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丨彭洪江：春意走笔，铺陈花事
春意走笔，铺陈花事
文/彭洪江
春天走笔山水，渲染花事，一笔一划，一颦一笑，全在悄然无声中进行——
起笔：春天未醉人已醉
向岁月，沽一壶春天。一扬，一泼。山川河流，田野阡陌，全都变了颜色。
山上的草木，一棵挨着一棵，洇染开了。绿连着绿，绿压着绿，绿挤着绿。绿得波澜壮阔，绿得大气磅礴。
从严冬闯过来的杉树，不再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它们挺直腰板，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的着装，心，都被绿意泡化了。
倚着它的芭茅，顶出一个个嫩芽，哧哧地笑。一个笑容向东，一个向西，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四面八方，笑声弥漫，滔滔。其中，一个嫩芽，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石头枕着它的身子，苦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听见它爽朗一笑。
不管了。听听，梨树的嫩芽在枝上放起了鞭炮。先是哧地一响，再引爆，炸出一朵朵绿云，在枝头堆烟。桃树的眼睛尖得不得了，梨树怎么做，它们就怎么做，不过，它放的是烟花，噼里啪啦，炸出满枝满树的霞。
河边的柳枝，悬一根根丝，钓风钓雨又钓云。乐此不疲。拂过的春风来了，却讨厌得很，不是碰碰钓竿，就是触触细丝。柳树，心乱，坐立不安后，空手而归。
但，它刚放下钓竿，就拿起了画笔。以水面为纸，蘸一管春风，在画纸上细细勾勒，一笔过去，水面一痕，又一笔过去，水面再添一痕，无数的痕皱起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青山，在雾中时现时隐。像梦，迷失。像希望，迷离。
笔落画成，好一幅工笔山水。芦苇看得入神，目光走马山水，似乎，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动动笔，画一画心之春景。殊不知，它以特立独行的风姿，已成画中一部分。
生在田埂上的车前草，像泼洒开的绿意，这儿一团，那儿一堆，三个一帮，五个一群，想往哪里长就往哪里长，想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喧闹任其喧闹，自由我自为之”。
只有那一棵野生的茶花，叶下藏了好多花，看不分明，风一吹，花一笑，美得像一个回眸似的。看花人，半天，都回不过神。
春天未醉人已醉。仅仅是起笔。
行笔：携春天赴一场花事
花朵，是被春天放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从樱花的身上得到了论证。
窗下的那几棵樱花，已经沉默太久了，寒冬腊月早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但现在，好日子来了，它们的心声得到了春天的重视。春天信誓旦旦地承诺：每一朵花都有接触阳光的机会，每一抹红都能涂上雨的胭脂，甚至，每一个花蕾都与它快乐地同行。
樱花喜极！立马，唤醒沉睡在枝条上的花蕾。一声又一声。即便，有的睡眼惺忪，莫名其妙地伫立。即便，有的醒得不早，也在嘴唇涂抹了胭脂。即便，有的还未脱下花萼，隐隐中，依旧着一袭红衣，准备好了登台唱戏。
在风中，雨中，暖阳中。它们的人生剧本已经写好，能做的，便是扮演好生命的主角，将每一场戏华美地演绎。现在，风风火火正当时。
樱花下的茶花，也变得蠢蠢欲动，淡绿的心脏卷起了澎湃的潮汐。它呀，渴望突破，渴望打开，渴望书写生命的意义。
