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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丨《重庆传》①:何智亚:永远的解放碑
2023-11-19 06:31:13 来源:《重庆传》

解放碑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永远的解放碑

文/何智亚

重庆有这么一座建筑,从20世纪40年代以来,它一直受到人们的景仰、崇敬,在重庆,甚至在中国、在世界都有着响亮的名字和影响。它,就是位于重庆市渝中区民族路、民权路、邹容路三大路段交会十字路口的一座纪念碑。从1941年的精神堡垒,到1946年的抗战胜利纪功碑,再到1950年的人民解放纪念碑,它见证了重庆城市发展的历程和走过的艰难岁月,象征着城市的气质、精神,寄托着人们对城市的情感,它是重庆人民心中一座永远的丰碑。

我自幼生活在重庆城市中心的解放碑附近,从小听着解放碑的钟声长大,对解放碑有着深厚的感情和依恋。几十年来,我们这一代人见证了并参与了解放碑地区的变迁、建设和发展。回望过去,留下许多难忘的故事和感悟。

一个民族和国家共同的记忆

最艰难时期的“精神堡垒”

1939年5月,正是抗日战争的艰难岁月,蒋介石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开展“国家精神总动员运动”。为表明全民精神总动员的决心,由国民精神总动员会、新生活运动总会等4家单位发起并筹资,选定在都邮街十字路口修建“精神堡垒”。1940年精神堡垒动工,1941年12月20日建成。精神堡垒为木质结构,外涂水泥,底座为八角形,写有“忠、孝、仁、义、爱、信、和、平”8个大字。堡垒主体为四方形木结构,四面题字有“精神堡垒”“国家至上民族至上”“意志集中力量集中”“军事第一胜利第一”。顶端周围为城堞式,

形似烽火台。堡垒共5层,通高7丈7,象征“七七”抗战。为了防空,通体涂成黑色。精神堡垒因结构简陋、长期日晒雨淋,加之日机轰炸,逐步损坏坍塌。后来,精神堡垒被全部拆除,在原地开辟街心草坪,中间立一旗杆,悬挂国旗,人们仍然习惯称此处为精神堡垒。精神堡垒与抗日战争、重庆大轰炸的创伤记忆连接在一起,凝聚着大后方人民不屈不挠的民族意志,是一座象征坚持抗战,全民浴血奋斗的丰碑,是硝烟与烽火下重庆人民的精神支柱。

中国唯一的抗战胜利纪功碑

抗日战争胜利后,当时的重庆市市长张笃伦于1946年10月9日主持市政府市政会议,为纪念抗日战争之伟大胜利,决定在精神堡垒原址修建“抗战胜利纪功碑”。1946年12月31日,抗战胜利纪功碑奠基1947年10月落成。

抗战胜利纪功碑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八角形,盔形顶,高27.5米,分为碑座、碑身、标准钟、瞭望台、警钟、灯光照明、风向器、纪念钢管8个部分。

碑座用青石砌筑,占地面积642平方米。上8步石阶为水磨石平台,直径20米。水磨石平台上建八角形碑座,碑座8个面都有浮雕和铭文,分别刻有国民政府定重庆为陪都的全文,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兼重庆行营代主任张群写的碑文,国民政府文官长吴鼎昌写的碑文,张笃伦市长题写的碑名,重庆市参议会的题词等。在碑身23米高处的4个面分别安装一台标准钟。警钟设在碑身最高处,以便报警之用。

碑身为八角形,直径4米。朝民族路为正面,上面镌刻“抗战胜利纪功碑”7个鎏金大字,落款是“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月三十一日,重庆市市长张笃伦”。

为庆祝和纪念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美国总统罗斯福向中国人民赠送一幅卷轴,落款“一九四四年五月十七日罗斯福亲笔”,由美国副总统华莱士到重庆访问时带来。

10月10日上午,在抗战胜利纪功碑广场隆重举行了有各界民众万余人参加的揭幕典礼,张笃伦市长主持典礼并致辞。

重庆人民解放纪念碑

1949年11月30日,人民解放军解放重庆,重庆人民欢欣鼓舞举着“打到大西南,解放全中国”的旗帜在全城游行。1950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生日,15万重庆民众在解放碑举行盛大庆祝游行。时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同志题下“人民解放纪念碑”7个大字镌刻于碑体,字体表面贴金。从这一天起,“解放碑”名称已延续70多年。

当年便是繁华的商业、文化中心

20世纪30年代至战时首都时期,以抗战胜利纪功碑为中心的十字街是重庆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文化区。20世纪初,十字街一条叫都邮街,另一条叫柴家巷、天官街、苍平街。战时首都时期,柴家巷、天官街、苍平街改为邹容路,都邮街改为民权路、民族路。

十字街上的大型百货公司有1930年建立的“宝元通”百货公司(现友谊商店位置),1935年成立的华华公司,恒易生百货商店,1947年开办的西大市场(八一路),中国百货公司(现重百大楼位置),新生市场,群林市场,等等。

