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子,本名彭鑫,1986年10月生,酉阳一中教师。重庆文学院第五届创作员,重庆文学院第二、三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在《民族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红岩》《散文诗》《特区文学》《重庆日报》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文学评论60余万字。散文集《桃花源情书》入选“重庆市2021年度文艺创作资助项目”。乡土教材《酉阳文学欣赏教程》为重庆市教委2019年高中教育改革研究课题成果。文学评论集《新时代重庆儿童文学研究》入选“重庆市文联2023年主题文艺创作扶持项目”。长篇儿童小说《花田米童》入选“重庆市作家协会2023年定点深入生活项目”。获第三届“林甸杯”儿童文学大赛奖。
南风子:为知了建造房屋的人
(本期访谈主持人:陈泰湧)
上游文化:“风”和“子”,你的笔名给人一种读《诗经》的感觉,比较雅致,但我所了解到的却是来源于另一种极端,我们今天的访谈就从你的笔名开始吧。
南风子:说到笔名,确实有点好玩。我的学生百度了“南风”这个意象,得出好几种说法。有的说,南风即夏风,象征轻松愉悦,比如“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南风子,就是快乐主义者的意思。有的说,南风象征思乡,古诗写的好:“南风吹归心,飞堕酒楼前”。南风子乃怀抱乡愁之人。还有的说,古人写过“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南风子的意思很简单,不就是书迷嘛。
这些可爱的学生,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其实,这个笔名是我妻子赐予的。因为教师工作的职业特性,每天早上六点半,我拧亮台灯,打开书本。每天晚上十一点,我轻轻按灭台灯,合上日记本,这是我的作息时间,也是向高中生活的一种致敬,因为青春短暂,所以怀念青春是必然的,也是大半辈子的事。我几乎没有应酬,没有社交,没有其它爱好。我的私房钱全买书了。我的业余时间也几乎和书作伴了。妻子就赏了我一个别名:男疯子。我觉得这个别名很合适。一个人有了一个职业,这样才有六便士,得以生存;他还要有一个梦想,心怀一片白月光,得以照亮精神世界。做完工作,为白月光而疯魔,这是一种挺好的生活状态。但是,直接用“男疯子”作为笔名,会为难刊物的编辑。那就谐音吧,就“南风子”了。
上游文化: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有趣的笔名来源,是你的妻子成就了你的这个笔名,而我还听说,你的写作是“从写情书开始”的,是写给她?还是另外的她?
南风子:我的写作从写情书开始。这是真的。很多朋友都拿这个打趣我。我欣然接受。但这个“情书”并不是写给我妻子的,当然,也不是另外的“她”。
创作者的写作动因很复杂,很难说清。但不可否认,其中肯定有这一种:情感炽热奔腾,要从胸中喷薄而出。每一篇(部)文学作品都是一封情书。这封情书的对象,可以是天地之心,可以是自然万物,可以是世情百态,可以是挚爱的亲友,可以是作者情之所钟的一切。
我是江西抚州人,2005年9月就读于西南大学文学院。6月填志愿时还是西南师范大学,7月多拿通知书时已是西南大学。2009年7月毕业,我就来到了酉阳一中任语文教师。这里“全域桃花源”,山川秀美,是重庆最大的一片肺叶;历史文化厚重,民族风情浓郁。我一至倾心,我开始给酉阳写情书了。创作过程有苦有甜,庆幸地是重庆市作协、酉阳作协、酉阳旅投集团给了我许多春雨与阳光。散文集《桃花源情书》孕育了一年,分娩了,被纳入了重庆市委宣传部《重庆市当代文学艺术创作工程规划(2020-2021年)》,获评重庆市委宣传部、重庆市作家协会的“重庆市文艺创作资助项目”,获得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重点文艺创作扶持和酉阳旅投集团的资助。
上游文化:你在儿童文学研究领域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怎么会从散文写作扩展到儿童文学研究领域的呢?
