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两代三个医生 46年见证重庆医学的进步
△厉恒和李兆兰回忆旧时光。
8月16日,离第一个中国医师节还有3天。早上6点多,女儿苗苗还在梦中,重庆市人民医院骨科医生厉洋已经从位于鹅岭的家中出发,前往云阳县人民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帮扶。对于厉洋一家来说,第一个中国医师节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不仅是他的节日,也是父母的节日——厉洋的妈妈是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集团军的军医,父亲则一手创立了原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现重庆市人民医院三院院区)脑外科。
因为厉洋的外派,一家人只有分开过节了,对此,已经退休多年的老两口早已习以为常,“医生哪有那么多时间过节,在救人的岗位上过节,才是有意义的。”
“从他们入院就是我的责任”
8月15日,去云阳的前一天,原本还在休假的厉洋一早就回到了医院,因为要外派一年,厉洋早早算好了自己几个病人的康复期,做完手术才转给其他的医生。当医生13年,从接诊开始一直负责到病人出院,已经成了厉洋的习惯。
上午10点多钟,是平日里厉洋第一台手术的时间,他走进病房的时候,77岁的刘莲玉想要坐起来打招呼,“你莫动,我看看恢复情况。”厉洋站在窗边,轻轻掀起刘奶奶右脚上的被子,左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腿,右手推动着往后上方抬,“这样,感觉怎么样?”刘奶奶跟着厉洋的动作活动起来,细细感受,“不疼,就是还是有些僵。”厉洋放下小腿,轻轻摸了摸刘奶奶包着厚厚纱布的右脚踝,“没事,恢复得不错的。”
看刘奶奶还有些担心,他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老人手术后的x光片,“你看,你年纪在那儿,这儿又骨折得那么严重,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不过现在看来,手术很成功,以后走路不成问题。”
离开刘奶奶的病房,厉洋穿过护士站,走进另一位病人李昌友的病房,李大爷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厉洋走上前,扶起他慢慢坐到了床上,等他躺平,轻轻拿起被子,避开李大爷大腿左侧的伤口,帮他把下半身细细遮挡住,才弯下腰检查他的伤口。
轻轻揭开纱布看了半分钟,厉洋才抬起头,像对李大爷也像对自己说,“看起来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我就放心了。”
重庆市人民医院骨科病房里,老年病人有不少,厉洋总结出一套经验,“跟他们沟通要用更多的耐心,反过来,他们也会比别人更理解你。”从小,父亲厉恒就常常说一句话,“医生,就是8小时工作制,24小时责任制。”现在,厉洋把这句话保持得很好,“无论何时,我的病人出问题,我就要在身边。”
在医学院里 看上了技术最好的“她”
“没有医学,就没有我们家。”厉恒这样描述着这个家庭和医学之间长达46年的缘分。
1972年,还在彭水当知青的厉恒被选派成为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到重庆医科大学读书,那时,离恢复高考还有几年,读大学等于“跳农门”。入学不久的厉恒,注意到了被十三军选派来的同班同学李兆兰,“她那会儿穿一身军装,特别好看,而且是班里基础技术最好的女同学。”
入学以前,李兆兰是十三集团军的卫生员,打针、输液这些基础操作都已经是标兵,到了学校,成了成绩最好的女学生。但此时,20岁的厉恒只是个农村来的毛头小子,“怎么能让她注意我呢?只有让自己拔尖儿啊。”
遇到李兆兰开始,厉恒每天都拼命学习,为了能看懂外文专业书籍,他每天要背书到深夜,早自习也是最早去的。第一年期末考试,厉恒就成了班里的第一,也顺利吸引了同样是尖子生的李兆兰。
1976年,大学毕业,两人没有立马结婚,厉恒回到了彭水的山区,在当时的彭水县高谷区医院,成了当地第一名大学毕业的专业医生。说是医院,设备却简陋得要命,消毒的设备就是一台高压锅,有时候做手术没有灯光,厉恒和同事们就只能头上戴着矿灯做手术。
山村医生的从无到有 看着图鉴做手术
厉恒记得,那会儿山里的脑外伤特别多,大多都是因为从山上摔下来,做农活时被器械所伤,“之前,没办法做开颅手术,大家都只有等死。”
厉恒记得,自己在高谷医院做的第一例脑外伤手术,是看着教材一步步学着做的。因为没有造影技术,病人颅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不开颅,头部受损的病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就跟着教材上的图鉴,一步一步对着病人的头部寻找脑部、神经以及血管所在的位置,根据病人表面的情况,来判断颅内的出血点和出血量。”
厉恒带着同事们逐步摸索,越来越有经验,整个高谷地区因脑外伤颅内出血死亡的病人越来越少,不少贵州的病人也慕名前来做手术。几年间,厉恒带着同事们从无到有地将高谷区医院变成了彭水最好的医院之一,他自己也一步步成为了高谷区医院的院长。
厉恒在彭水的山区里奋斗着,李兆兰仍旧在军队里当军医,两人异地恋一谈就是两年多,“我舍不得离开彭水,这里有我的事业。”然而1978年12月,李兆兰的一通电话,让厉恒匆匆赶了回去。