新生市场创建于20世纪40年代初,由罗涤凡、纪云生等出资,在被日机轰炸夷为平地的五四路与民族路之间(当时叫鸡街口)的土地上修建。新生市场有两个进出口,一处在下青年路,一处在民族路。新生市场是一座综合性市场,有固定店铺,也有小摊小贩,市场内各种商品无所不有,价廉物美。

群林市场创办于1948年,其原址最早是1915年由重庆富商杨文光创办的聚兴诚银行办事处。1934年改为中国国货公司。1939年5月被日机炸毁。1947年至1948年,于此地修建两楼一底商场,建筑面积约3000平方米,中间有空高达3层的宽阔内通道,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为商场题名“琼林商场”。1959年由时任市委书记任白戈为商场题名“群林市场”。群林市场有3处进出口,一处在下青年路,一处在邹容路,一处在民族路。

老字号的食品、餐饮业遍布十字街。主要有民权路的冠生园(1938年9月从上海迁渝),民族路的人道美(创办于20世纪50年代),会仙楼、八一路的王鸭子(创办于20世纪30年代),山城小汤圆(创办于20世纪40年代),山城担担面(创办于1895年),老四川(创办于20世纪30年代),中华路的吴抄手(创办于解放初期),邹容路的颐之时(创办于20世纪20年代)、陆稿荐,等等。

大型文化娱乐场所也主要分布于解放碑十字街一带,如邹容路的国泰电影院,临江门的重庆大戏院,夫子池的大众游艺园,大同路的胜利剧场,中华路的实验剧场(原青年馆),邹容路的重庆剧场,新华路的人民剧场,始建于1951年的八一路解放军影剧院等。

国泰电影院是抗战时期重庆城内最著名的电影院,1937年2月建成,由著名电影事业家夏云瑚经营,有1500个座位。该电影院于1952年拆除改建,由重庆大学建筑系教授叶仲玑主持设计,1953年10月1日建成后更名为和平电影院。后又易名为东方红电影院,1979年10月复用原名。

抗战时期著名的雾季公演,大量活动就在国泰电影院等场所举行。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南京、上海、武汉等地相继沦陷,大批戏剧家撤退到大后方。自1938年10月起,重庆成了国民党统治区戏剧活动中心。为躲避日机轰炸,根据山城天气特点,从1941年10月起,把雾季作为话剧团体举行公演的季节,因此出现了“雾季公演”。一年一度的雾季公演,一直持续到1945年,共演出了大型话剧150台以上。其中如中华剧艺社演出的阳翰笙的《天国春秋》,郭沫若的《屈原》,夏衍的《法西斯细菌》,于伶的《长夜行》,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中国艺术剧社演出的曹禺改编的《家》,夏衍、于伶、宋之的合编的《戏剧春秋》,陈白尘的《结婚进行曲》,沈浮的《金玉满堂》,中央青年剧社演出的曹禺的《北京人》,怒吼剧社演出的匈牙利剧本《安魂曲》、俄罗斯剧本《大雷雨》,沈浮的《重庆24小时》,等等。周恩来、郭沫若等政界、艺术界人士,都是雾季公演的常客。《新华日报》对雾季公演刊发了大量报道。雾季公演对于促进话剧创作,丰富大后方人民精神生活,宣传统一战线,宣传抗日救国作出了积极贡献。

每条老街巷都来历不凡

以解放碑为中心,周边分布着几十条街巷,这些街巷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留下了许多重庆人的记忆。

与纪念碑相距百余米之近的“五四路”得名于抗日战争大轰炸时期。1939年5月3日、4日,日军对重庆城区进行大规模轰炸,给山城人民造成巨大损失和灾难,史称“五三、五四大轰炸”。5月3日下午1时许,日机26架以密集队形空袭重庆,侵入市区狂炸,大梁子、苍坪街、左营街、陕西街等地均被炸起火,居民伤亡近1000人。5月4日,日机27架再度空袭市区,市区发生大火,都邮街、柴家巷尽毁,居民死2000人左右,伤3300余人。三、四两日,市区房屋被毁1200余栋。蹇家桥、鸡街、夫子池、柴家巷一带街区房屋在5月4日大轰炸中损毁严重。炸毁重建后,将蹇家桥、鸡街合并改称“五四路”,意在提醒人们勿忘国耻,牢记五四大轰炸。

位于五四路92号原重庆市公安局内有一座真原堂,系1844年由法国天主教会修建。民国时期梵蒂冈任命的驻华公使蔡宁总主教、罗马教廷公使刚恒毅、美国红衣主教史培尔曼、南京教区主教于斌均到过真原堂。1945年9月,为庆祝抗战胜利,天主教会在真原堂进行了隆重的国际感恩大弥撒,驻渝英、美、法等国大使,国民政府要员孙科、宋子文等出席。1951年,真原堂9栋88间房屋交由重庆市公安局使用,教会人员迁磁器街教堂,1952年又迁若瑟堂。后市公安局改造扩建,旧房被拆除,仅存一座中西合璧建筑。2009年12月15日,这座建筑被公布为重庆市文物保护单位。因1939年之后该建筑由英商怡和公司使用,实际上亦作中英双方换情报的场地,故被命名为“中英联络处”。

