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重庆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第三期陈伯吹儿童文学创作讲习堂学员,重庆第三届中青年高级研修班学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届电力作家高研班学员。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周庄杯”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创作大赛奖,小十月文学奖,“温泉杯”短篇童话奖,“笔尖上的童心”陈伯吹儿童文学创作奖等。
吴越:想在人类的群星中留下姓名
(本期访谈主持人:陈泰湧)
上游文化:吴越你好!这几年你这个名字好像特别火,好多杂志上都能看见,而且多种文学类型的都有,你是特别高产,还是说之前存下来很多稿子现在突然“爆发”?
吴越:吴越这个名字特别多,百度有七八十个词条,你说经常看到,也许大部分都不是我写的,也有可能是我写了忘记了,但总之,稿费是没有寄给我。
不过我确实什么类型的都写,散文、类型小说、非虚构,甚至是领导讲话的发言稿和员工活动的“三句半”我都会写,只有诗歌除外。
上游文化:为什么要诗歌除外?
吴越:因为诗人太多了,我怕和他们混熟以后走到哪儿都要喝酒。
上游文化:除去你没有收到稿费,不“认账”的那些“吴越作品”,你的作品大多都是在儿童文学领域,应该还是把儿童文学当作了你的主要创作方向吧?
吴越:是的,儿童文学是我的主阵地。我这人比较邪门,我对很多墨守成规的东西出于天性的排斥,我觉得这是成为一个写作者的重要前提,我知道很多厉害的作者都是这么觉得的,只是我比大部分人更诚实而已(笑)。
我在写儿童文学的时候,这种叛逆得到了最好的发挥,并且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我记得我刚写儿童文学没多久,还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透明,就有一位我很敬重的前辈,拍着我的肩膀,叫我“兄弟”,那一刻我想起了黄药师与杨过,我知道了这里邪门的不止我一个,于是我便认定,这是适合我的地方。
上游文化:作为一个“邪门”的作者,你对儿童文学创作的理念能够展开说一说吗?
吴越: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能和大多数儿童文学创作者的理念都不太一样,我都是以纯文学的标准来完成每一篇作品,几乎不会因为读者是小朋友而降低语言的节奏和密度,也不会降低叙事与人物的复杂性。
这可能与我从小的阅读经历有关,从小爷爷丢给我的书都是《镜花缘》《老残游记》《白鹿原》《百年孤独》这种,所以我小时候从来没觉得过书应该被读懂,书就是要读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我在很长的日子里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种专门写给小朋友的书,等我知道的时候,浅明的文字已经读不下去了。
这种粗暴式阅读当时的体验并不好,最直接的是和同龄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我必须和大我五岁以上的孩子一起玩,前提还得是我不能和他们聊卡夫卡、福克纳和叔本华,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一旦产生争执,矮上两个头的我不得不妥协自己的一切观点,被迫认同“刘墉比汪曾祺的散文写得更好”。
直到我长大了,有一天回想起来,我会想明白马孔多那场下了十年的雨,会理解朱先生为什么送给孝文一幅“慎独”,也读懂了博尔赫斯那场半个世纪的日落里的残酷与浪漫,而那些美好,在我读懂它们之前,已经先一步融入了我的骨血。
所以我觉得——划重点: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孩子,孩子是会长大的,少时接触到了有深度的、文学性强的作品,会对他们的审美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很重要,远比让他们看懂每一个字却只讲了一个没营养的笑话要重要得多。
上游文化:所以你小时候就没有读过儿童文学类的书吗?
吴越:那倒也不是,《小红马》《骑鹅旅行记》《安徒生童话》我都读过,话说回来,这些儿童文学书的阅读门槛也不低,我就觉得安徒生老爷子压根没把我当个孩子,不管多么深邃的长句和多么深刻的剧情都往里面放,甚至有些远超我年龄段的寓言——比如《天国花园》里,王子历经千难万险抵达天国花园,天使和他约法三章:这里的一切美食和美景都由他随意索取,唯独不能亲吻天使的嘴唇,王子却偏偏那样做了,最后掉入地狱。我当时才七岁,我就死活都想不明白,是蛋糕不香了还是蛋挞不甜,王子非得去吃天使的口水,噫!……当然现在我懂了。你瞧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孩子,儿童文学的大师们也是和我一样的观点。
上游文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用不贫嘴的方式阐述你的创作理念。
吴越:嗯,我认为儿童文学的作品有提高孩子审美的责任。
打个比方,刷抖音也很快乐,拿奖学金也很快乐,可为什么我们都会觉得要多拿奖学金,而少刷抖音呢?我认为是因为快乐是有高低之分,越有门槛的快乐,越有意义,我写出这篇作品,内核一定是儿童的,或者说是真善美的,但阅读的门槛我不会刻意降低,我把它立在这里,让有志气的少年们来挑战、来攀登,等到他们完成自我的提升,那种快乐,是无可比拟的。我不想只让孩子们获得简单的快乐,更想让他们获得有高级感的快乐。
上游文化:问一个轻松的问题,除了写作,你还有没其他爱好?
吴越:我么?我养了三十多只龟,其实我觉得养龟和写作是一回事,就是布置好环境,有一个不太明确的目标或者说方向,然后把主角们放到环境当中,任由故事发展,我都是这样做的。
上游文化:这是否可以看作是你的创作经验谈?
吴越:不是,我只是一个学习者、练习生,没啥经验可谈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每顿饭都吃饱,脑子里充满葡萄糖,才不会塞进浆糊。
上游文化:你真是,和你交谈感觉上句句话都是你写的作品,你在生活和文章里总是这样兴致盎然吗?