南风子:这源自一个契机,就是我当父亲了。没成为父亲之前,认为会多很多事,有点惴惴不安。当了父亲之后,发现事情比想象的还多!所幸的是,每一件事情都像一个蚌,虽然拿着挺硌手的,但是其中藏着珍珠。痛苦在外,在四肢;幸福在内,在心灵。而和孩子共读,是其中最亮的一捧珍珠。每次读完,闭上眼睛,书中的文字之光像是月光,一片片地落在我和孩子的身上。
孩子永远是一个谜。这个谜牵引着我去重新寻找对世界的“惊奇感”。孩子说,雨夜走路,地面闪亮的地方不能走,水深。我很惊讶他这个发现。他还研究人的穴位,笑穴就是咯吱窝,而痛穴则遍布全身。同时,他斩钉截铁地说人身上是没有“定身穴”的。他偶尔刷刷抖音,误打误撞看到一些讲解中医的视频,就研究了起来。我在文学日记的扉页写上了一句话:以儿童为师。
虽然我有过童年,因为学业压力及其他原因,我似乎并没有完整地经历过童年。研究儿童文学,在我看来就是让自己重返童年。这样,心灵会变得更柔软,捕捉快乐的技术会更高明。好的儿童文学是治愈心灵的良药,是一面反思童年生活的镜子。儿童的笑容,是最干净的笑容。研究儿童文学的时光,是生活里最闪亮的时光。
因此,我迷恋上了研究儿童文学。我听儿童的话,做儿童的好学生。我以为,一个人的精神底子,儿童文学不可或缺。
上游文化:你的文学评论专著《新时代重庆儿童文学研究》入选重庆市文联2023年度主题文艺创作扶持项目名单,能聊聊这本书的创作背景与构思吗?
南风子:新时代重庆儿童文学结出了累累硕果。老中青的重庆儿童文学作家荣获了诸多大奖,诸如重庆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自然原创儿童文学奖、“周庄杯”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创作大赛、“温泉杯”短篇童话创作大赛奖、小十月文学奖、“长江杯”中国现实主义原创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奖、《儿童文学》金近奖、“笔尖上的童心”陈伯吹儿童文学创作奖、《东方少年》重点扶持作品等。重庆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屡登名刊。
在这种背景下,我想对重庆的儿童文学作家群进行深度访谈,领会他们的写作历程与独妙匠心;以文本细读为方法论,深入分析他们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品的艺术特色和审美特质。我在这本书中会着重探讨新时代重庆儿童文学中的价值观念、生态伦理意识、游戏精神、成长叙事、苦难书写、乡土文化和语言风格。这本书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为新时代重庆儿童文学年度述评,下篇为重庆儿童文学作家深度访谈,约12万字,预计2024年2月完成。
上游文化:除了研究儿童文学,你也在创作儿童文学。从观察者、评论者又回到了文学创作者,那么,从创作者的角度你又是怎么来理解儿童文学的?
南风子:读儿童文学作品多了,童心被唤醒了,手也就像初春的柳叶,痒了,要发芽了;当父亲久了,就有很多话对孩子说,这些话越积越多,就积成了一篇篇作品。
我以为,童年经验(包括直接的和间接的)是写作的富矿。儿童见成人之所不能见,想成人之所不敢想。很多时候,儿童是成人的精神导师。童心是取之不尽的素材仓库。童趣是最高级的幽默。童心童趣,是无敌的,是能让人在喜笑颜开的同时,又让人潸然泪下的。所以,我转向写儿童文学了。当然,散文我也还在写。我想有了童心的加持,我的散文将会有一些进步。一个成熟的人,心中一定住着一个赤子。一个好的写作者,也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童年经验不仅是创作的方法论,更是一种生活观。有了它,我更容易过上审美化的生活。凡是把露珠当珍珠,将彩虹架进梦中,为知了建造房屋的人,世间的冰刀霜剑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上游文化:你在儿童文学创作实践中的理想是什么?
南风子:我的理想就是为孩子创造一座心灵的桃花源。孩童时,他可以在这里嬉戏,以审美的方式体验大千世界。多年以后,他长大了,每当烦了,乏了,倦了,他都可以回到这里休憩,养精蓄锐,恢复对生活的锐气和惊奇感。
上游文化:你目前正在创作《花田米童》。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今后还有什么创作计划?