五四路一端与戴家巷、临江路相连,另一端接民族路,中间有下青年路和来龙巷、江家巷两条老巷子。与五四路垂直相接的民族路全长约800米,原地名有小什字、龙王庙、靴子街、木牌坊、小梁子、会仙桥、都邮街。抗战时期拓宽改造,1939年街巷名称合并,命名为民族路。

青年路是解放碑周边非常重要的一条支路,因抗战时期在此修建青年馆而得名。青年路分下青年路、中青年路、上青年路。下青年路从五四路口到邹容路口,中青年路从邹容路口到中华路口,上青年路(过去叫天主堂街)从中华路口到民生路口。抗战时期青年路商铺密集、文化体育娱乐场所甚多,如实验剧场、著名电影实业家夏云瑚修建的国泰大戏院、青年馆、皇家照相馆等。20世纪90年代解放碑大拆迁、大开发前,下青年路有新生市场、群林市场、九龙服装公司、和平电影院、解放碑长途客运站、重庆市石油公司等,中青年路有解放碑酒楼、重庆盐业公司、重庆针纺站、实验剧场、重庆市妇幼保健所、重庆市交通局等,上青年路有市中区体育馆、新渝针纺公司、重庆工业品贸易公司、汽车客运站等。如今,现代时尚的商业、书城、酒店,如美美百货、新世纪百货、重庆书城、万豪大酒店、格兰维大酒店等,都面临着青年路。

来龙巷也是与纪念碑临近的一条老街巷。不要小看来龙巷,它还是一处藏龙卧虎之地。来龙巷过去有座旌表明代成化十九年(1483)廷试第二名(亦称榜眼)刘春的牌坊,牌坊上雕刻有两条龙和“来龙进宝”四字,来龙巷因此得名。光绪十九年(1893)重庆知府王遵文建立的渝郡书院,光绪二十七年(1901)算学书院(亦称经学书院)设在来龙巷。光绪二十三年(1897),由宋育仁先生创办的重庆第一家日报——《渝报》馆址先设白象街,后迁来龙巷。1905年,同盟会员吴梅修、杨沧白、朱叔痴、朱必谦等发起组织“重庆书报社”,租用来龙巷渝郡书院陈列开放供公众阅览。

抗战时期,杜月笙、范绍增、饶国模、康心如、胡漱芳(川剧名旦)等名人曾寓居来龙巷。

解放碑向临江门方向约300多米,就是重庆著名的夫子池。夫子池因有泮池(旧时学宫前的水池)而得名。民国时期,孔庙和奎星楼建筑犹存,周边有夫子池、夫子池街、油市街、横街。1931年,重庆市市长潘文华决定将孔庙泮池填平,修建公共体育场。重庆市工务局局长傅骕(傅友周)主持工程项目,委托著名设计师黎治平负责设计。由于资金筹措等原因,体育场场地平整后,室内场馆并未建成。1950年至1954年,孔庙残存建筑全部被拆除,原址先后改建为大众游艺园和重庆29中学。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留法预备学校校址曾设在重庆夫子池,汪云松时任学校董事长兼校长。1919年,汪云松与温少鹤等集资开设重庆留法预备学校,招收留法勤工俭学学生,经培训后送法国留学。陈毅、聂荣臻、邓希贤(邓小平)等当时都在报名学子之中,汪云松曾是邓小平的老师,资助过邓小平赴法留学。

距离解放碑不到400米的中华路174号有一座中西合璧风格的青砖楼,这里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国民参政会。1938年7月国民参政会在武汉成立,同年迁至重庆。国民参政会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成立的具有广泛影响的最高参政议政咨询机构,是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产物。国民政府于1938年4月公布了“国民参政会组织条例”,该条例第一条明确:“国民政府在抗战期间,为集思广益,团结全国力量起见,特设国民参政会。”国民参政会成立之后,由于各党派的共同努力,对发扬民主、推动全面抗战起到积极作用,也显示了在民族危亡的时期,中国各阶级、党派、团体、军队和人民大众的团结。国民参政会成立后,中共中央派毛泽东、林伯渠、陈绍禹、秦邦宪、董必武、吴玉章、邓颖超7人参加国民参政会,担任参政会议员。

