诉刘鑫生命权纠纷案在青岛市城阳区人民法院开庭,未当庭宣判。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2021年4月23日,江秋莲在微博发文表示,无论本案收到多少赔偿款,都将代表江歌全部捐给社会福利机构,所有网络侵权案胜诉的赔偿款,也将全部捐给社会公益机构,“用于帮助那些像我一样遭遇人生困境的人。”
2021年8月24日,是江秋莲52岁生日。这天,她在微博这样写道:“我有五年没有收到女儿的祝福了。”
5年多时间,江秋莲从一个普通农村中年妇女被迫成为了一个为亡女讨公道的斗士,日子围着“打官司”转,搜集法律法规、微博截图存证、制作PDF和Word……这在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有人支持力挺,也有人质疑、攻击、谩骂。质疑的人觉得她在江歌案问题上歇斯底里,利用网友同情敛财。每次网友的不同声音,都能刺激江秋莲脆弱的神经,她会回应,为自己和女儿叫屈,甚至会骂回去。52岁生日那天,她还总结性地表示:“我是一个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为江歌牺牲一切的人,我必须一次又一次把破碎的心收拢起来,把折断的身躯打上钢钉站立起来!因为,我是江歌的妈妈!”
江秋莲52岁生日发文 微博截图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儿童医院的天台上一定站满了妈妈。”江秋莲对这句话感慨颇深。2021年12月29日0点53分,她在微博写下这份感悟之余,不忘提醒普天之下的儿女:“为了爱你们的妈妈,拜托你们一定一定保护好自己。”
上游新闻记者 朱婷 刘登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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