确实，不用风雨的提醒。它已执笔，蘸一缕春色，在花瓣的诗笺上写下唯美动人的文字。字里行间，有岁月的暖，有山水相逢的秘密，也有追逐花开的奋不顾身。
纵然，有这些丰富的情节，依旧掩藏不了那个最美的身影——一朵茶花，顶着一个旋涡，翩然在风里雨里，没有卷走光阴，没有撕裂岁月，半卷的花瓣折叠崇山峻岭，将生命的号角，通过风动的形式，表达得十分彻底。
一个旋涡，接着，又一个旋涡，在枝上争先恐后地冒出，提着一盏盏明灯。
枝下，那个紧闭的花苞，失魂落魄地淌着雨水，流不尽心中泪。幸而，这等情形很快就会消失。风会解锁花蕾上的月痕。雨会冲淡踏在花蕾上的蹄印。等到花苞，轻松了，长舒一口气后，敞开胸膛，耕耘春色，成了轻而易举之事。
是的，所有的希望，一旦打破现实的枷锁，露出微笑，笑靥如花，也是最惊心动魄的故事。
杜鹃花，早就不想久居花盆里了。黑褐色的枝条，开始向盆外的空间探秘。它们尽量地延展着枝条，延展不了，也要用嫩芽向春风报到。它们尽量捧出更多的花蕾，争取为生命的壮行点灯。它们，在吮风吸雨的过程中，努力把花蕾的蓝图绘成最美的风景。
所有的喧哗中，只有海棠默默无闻，像个沉思者，不动其心，不乱其行，一直在风雨中，守着自己心中的天地，密谋一场盛大的花事。
收笔：隔窗望梅眼底花
隔窗望去。左边是楼宇，右边是亭子。一树梅花，挤在它们中间，歪歪扭扭，兴奋不已。
清风，总是闲来无事，一逮住它，就挠个不停，咯吱咯吱的笑声，将花瓣，笑落一地。
有的花瓣，落在走廊上，像盖着一个个手指印；有的，落在走廊外面的围栏里，一扇一扇的，像蠢蠢欲动的贝壳，完成沙地的远征；有的，飘进亭子里，坐在条凳上，扑闪扑闪的眼睛里，露出喜悦的神色。
楼宇，站在风里，直挺挺的。面对风的嬉闹，权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做游戏。等清风，闹够了，消停了，它守着内心的止水，目送清风归远。
清风，扑扑地，踩过小池，踩出的涟漪，画着一个个圈。满月似的。
落下的花瓣，终究，还是喜欢与亭子待在一起。花瓣叠着花瓣。花瓣拥着花瓣。花瓣攘着花瓣。闹哄哄。笑嘻嘻。
除了清风，闯进了它们的世界，它们才难舍难分地离去。走远。走远了，又一回头，竟见一片花瓣，还站在台阶上，定住了，等一个绝美的回眸。
闯进来的阳光，该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的速度与蜗牛有得一比。它们停在梅花下，抬头望望后，便顺着树皮，一寸一寸地爬到花瓣上去了。殊不知，那稚嫩的花瓣薄如蝉翼，怎能经受得住阳光的重压呢？上下闪动几下，左右摇晃几次，在风的见证中，竟选择飒爽地离去。花影带风声。
总有些花瓣，却能经受住无数折腾，身子骨仅仅一倾，一侧，就稳住了。阳光，在它们的怀里欢快地打着滚，赛着跑，每踩一步，都像要发生地震。花瓣呢，着实给它们提供太多的情绪价值，跑跳随心所欲，欢欣深入骨髓。
一个小孩，无事可做，埋首，在捡拾草丛里的花瓣！花瓣捡拾多了，便被一根根竹签串在了一起。串在一起的，还有一颗颗花香，糖葫芦似的，不管咬下哪一颗，都是甜滋滋的。微笑的味道。
我想，很多大人都想当那个小孩吧！把花香装进生命的诗囊，执一管欢愉，为动人的春色，书写出最美的一笔。
我看草是羡慕的，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花事成云。
我看嫩芽是羡慕的，鼓鼓的腮帮子，快憋不住蓬勃的青春。
我看茶花是羡慕的，整朵整朵的辞枝，像是着急去看一场露天电影。绷断光阴。
梅花。也只有梅花，静静地点着生命的灯火，在跳跃的烈焰中，有山峦似的表达。
我听着，眼里坐满了花……
作者简介：彭洪江，秀山县凤翔小学教师，作品散见于各网络平台。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