相对解放碑和市中区而言,直至20世纪90年代,南岸、江北、九龙坡、大渡口等还被称为郊区,一直有“没到过解放碑就等于没有到过重庆”的说法。过去住在解放碑的人给别人介绍自己时,往往会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优越感。毕竟解放碑是重庆人人都向往羡慕的地方。现居住南岸马鞍山的老居民余萍、张世娟对笔者讲,小时候大人带她们到解放碑都要穿上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时把到解放碑叫作“进城”,不论对大人或是小孩来讲,到解放碑都是一次难得的休闲、购物、满足口福和看热闹的机会,还需要有一种进城的仪式感。直至如今,对于许多重庆人来说,解放碑依然是必须随时要去转一趟的地方,对它总是有一种归属感、亲切感、认同感和难以割舍的精神寄托。

那个听着解放碑钟声长大的孩子

我从小住在听得到解放碑钟声的地方。几十年来,对解放碑前世今生的熟识和依恋情感已经深深植入心中,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那么亲切、熟识与不舍。

“四娃子,去解放碑看几点钟了”

1951年,我父亲进入位于小什字打铜街的重庆市财政局下属基本建设投资管理处(即后来的重庆市建设银行)工作。1952年,家人从望龙门巷迁住解放碑来龙巷川盐四里,一直到2009年拆迁修建国泰广场。1952年我刚满5岁,从此开始了与解放碑长达70年的不解之缘。

川盐四里位于来龙巷11号,过去是川盐银行修建的房屋,大院由3座青砖楼房组成,20世纪50年代成为建设银行职工宿舍,居住了50多户银行职工。民国时期,重庆城里有好几处川盐银行董事长吴受彤主持建造的大楼。从1933年起,吴受彤先后在米花街(八一路中段191号)建成川盐一里,在石灰市建成川盐二里,在七星坎街(临江路67号)建成川盐三里,在来龙巷建成川盐四里,在真元堂巷(五四路)建成川盐五里;川盐银行总经理王政平在夫子池魁星楼巷建成庆德里。在当时的重庆城,建造这样成规模的6处青砖大楼是十分罕见的。

那时家里穷,没有钱买钟,每次母亲需要了解时间,就会大起声音喊:“四娃子,快去看一下多少钟了!”我在家中排行老四,母亲叫我四娃子。我就跑到解放碑去看碑上的大钟,那时还不认识钟点,只知道长针指到几、短针指到几,记牢之后再回家告诉母亲。

来龙巷上口有一处群众艺术馆,规模不大,但相当于现在的重庆美术馆。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群众艺术馆是人们心目中的艺术殿堂。我在市中区私立达育小学(现中华路小学)读小学时,母亲经常带我去群众艺术馆观看各种展览,以培养我对艺术的爱好和修养。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群众艺术馆拆迁之前,每有新的展出,我都会去观看,算起来前后已有30多年。

群众艺术馆旁边就是大众游艺园,这里留有许多重庆人童年和青少年的记忆。大众游艺园在原新生活运动委员会旧房和夫子池体育场基础上改建而成,1950年10月20日建成,属公私合营性质,1952年成为国有企业,由市文化局直接领导。大众游艺园是老重庆人十分熟悉的地方,相当于上海的大世界和武汉的民众乐园。我家到大众游艺园近在咫尺,我们经常去大众游艺园看露天电影、玩游戏、看木偶、照哈哈镜。大众游艺园门票便宜,买了票可在里面耍一天。20世纪90年代初,大众游艺园和群众艺术馆被拆除,原址修建了现在的世界贸易大厦。

放学路上的逛街时光

我小学在市中区私立达育小学,即后来的中华路小学,与民权路华华公司相邻。小学五、六年级又转到凯旋路小学(今较场口大元广场右侧)。初中在凯旋路中学,即后来的红岩三中、53中,现在的复旦中学。从来龙巷川盐四里家出来,到学校有好几条路线可以走,我经常会选择不同的路线往返于家里与学校。那时读书远没有现在这么辛苦,空余的时间多,也给了我闲逛的时间。上学放学路上,我喜欢穿过群林市场、三八商店、华华公司,一为遮风挡雨、躲避烈日,再则可打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我读小学高年级和初中正是物资食品非常短缺匮乏的困难时代,因此,我也会选择路上有美食的地方驻留,比如冠生园、大众食品公司、陆稿荐、王鸭子等地方。我会驻足观看悬挂在橱窗里油汪汪的鸭子,摆放的各种菜肴、食品,使劲闻着店里飘出的诱人香味。那时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只能是饱一下眼福,打一个精神牙祭而已。还有一个就是有书店的街巷。我上学路上有邹容路的古旧书店,民权路的新华书店,石灰市米亭子的古籍书店,后来还有长江文具店旁的外文书店。对于买书,母亲会给我一点钱,古旧书店打折的旧书,花钱也不多。进书店买书的时候少,看书的时候多。我小学学习写毛笔字的字帖,比如颜真卿的《多宝塔》帖、柳公权的《玄密塔》帖,都是在米亭子的古籍书店买的。及至1966年读高中,1978年读大学,我都会时常到解放碑,当然再不会去看餐馆、食品店了,主要是去书店看书、买书。我读高中时买的1964年版《英语语法手册》,读大学时买的1972年版《英语900句》、1978年版《新英汉词典》、1979年版《实用英语语法》,以及1979年版《实用摄影知识丛书》等书籍,都是在解放碑的新华书店或者外文书店买的。这些书我一直保留至今。

