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位于三峡库区腹心的重庆市巫山县曲尺乡，沉浸在冬天的宁谧中。

朝阳村的王祖保开始准备忙年了。以前，对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来说，由于收入不多，经济拮据，年关非常难熬。可这两年，他腰包鼓了起来，脸上笑容多了起来。

在这个巫山县第三大移民乡，许多人经历过与王祖保同样的苦楚与欢悦。在这些三峡移民布满沟壑的脸上，如今笑容绽放，与一枚小小的脆李有关。

迁离故土 重新开始

站在山上，遥望峡谷，江水浩荡，那是王祖保曾经的家乡。年轻的时候，沿江居住，他靠种苞谷、打渔生活。在他的记忆中，周围村民也大多离不了土豆、红薯、玉米。

新千年前后，为了响应国家兴建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的号召，曲尺乡开始大规模搬迁。库区蓄水，全乡被淹没耕地面积3854亩。一部分农民背井离乡前往广东、安徽、湖北等地，还有一部分像王祖保这样的村民“就地后靠”，在更高的山上重建家园。

2005年左右，当地搬迁百姓基本安置，曲尺乡却成了人们口中禁忌的“地雷乡”。上涨的江水淹没了一代代延续下的良田，荒坡要重新开垦，且土地非常贫瘠，长不出好庄稼。大家天天为生计发愁，曲尺乡成了有名的“上访乡”。

巫山县委、政府积极想办法、谋发展，经历了几年产业“阵痛”后，当地种植纽荷尔脐橙获得成功。县委、县政府又将目光投到了脆李上。当时，这种本地水果并不起眼，村民多在房前屋后种植。但调研后发现，这种小果子质地脆嫩、汁多味香，抗逆性强、根系发达，尤其适宜在石漠化土地上生长，而且早在唐宋时期就“扎根”当地了。

以土地石漠化治理为契机，在前期试种脆李的基础上，2012年，曲尺乡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大规模发展脆李产业。

权发村的王恩海就是早期响应者之一。以前，王恩海的三千斤脆李，卖价平均两元一斤。参加了由乡政府组织的培训后，他掌握了科学管理技巧，通过精心管护李树结出的果实，均价提到六七元左右。如今，王恩海家种植的脆李达到了15亩，2019年是丰产期，果大、脆甜，“按照政府统一安排，6月27日开始售卖，我平均每天卖5000多斤，最好的时候一天能卖1.6万斤。”

如今，作为致富带头人，王恩海种脆李是“技术流”，他特别关注天气预报。“现在气象服务好哟，手机短信就能收到气象局发的3天、15天天气预报。我们管理李子，天气是要经常看的。”他说。

王祖保也在2009年开始种脆李。当时，他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当地政府将其纳入扶贫对象，免费发放了脆李苗。“家里两个娃的学费、生活费，一年加起来要一万多元。男人有病在身，每个月要两千多元的医药费。”他的妻子刘德凤说。

王祖保对种脆李心存疑虑，经过村干部反复做工作，他的思想慢慢转变。2015年，他还参加了乡政府组织的外出培训。

如今，他和妻子一年到头扑在这一千多株脆李树上，6月最忙的时候早上4点起床，除了一日三餐以外，其他时间都在果园干活。

2019年，王祖保家的脆李收入超过20万元，加上草莓种植等，年收入接近30万元。如今，两个孩子大学要毕业了，溢满脆李“甜味”的好日子来了。

巫山脆李 李行天下

今年7月，巫山人带着脆李去了北京。在人民大会堂，巫山脆李获得“中国气候（特优）好产品”称号，“巫山脆李 李行天下”品牌形象也在百姓心中丰满起来。

2019年，巫山县已种植脆李达23.5万亩，丰产近10万亩，产值达8.3亿元。而曲尺乡以脆李为主导产业，海拔800米以下发展脆李2万余亩，2019年有1.5万亩达到丰产期，产量1.5万吨，产值2.4亿元。

曲尺乡脆李的丰产离不开科学管理。一到脆李成熟时节，柑园村支书陈文明总是格外留意山上有没有“打炮声”，“听到气象局打冰雹，就安心很多。”

2017年3月的一场冰雹曾把村里的脆李打成了“麻子”。很大的李子才卖两元一斤，全村损失上千万元。

得知这一情况后，巫山县气象局在曲尺乡增设立了气象观测站、品比试验圃及土壤墒情监测系统，针对不同天气条件，进行个性化气象服务，并针对冰雹天气适时开展人工消雹作业。

重庆气象部门采用智能化大数据技术，从降水、湿度、土壤温度、生长环境等长时间序列的数据角度，分析巫山脆李的气候品质，为其注入优质气候品质内涵。

在今年举行的第一届“三峡杯”优质脆李评选活动中，陈文明获得“果王”称号。“是科技成就了我‘果王’称号，我时刻关注天气预报，根据天气情况安排剪枝、施肥和采摘等时间，管理非常精细。”陈文明说。

酒香也怕巷子深，为了让更多的百姓知晓巫山脆李，在巫山县委、政府的组织下，相关部门北上北京、南下广州、东赴上海、西至成都，进行现场推介……巫山脆李品牌逐渐打响，获得市场青睐，“中华名果”“农产品地理标志商标”“全国优质李生产基地县”等殊荣纷至沓来。

“巫山脆李是我们县支柱产业之一，目前品牌估值达13.41亿元。”巫山县委常委徐海波说。据统计，相较于2018年4.1元左右的均价，经过品牌赋值后，今年的脆李均价翻了一倍多。

一枚小小的果子，带动了当地经济，改变了百姓的生活。据曲尺乡党委书记徐培涛介绍，在全乡6000余户1.8万余人中，建卡贫困人口801户2972人，目前已稳定脱贫780户2919人，未脱贫21户53人，贫困发生率仅为0.31%。

大学毕业后，学经济的“90后”孙垒返回家乡创业，现担任柑园村村委会主任。在他的带动下，柑园村有40户村民开始了网络销售，村民的脆李供不应求。

12月的曲尺乡，轻雾弥漫峡谷，山上色彩层层叠叠，水面之下深藏着移民关于过往的重重记忆。但回忆往昔后，王祖保心里盘算更多的是，等过了年，好好打理一下果园，等待又一个春天到来。

中国气象报记者 任俊 赵晓妮 张倩 通讯员 周雯 罗艺 张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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