吴越:怎么说呢,写作于我,不是一种兴趣,甚至不是一种乐趣,而是一种天性,就是你盲目的认定自己就该干这个,我觉得这种状态近乎于一种信仰吧!就像克尔凯郭尔说的:因为盲目,所以信仰。很难理解是吗?是的,我自己也不完全理解。
上游文化:好吧,非常和谐自然的天性创作者。请问你对自己的创作目标是什么?大声一点说,我感觉你会给出很有意思的回答。
吴越:好!我的目标是,写出足够传世的好书,在人类的群星中留下姓名!
上游文化:宏大的目标!可是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叫你这个名字的特别多,你要怎么留下姓名,要加很多头衔名号那种吗?
吴越:不不不,最厉害的人从来不需要头衔,比如司马迁、文天祥、白居易,他们之后,你今后要敢叫这个名字,就等着语文课上被笑死吧!
上游文化:真是有志气的青年,预祝你实现梦想。在我笑死之前,你自己想一段话来结束今天的访谈吧!
吴越:感谢,感谢上游新闻给了我这么多讲段子的机会,我是个简单的人,只喜欢看着天上的星星做白日梦,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活过这一生,如果还有,就是唱歌和吃肉。感谢,这个人世间我来过了,反正来都来了,不妨活他个轰轰烈烈,反正我又没打算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假如世界是虚构的,那么写作是我唯一的真实
文/吴越
特别的开心,又可以和写作同好者们交流了。
我不止一次的说,也特别爱说,这辈子我最认可的身份,就是写作者。写作使人年轻,我今年36岁,其他地方都是妥妥的中年人,但是每次到了这种场合,我就是青年作家,极大的缓解了我的年龄焦虑。
感谢咱们重庆文学院,又解决了我的精神内耗。
我大概两岁半岁就决定要当个写作者了。那时我为了抗议早起去托儿所,写了一首诗,大概是说:
可怜的我去上学了,
月亮都还在天上,
爸爸扛着我,
我挂在爸爸左边肩膀,
月亮挂在爸爸右边肩膀。
后来这首诗在邻居和家长里面广为流传,大家说我会成为一个诗人,这就把我牛逼坏了。那个时候话都说不清楚,逢人就要给别人分享我的大作,这种强大的表现欲,超越了一个小孩对夸奖的执着,我妈说,我这小孩是个天生的演员,戏太多了,其实不是的,写作者比演员爱演多了,一个人演都不过瘾,所以拉着自己笔下的人物一起演。
我曾经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诗人,只可惜,那就是我诗歌创作的绝唱了。
三岁之后,我在文坛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小学一年级,我才拿起笔来,写了半篇小说。我是怎么觉得自己写的是小说呢?因为一年级,那是个写看图说话的年纪,不看图就能说话,我的同学就觉得,吴越牛逼!他们就问我,你那是小说还是作文啊?我也说不好,两个名字听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然后他们说,诶好像小说可以卖钱啊,但是作文呢只能用来打分。我说好,那我写的就是小说!
最后那篇小说胎死腹中,原因是我没有处理好总分总结构。第一份稿费也就推迟到了三年级,那个时候我的一篇作文被班主任推荐到了《小学生优秀作文》发表了,稿费是五块钱。我就又牛逼起来了,我就问我同桌,你看看,怎么样,你的作文只能打分,我的作文卖钱了!
五块钱啊同志们,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小孩是多么大的一份荣耀,一笔巨款,橘子味的软管能买十根,老板还要笑呵呵地送我两根,我当时真的牛逼坏了。我想感谢一下妈妈,用第一笔稿费买点小礼物,然后我就经历了这个社会的第一次毒打,就是一个小小的吊坠,居然要22块钱,我自己又搭进去一个月的零花钱,我那时就认清楚了现实,当个作家,十有八九是要穷死的。
但是怎么办呢?那个时候发表的作文,被校长通报表扬了,全校都开始叫我“小作家”,我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啊,我想说不要这么叫我不要这么叫我,我要当有钱人!但我又说不出口,因为“小作家”吧听着还可以,特别满足我的虚荣,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写作就真的成了我的标签。
后来学校有个小姑娘被选进了区合唱队,他们叫她“唱歌天王”,有个进区田径队的,叫“跑步天王”,有个打五笔特别快的,叫“计算机天王”,我是“作文天王”,我们合称“四大天王”,我就特别不服气,至少那个打字的,他是个充数的!
所以就这样一路写,也不知道写些啥,从学校文学社,写到社区报,从小学生优秀作文,写到中学生博览,就这么误打误撞,那时候其实也不觉得有多热爱文学,就是觉得,这个身份,好像挺拉风的,在学校,挺逗女同学爱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失去,不会觉得珍贵。
真正让我觉得,我的人生不能没有写作,那是大学,我因为家里的要求考了个工科大学,到了学校我就去找文学社,结果没有,又去找宣传部,也没有,宣传部并入了外联部,外联部基本就只有一件事,帮学校的活动拉赞助。
我问学校老师,我说咱们学校没有文学吗?
文学?我们这里只有螺丝。来,他递了一把榔头给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榔头,我说。
不是,是你今后人生的信仰!
所以去打螺丝吧!
我不甘心呐,我这可是写字的手!
当然这是玩笑,我现在也是个工人,咱们工人既有力量,也有信仰。
但是,只要现在我还能写作,我就会觉得幸福,只要拿起笔,我就像到家了。
后来,我写了很多东西了,去年在科幻文学那边交流,谈到元宇宙,他们说:你知道吗?世界是虚假的,是一串0和1,我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代码!
我觉得不会,因为我在写作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我是幸福的,我的世界是真实的。
谢谢大家。
(受访者注:在某次文学聚会上的一本正经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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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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