在解放碑街头擦皮鞋的经历

过去的时日总是和生活的拮据、物质的匮乏、辛苦的劳作等联系在一起。居住拥挤、物质匮乏,生活简单、苦中有乐,我们那一代人,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因家里子女多,加之父亲受到一些冲击和不公正对待,母亲后来只有辍职在家。一方面要带孩子,一方面还要帮人家做一些诸如缝纫、代课辅导之类的事情,获得一点收入。家里几个孩子,每逢星期日、寒暑假,都要去做一些零工,以补贴家用。来龙巷有一个煤店,我们星期天去打蜂窝煤,大概是打一个收入5厘钱,一天可打上几十个。我们还到朝天门码头上下货,未长成熟的身体,抬着几十斤重的化肥、粮食等物品,穿过朝天门码头的台阶,踩着颤悠悠的跳板抬上运下。我们还打过棕麻,在家里折纸盒、做水泥袋、拆棉纱等等。

上小学时,通过母亲与29中学老师联系,我家几个孩子放假后到位于夫子池的29中挖防空洞。挖出的泥土用篾筐一次装四五十斤,穿过临江门古城墙,下陡峭的石阶到河边去倾倒,一天要折返七八次。记得当时临江门还保留有一些明代城墙,1992年奎星楼房地产公司开发临江门,老街和城墙全部被拆除。

为了帮助母亲减轻家里孩子读书交学费的压力,读小学时,我还有一次到街上去擦皮鞋挣钱的经历。我自己动手钉了一个小箱子,装上刷子和鞋油,瞒着母亲,和弟弟一起大起胆子出去,在解放碑去擦皮鞋。当时天气很冷,又下着小雨,那时穿皮鞋的人不多,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我特别认真地擦了有生以来第一双收费的皮鞋,得到5分钱。恰巧被路过的邻居看见,回去告诉了我母亲。回到家,皮鞋箱子被母亲砸烂。擦皮鞋的事就这样夭折,我再不可能去擦皮鞋了,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皮鞋不能擦了,我又和姐姐、弟弟一起,把家里的小人书收集起来,还到母亲工作的蹇家桥小学借了一些,把几十本小人书摆在解放碑和平电影院门口旁边,一分钱看两本,前后还收入了几块钱,都拿回家交到母亲手里。

岁月沧桑,往事如烟,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生活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住过的老院子、老街巷已不见踪影,生活、居住条件也越来越好。但是,不管岁月怎么流逝,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儿时的记忆仍然挥之不去,难以割舍。

直辖让解放碑重焕异彩

多少人用胆识、智慧与热情建起的解放碑步行街

如果说,解放碑地区的变化是重庆直辖后的缩影,那么,给重庆人民留下印象最深的并不是解放碑周边的高楼大厦,而是重庆直辖初期建设的解放碑步行街。我一生中有幸策划、主持、指挥、参与了一些重要的城市形象工程和文物建筑保护修复工程,其中直辖初期的解放碑步行街是最难忘的一个。

1997年3月14日,全国人大通过了重庆列为直辖市的提案,给重庆人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人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满怀期待,似乎直辖后一切都会很快变得更好。

刚直辖的市委市政府领导当然知道,短时间内重庆就会有大的起步和发展是不现实的。但是,面对人民群众极高的心理需求和盼望,政府又必须在短期内有所作为,让市民感受到直辖后的变化。如何寻找一个突破点、亮点、兴奋点,让市民看到直辖后的变化,增强对直辖市的信心?领导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既有厚重历史又是城市标志又是商业中心的解放碑。

彼时的解放碑形象并不乐观:解放碑大十字是城区交通枢纽,公共汽车、电车、人力车、自行车川流不息;人行道上布满了电线杆、广告牌,电线杆上管线密如蛛网,有线电车的导轨铜线布满天空,为支撑铜线的拉绳横七竖八牵在周边电线杆上;解放碑行道树都是小叶榕、黄葛树、泡桐树,由于被建筑物遮挡,普遍生长得弯弯扭扭;解放碑周边的广告牌密密麻麻,无序混乱,严重影响了城市的形象。诸如此类,问题很多。

解放碑毕竟是重庆人民心目中的城市中心和精神家园,如果能够在这个地方用大手笔,花大力气彻底改变其面貌,将解放碑大十字改造为市民步行街、商业购物广场,这将是足以让广大市民振奋的一个民心工程、形象工程、亮点工程。

当时提出的这个想法令人兴奋,渝中区极力支持、拥护,希望马上付诸行动。我也摩拳擦掌,激动兴奋,希望亲自参与工程建设。

但是,问题还不是那么简单,许多矛盾接踵而来。首先,负责城市交通的公安交通管理部门、市政管理部门、电车公司、市公用局提出:解放碑是城市中心交通枢纽,好几路公共汽车、电车必须经过解放碑大十字;解放碑是全市商业中心,一到节假日,大量人流通过公共交通到达解放碑,交通压力本身就很大,若改成步行街,将会造成极大的交通组织混乱。这首先成为建设解放碑步行街一大难题。