“我们婚礼要提前,不然我就要去打仗了。”电话里,李兆兰说。那时,两人原本准备在1979年结婚,但1978年12月,李兆兰接到组织命令,作为军医,随时需要前往云南边境进行战斗准备。12月17日,匆匆赶回的厉恒和李兆兰买来花生瓜子,在连队的操场上办了个小型的茶话会,就算结了婚。婚后一周,李兆兰随军出发,厉恒又回到了彭水,继续做他的乡村医生。
他顶着辐射建立脑外科
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后,李兆兰回到了重庆,也回归了和平的生活,和丈夫厉恒依旧聚少离多。直到1981年,儿子厉洋出生,想到妻儿需要照顾,厉恒通过招考,进入了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大外科。
当时,重庆的医院并没有骨科、神经科、心内科等各类专科,所有医院都只分外科、内科、急诊科。到了第三人民医院,原本已经在高谷区医院积累了多年脑外伤手术经验的厉恒成了外科里脑外手术的专家。1986年前后,重庆的各大医院开始摸索着进行专科划分,第三人民医院的领导找到了厉恒,希望建立脑外科。脑外科初创,最开始只有厉恒一人。建立脑外科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医生们对于人们脑内的构造有初步的认识,厉恒想到了一个方法,利用已有X光器械进行脑血管造影。
脑血管造影刚刚开展,每个病人造影时,厉恒就跟着站在满是辐射的机器旁,帮助脑损伤病人摆位置,查看脑部。当时,人们对于辐射的影响并不算了解,作为医生的厉恒却很清楚,“但我必须站在那里,这也是给病人以信心。”
那段时间,厉恒发现自己常常四肢乏力,查血以后发现,白细胞数量急剧减少,他查找国内外的文献,最终帮助医院选择了日本岛津的CT机,病人们有了更专业的脑部扫描器械,也有了更专业的防辐射技术。
随后多年,脑外科从厉恒一个人变成十几人,引进的技术越来越先进,厉恒也从厉医生变成了”厉主任”。这期间,厉恒超过15年没有请过一天假。
厉洋查看手术后病人病情。
他成了爸妈学弟和同事
今年37岁的厉洋,从小就生活在一群群的“白大褂”中,小时候在爸爸医院的附属幼儿园读书,一下课,来接孩子的叔叔阿姨大多是爸爸的同事。“小子,以后要不要当医生?你爸爸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专家!”一边吃饭,总有叔叔阿姨在一边逗他。
1999年,厉洋高考,顺理成章地选择了重庆医科大学,成了爸妈的学弟,“但是离我爸,还差老远。”毕业后,厉洋进入重庆市中山医院成了一名医生,和爸爸工作的地方,只有几公里,“但是要追上我爸的成就,就太远了,要时刻努力才行。”
2014年,重庆的医疗服务体系改革逐渐展开,给厉洋带来了一个惊喜。2016年,原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和重庆市中山医院资源整合成为重庆市第一所省人民医院建制的市属人民医院,厉洋和爸爸成了同事,“感觉我们父子的人生,有了更多的交集。”
△历洋一家。
记者手记
在中国,有无数个像厉洋一家的医生家庭,他们用几代人的付出,推动着中国医疗事业蓬勃发展。这些岁月中,有汗水,有误解,有委屈,也有欣慰。就像厉恒所说,没有哪个职业,能够如同医生一般,救人于生死之间。
在第一个中国医师节,祝这些穿梭在生命列车中的白衣天使,节日快乐,感谢他们,让生命有了更多,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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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医师节
这个周日,就是第一个中国医师节,忙碌的重庆医生们,也以自己的方式,庆祝着自己的节日。
他们用漫画记录笑脸
8月14日,著名画家游江、插画家马开峰等19位重庆漫画学会的“大师”来到重庆市肿瘤医院,为医生、护士们悉心作画。
这次为医护们画像,画家们提前想出了主题,希望能记录下医护人员们最真实的笑脸,“我觉得人的笑容是相当有力量的,把这样的笑容画下来,希望能鼓励患者更好地与疾病作斗争,更乐观地生活。”重庆漫画学会副会长、画家游江边作画边说。不过,真正坐到了这些医护面前,好几位画家都发现,医生们最适应的表情还是严肃。
“当医生的,工作压力都不小,笑容大多都给患者了。”滕飞照管着十多位病人,时常一天要上两三台手术,“从早上8点上班,脑子就在不停转,也没时间做表情管理了。”
他们捐献造血干细胞来“过节”
昨日,陆军军医大学新桥医院与重庆市红十字会联合举办“生命之约·大爱传递”活动,近200位医务人员加入到造血干细胞、遗体和器官捐献志愿者队伍中来,用实际行动传播医师大爱。在新桥医院主病房大楼大厅活动现场,医务人员利用工作间隙陆续前往捐献造血干细胞血样和签订器官、遗体捐献志愿书。
中医疼痛科医师唐伟伟和同是医师的妻子康复科李端芳相约来到活动现场,一同为中华骨髓库捐献了一份造血干细胞爱心血样。腼腆的唐伟伟医师说道:“今年,我与妻子恋爱十年结婚七年的日子,马上就是我们医师首个自己的节日了,今天又恰逢七夕情人节,所以想通过这样有意义的活动见证我们的爱情,也希望这份爱心能帮到有需要的人。”
在当天的活动中,共采集到91份外周血造血干细胞血样,还收到162份器官和遗体捐献志愿书。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石亨 实习生 熊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