南风子:《花田米童》是我写给孩子的一本书。已经入选了2023年重庆市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项目。
一个人只有一个有限的现实世界。所幸的是,世上还有小说。一个小说,就是一个虚构世界。这个世界给人的体验并不比现实世界给的少,甚至比现实世界给的更丰富,更深刻,更本质。我的孩子很少闻过青草的香气,没见过被桂枝筛过的月光,分不清韭菜与麦苗。我很担心他——这个远离泥土的孩子。我认为,一个没有乡村经历的童年,是残缺的。为此,我想这部小说能给他的心灵播种下一些泥土的芬芳气息。
这部小说以酉阳县(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花田乡何家岩村乡村振兴的真实事迹为原型,以纯正的儿童视角讲述一个诗意、温暖的“新时代山乡巨变”故事。它既是一个儿童视角下的乡村振兴传奇,也是一幅关于武陵山区的风俗画,还是一个少年的教育诗、审美史与成长志。
目前初稿已经完成了。我还将用半年的时间来深入生活,与何家岩村的干部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实地研学梯田稻作文化,对初稿进行深入打磨和优化。
这部作品完成后,我会继续儿童文学创作,目前已经有了一个现实主义长篇儿童小说系列的创作计划。
上游文化:能否以国外和国内两个范围,各推荐一部你所喜爱的儿童文学作品?
南风子:法国作家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是一本心灵之书,我买了三个版本的。一个是周克希的,华东师范出版社出版。他的译文可以称得上“信达雅”。这个版本是布脊装,设计典雅,插画优美,朱赢椿的手笔。资深法语翻译家李玉民的译本,也很好,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的。这个版本的序尤其精彩。李先生的一个观念“小孩子很讨厌大人在他们面前装嗲”,令人难忘。树才翻译的版本,语言很有诗性,清丽澄澈。这与他自己是诗人应该有关系。《小王子》的译本,出名的还有柳鸣九、郑克鲁、尹建莉、程玮的。以后,慢慢集齐。
我把《小王子》当作我的“元气森林”。虽然故事的主要场景是小星球和沙漠,但是里面有玫瑰,有狐狸,有甘泉,有小王子的纯美心灵。每当我的心灵想要呼吸新鲜空气时,我就会翻开它。如水的月光、清雅的玫瑰香气,一起晃荡,我被裹入其中,不知今夕何夕。这本书让我更加坚信,好的儿童小说,适合9-99岁的读者。
曹文轩的《青铜葵花》是一个美丽的温情世界。它由人情之美、自然之美、语言之美构建而成。它呈现了曹文轩所追求的美学趣味——永远的古典。它还藏有“成长的密码”。主人公青铜与葵花,可以看作是一个成长的寓言。而成长的关键词就是:正确对待苦难。人生四季,自有冬天,难免冰雪。青铜一家,不断与苦难遭遇:失语,失学,水灾,蝗灾……但是一家人互相扶助,以一颗坚强的心战胜了它们,渡过了一个个难关。在这里,爱是天上的太阳;美是地上的花草,即使有时冰天雪地,但是它们终将化为一江春水。
上游文化:还是这两个范围,请你各推荐一部你所喜爱的散文作品或篇目?
南风子:我喜欢《瓦尔登湖》。虽然断断续续地读了十几遍依然不能说读懂了,但是我感受到了一种“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气息。这种气息神秘、宁静、悦纳,令我着迷,也让我的心灵不断做减法。
我也喜欢汪曾祺的《人间草木》。汪先生是文学家,亦是生活家。说他是“一个诗性抒情的生活家”,不为过。他笔下的草木有灵魂,山川有精神,旅行见闻有人文气息,旧人往事有温润的光泽。在淡然的心境中,他将生活中的“小确幸”与“大诗意”一一捕捉,令人情不自禁想跟着他把日子过成一首诗。
上游文化:最后一个问题,在你心目中,文学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南风子:很幸运,命运让我有闲暇去爱文学。文学之于生活,就像窗户之于房屋。有了它,山光水色、鸟鸣虫吟、草木之气都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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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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