建设步行街涉及大量管线下地,当时天空各种管线密如蛛网,涉及电车、电力、通讯、电讯、路灯等多个部门,全部下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另外还有一个压力是,在整个步行街施工中,不能完全阻断交通,要保证周边商家的正常营业和行人的正常通行。在工期非常紧张的情况下,这给步行街建设工程确保工期增加了不少压力和不可控因素。

1997年5月20日,重庆市委市政府在渝中区政府五楼二会议室召开解放碑步行街高规格专题会议。在听取了各方意见后,市委书记张德邻、市长蒲海清当场拍板,立即建设解放碑步行街,由渝中区区委区政府组织实施,当年施工、当年建成开放。蒲海清市长还提出了一个“各家的娃儿各家抱”的办法。就是说,除了渝中区政府外,步行街建设涉及的各部门、各单位都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会议明确工程名称为“解放碑中心购物广场”。但人们还是习惯称之为解放碑步行街。

随即,渝中区委区政府成立了工程建设指挥部。受区委、区政府委任,我任负责现场工程建设的常务副指挥长。区政府从部门、街道抽调干部组成现场工作班子,借用群林市场拆迁办公室作为指挥部现场办公室。从步行街工程准备阶段到正式开工、竣工的几个月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到现场和设计、施工、监理单位研究处理各种问题。会议在现场,解决问题在现场,接待群众上访在现场,中餐、晚餐吃盒饭在现场,晚上也会在现场。

在整个工程期间,建设者们团结一心,努力奋战,确保质量,抢抓工期。至今重庆电视传媒中心主任,当时的重庆电视台《特别报道》专题部记者淦玉华还清晰地记得彼时的情景。1997年11月23日,淦玉华到解放碑现场采访,看见我带着一帮人,每人手持一把小锤子在花岗石地面上敲打。一问,原来是为了保证花岗石铺装质量,避免发生坐浆不饱满,以后出现空鼓脱落,指挥部要求对铺装的几十万块200mm×200mm×30mm 的花岗石都要一一用小锤敲打是否空鼓。检查不合格的用粉笔画上一个圈,施工单位立即返工。淦玉华深受感动,也拿了一把小锤加入敲砖检查的行列。类似在工程质量、工期上的严格要求和把关例子不胜枚举。当年的建设者们怀着一颗热忱的心,团结协作、精益求精、无私奉献、努力奋战,那些难忘的场景,至今还深深留在我脑海中,不时感动着我。

在面临诸多困难和制约的因素下,仅用5个多月时间就完成了24000平方米面积的解放碑步行街工程建设,现在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1997年12月27日上午8:30,解放碑步行街举行隆重的建成开放仪式。当天解放碑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几支老年人组建的秧歌队自发进入解放碑步行街表演。我在现场拥挤的人流中,看到记者随机采访步行街上喜笑颜开的市民。市民说:我们家没有客厅,现在我们终于有了城市的公共客厅了,感谢直辖市政府给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当时非常感动、感叹,一是感到市委市政府和渝中区主要领导对这个项目的坚持和果断决策,二是我作为一个当年在解放碑碑底下看钟的小孩,如今成为主持工程建设的指挥长,成为解放碑步行街的参与者、建设者、见证者,自豪、兴奋、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解放碑步行街成为重庆直辖后第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城市形象,也成为先于北京王府井步行街、上海南京路步行街的中国西部第一条城市中心商业步行街。步行街建成后,我接待了一些来自香港、北京、上海和兄弟省市的领导,他们都惊叹于解放碑和重庆的巨大变化。从一个小小的解放碑而对重庆刮目相看,可见解放碑步行街当时的地位和影响力。解放碑步行街的巨大成功,为年轻的直辖市增添了底气、信心和美誉度,也带动了后来的江北观音桥步行街、沙坪坝三峡广场、九龙坡杨家坪步行街等步行街、商业购物广场的建设。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经意间,解放碑步行街建设竣工已26年。至今,每当我徜徉在解放碑步行街,当时建设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看到亲手栽植的树木长成参天大树,看到解放碑永远络绎不绝的市民和游客,心里总是会涌起一丝温暖,一种幸福感、自豪感。

解放碑形象提升进行时

解放碑步行街的建设,打开了城市蝶变的大门,历经十多年时间,随着一系列工程项目的实施,解放碑大十字地区面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1997年解放碑步行街建成后,渝中区先后又启动了以下5个城市形象提升改造项目,将解放碑城市形象提升到新的高度。

1999年4月至2000年10月,启动临江门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工程。在1998年朝天门广场建成,取得巨大成功和反向之后,我向陈际瓦(时任渝中区委书记)提出建议:对进入解放碑的重要节点临江门进行综合整治改造,拆除临江门天桥,所有管网全部下地,修建临江门地下通道,彻底改善解放碑门户形象。这一建议得到陈际瓦书记的支持和市委副书记、市政府副市长甘宇平的充分肯定,并列入1999年重庆市的重点民心工程。1999年4月至2001年9月30日,我担任临江门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工程负责人,重庆市设计院李秉奇担纲临江门城市综合整治改造设计。1999年7月22日,临江门地下通道动工,2000年10月临江门工程全部竣工。

2000年2月至12月,启动八一路“美食街”工程。在区委区政府领导下,我和渝中区政府副区长慕福君分别负责工程建设和商业招商工作。市政府和市区各部门对美食街工程给与了大力支持和积极配合。2000年2月启动前期工作,8月1日举行“好吃街”开工仪式,12月29日举行工程竣工暨“美食街”开街仪式。

2001年4月至9月30日,又启动了解放碑步行街延伸段工程,即建设银行、会仙楼、王府井百货一段,长度约300米。我邀请了曾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任教,刚回到重庆工作不久的刘杰担纲设计。2001年5月29日,解放碑步行街延伸段开工,9月30日工程竣工开放。这一段步行街,是绿化景观做得最好的一段。

2006年12月30日,重庆十大文化工程之一的重庆美术馆和国泰艺术中心开工,建设范围在五四路、临江路、江家巷围合的三角形地带,主要搬迁了重庆市公安局、重庆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重庆市石油公司、渝中区第一律师事务所等单位。2013年1月工程竣工,同年10月,重庆美术馆、国泰艺术中心开放。

2008年至2013年,启动国泰广场拆迁建设工程。国泰广场范围包括五四路、来龙巷、川盐四里、下青年路等路段,动迁了国泰电影院、颐之时、山城图片社、重庆九龙服装公司等单位和几百户居民。国泰广场建设充分利用了地下空间,并连通重庆美术馆,成为具有重庆山地特色的一处综合性公共设施。

解放碑地区的大拆迁、大建设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直至70年代,解放碑周边的建筑大部分还是砖木结构,包括三八商店、群林市场、新生市场、华华公司等等。到了80年代,友谊商店、重百大楼、会仙楼等建筑变成砖混结构、钢混结构建筑。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当时的市中区率先启动了城市大拆迁、大开发、大建设,高楼大厦如春笋般拔地而起,解放碑面貌再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作为区政府当时分管、联系城市规划建设、拆迁开发的负责人,我亲自参与、见证了这场大变迁。

解放碑地区最早的开发项目应该是重庆商业大厦(亦称渝都大厦)。该项目20世纪80年代末期拆迁1992年年底实施安置,业主是重庆市渝中区房管分局。该项目称“82020”项目,即1982年2 月启动之意。被拆迁单位主要有重庆百货站。

20世纪80年代启动的还有工商银行渝中区分行大厦(现在的扬子岛酒店)。该项目于20世纪80年代末期拆迁,1992年实施安置,业主单位为工商银行重庆分行组建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被拆迁单位有重庆凤凰服装公司、重庆少儿图书馆、重庆工艺美术公司、重庆古旧书店、重庆陆稿荐餐厅等。

20世纪90年代在解放碑地区启动的主要开发项目有:

八一路雨田大厦,即八一路美食街一带。该项目20世纪90年代中期拆迁,2000年实施安置,业主单位为重庆雨田房地产开发公司。

得意世界,位于较场口附近。该项目1992年开始动迁,1999年竣工安置,业主单位为台庆房地产开发公司,该项目是台商进入重庆第一个投资的项目。拆迁范围主要有磁器街、铁货、木货等市场。

依仁巷片区,即现在的重庆大都会广场、太平洋百货。由香港长江实业、和记黄埔集团投资开发。1993年至1995年拆迁,拆迁范围包括依仁巷、下小教场、五一路、八一路下段范围,动迁了重庆长江轮船公司、重庆煤炭工业公司、重庆三峡油漆股份有限公司、工商银行重庆分行、重庆钟表眼镜公司、重庆百货站、重庆干果公司、大阳沟菜市场等150余户单位和900多户居民。

群林市场片区,即现在的时代广场,由香港九龙仓集团开发。1995年4月至1997年4月拆迁,拆迁范围包括五四路、下青年路、邹容路围合的区域。动迁了群林市场、四川新闻图片社(重庆美术公司)、新生市场、亨达利钟表行、和平药房等单位和400多户居民。

夫子池片区,即现在的重庆世界贸易大厦。于上世纪90年代拆迁,动迁了群众艺术馆、大众游艺园、2路电车总站、市越剧团、重庆龙门贸易公司、沙利文西餐厅等单位。

渝海城片区,即现在的王府井百货一带。上世纪90年代初期拆迁,由重庆渝海实业开发公司开发。范围包括九尺坎、铁板巷、书院街等街巷,动迁了重庆市文化局、重庆市第二中医院等单位和数百户居民。

民族路片区,即现在的建设银行重庆分行、洲际酒店。由建设银行下属重庆业成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上世纪90年代初期动迁,1997年11月建筑封顶。动迁范围包括了民族路、大阳沟、白龙池一带,涉及重庆雕刻工艺厂、心心西餐厅、人道美店、大阳沟日杂商场等单位。

临江门、来龙巷片区,即现在大世界酒店、国泰商城一带。由重庆市都市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上世纪90年代末期拆迁,动迁范围包括大众商场、川北凉粉店、市中区房管局、电影器材公司、市糖酒公司等单位和庆德里等居民区。

老四川片区,即现在的渝亚大厦、重庆金店一带。由重庆渝亚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片区共拆迁360户,拆迁非住宅56户,动迁了当时著名的“老四川”(原来的粤香村)、留真照相馆、重庆金店等单位。

新世纪片区,即现在的新世纪百货一带。上世纪90年代末期拆迁,动迁了重庆交电大楼、重庆化工批发公司、重庆灯具总店、重庆市盐务管理局、青年路商场等单位。

本世纪开始,解放碑商圈拆迁建设的项目有江家巷片区,即重庆环球金融中心(WFC),2005年动迁,由重庆华讯实业集团公司开发建设。拆迁建设范围包括五四路、江家巷、民族路围合的区域,拆除了曾是80年代第一高楼14层的会仙楼宾馆。项目于2010年1月动工,塔楼于2015年交付使用。重庆环球金融中心共78层,建筑高度为339米,是当时重庆及西部地区第一高楼。

重庆市供销社危改项目“纽约·纽约”大厦,动迁时间为2002年,开发商为重庆英利房地产开发公司,被拆迁单位主要是重庆市供销社。

还有建设公寓危改项目(即英利大厦),动迁时间为2005年,开发商为重庆英利房地产开发公司,被拆迁单位有建设公寓、和平药房、重庆机电设备公司、渝中区公安分局、关岳庙等。

现在回顾起来,解放碑地区城市面貌发生巨大变化,成为重庆的 CBD(中央商务区),与被拆迁单位,特别是广大居民对城市拆迁建设的理解、支持、牺牲、贡献是分不开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直至90年代初,市中区50多万居民拥挤聚居在仅9.3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人口密度说是世界之最也不为过。解放碑地区除了临街的商铺、办公楼、电影院、剧场、宾馆之外,背街小巷密密麻麻的房屋住满了居民,人均居住面积在3平方米以下的不在少数。就以我家来说,8个小孩,父母,加上一个老人,居住在只有30多平方米的公房里。我家住的川盐四里那时还算比较好的青砖楼房大院,但几十户人家只有一个旱厕,那种不方便现在想起来都难以言喻。但是土生土长几十年,解放碑的人舍不得离开解放碑,那时候有“宁要中区一张床,不要郊区一套房”的说法。最终,数万户居民还是舍了小家,移居到远离解放碑的其他地点,不少居民去了南坪、江北、大坪等地。拆迁建设历时20多年,解放碑终于从以居住为主的居民密集区蝶变为中央商务区。

岁月沧桑,往事如烟。几十年过去了,解放碑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怎么变,矗立在解放碑大十字中心的纪念碑不会变,它始终是重庆人民心目中永远的丰碑。抗战时期,纪念碑见证了重庆作为中国的战时首都、第二次国共合作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英雄城市的地位,见证了重庆人民同仇敌忾、愈炸愈强之精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人民解放纪念碑见证了城市的变迁、进步、发展,也见证了重庆人民面对任何困难挫折,不气馁、不言败,勇往直前、义无反顾,自强不息、生生相传的气质、性格、精神特征。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解放碑十字金街越来越时尚、现代、靓丽,它始终敞开胸怀,迎接四面八方的来客。解放碑给我们留下的回忆永远留驻心里。匆忙行走的我们,无论走出多远,回忆都能带我们找到回家的路,不忘初心、不舍乡愁,缅怀历史、展望未来,增强自信,这就是我们今天来讲述解放碑故事的缘由。 

作者简介:重庆市城市规划学会顾问、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学术委员会名誉主任,历史文化学者,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工程方案审核专家库专家,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兼职教授。

长期致力于本土传统建筑和历史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主持、参与了重庆解放碑步行街、重庆朝天门广场、重庆湖广会馆、杨尚昆旧居修复、重庆人民大礼堂大修、重庆工业博物馆等多个重点项目,

出版了 《 重庆老巷子 》《重庆古镇 》《四川古镇》《重庆湖广会馆一一历史与修复研究》《重庆老城》《重庆民居》等7部著作版,主编了《城迹》《寻故渝中》两部文集。出版著作先后获得重庆市文学艺术奖、中国图书奖、重庆图书奖、全国城市出版社优秀图书奖等多个奖项。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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