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留不住球员送不出……地方足球青训难题怎破解？

抓青训，在中国足球发展的历程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可想要真正抓好青训，又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比起一些坐拥中超球队的大城市而言，很多小县城里的孩子们，同样渴望接受专业的足球培训，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站上职业联赛球场。只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众所周知，能够跻身金字塔尖的终归凤毛麟角。记者在近日的走访了解到，一些普遍存在的青训“顽疾”正在逐渐改善的过程中，毫无疑问，这是国内基层青少年足球教育发展释放的积极信号。

优质教练员紧缺 如何形成“造血机制”

“情怀谁都有，却不能当饭吃。”赣州定南训练基地主任周潋江苦笑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指导场上奔跑的孩子们训练。在他看来，作为江西省足球试点地区的定南县来说，想要留住手下的教练，除了晓之以情之外，还要付出比“大地方”百倍的努力。

定南足球训练基地，一名教练正在为小球员示范动作。 中国体育报记者 王宪民 摄

他告诉记者，在定南足球训练基地的梯队教练组中，既可以看到A级教练员的身影，也不乏负责小球员们基础日常训练的E级教练员。不过，无论是谁，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留住的。“定南只是一个小县城，我的教练们都是有能力的，他们如果选择去大城市，一样可以谋到好出路，”周潋江说。

目前，定南足球训练基地一共有16位专业教练员，与此同时，训练基地还定期举办足球教练员培训班，对当地的教师群体展开足球教学培训。“我们希望达到这样的目的：假如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这些教练都离开这里了，定南依然有足够的教练员可以继续指导孩子们踢足球，”周潋江说。

相比定南县，赣州市的另一个试点地区信丰县在教练员资源上更显捉襟见肘。定南训练基地的16位教练员只是负责300余名梯队球员的训练，而信丰县17名专业足球教练面对的却是1800余名8-14岁的学生。

信丰县少儿足校在训练梯队对抗赛后合影留念。 王思硕 摄

小到兴趣班，大到信丰雄超少年体育俱乐部的各级梯队，事无巨细，全部扛在了这些教练员的肩上。“我们是又当爹又当妈，甚至打比赛的时候，我们还得给小球员烧洗澡水，”信丰县校园足球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方荣说。

除了组长身份，方荣同时还是雄超少年体育俱乐部的创始人。11月结束的江西省运动会上，这所俱乐部为赣州市青少年足球队输送了25名球员，占全队半数以上。如今，俱乐部成立已有三年，方荣依然喜忧参半——足球人才储备日益丰盈，可教练员紧缺的难题自始至终得不到解决。

方荣与球员家长交流。 王思硕 摄

“我们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教练员方面。达到亚足联B级的高水平教练是不会选择到我们小地方来的，”方荣说。“包括一些国脚和足坛名宿，我们之前都有过联系，但一般情况下，这些好教练都在职业俱乐部梯队站稳脚跟了，在那里一切都很完善，人家没有理由放弃现有的工作过来。”

好教练不愿“屈身”扶持“小地方”的青训事业可以理解，而方荣采取的方法与定南训练中心不同，他说道：“我们最早的一批孩子，现在已经升入高中了，未来还会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用不了几年，其中的一批孩子就会回到信丰，帮助家乡继续开展足球教育。”

无论是在当地组织教练员培训班，还是寄希望于小球员未来“反哺”家乡足球事业，都不失为可循环、可持续、可借鉴的道路。受困部分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城区建设规模，“小地方”更需要持续、可再生的“造血机制”。

当地小球员们都表示，自己踢球的时候“非常快乐”。 中国体育报记者 王宪民 摄

上升通道待完善 让更多小球员走上职业路

教练队伍的各种问题本已足够令方荣头疼，但随着足球培训在信丰县开展的时间不断增长，他又开始为另一个问题发愁了，那就是培养出来的好球员，很难被职业球队挑走。青训是一项大工程，如果只有前期投入，没有后期产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在被问到现阶段信丰足球青训系统培养出来的杰出代表时，方荣一脸骄傲地说道：“去年7月，郭楠入选了全国校园足球欧洲训练营！”这位郭楠同学，如今已经被信丰县体育局送往长春大众卓越女足梯队，接受职业化程度更高的训练了。

在信丰雄超少年体育俱乐部成立的三年时间里，郭楠是唯一一名“外出深造”的球员。一般情况下，向职业梯队输送球员，“转会费”必不可少，但方荣介绍道，长春女足只是象征性地支付了几万块钱的“伙食费”。孩子们不管这么多，很多人都在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像小师姐一样，走出信丰，到更高平台闯荡。

孩子们对足球的热爱，最后往往只能换来高考时的几分优惠。 中国体育报记者 王宪民 摄

定南县和信丰县的各级梯队人数相加已近800人，日积月累的训练已经让这群小球员对足球产生了浓厚感情。甚至，有相当比例的孩子将职业球员的梦想扎根在心底。刚刚升入四年级的郭初阳是信丰县U9梯队的主力球员，面对记者，他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的目标是进国家队。”

当以郭初阳为代表的孩子们开始满怀期待地展望职业生涯，一个残酷的现实横亘在面前。想让职业俱乐部敞开大门接纳他们并不容易——哪怕只需要付出区区几万元的“伙食费”。爱踢球的孩子多了起来，但社会为他们提供的上升通道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敞开。如果郭初阳们无法突破那道门槛，在最美好的年华攀上职业梯队的“高枝”，最终，他们还是要试着接受用“兴趣”二字重新定义足球之于自己的寓意。

针对这个问题，方荣提到了信丰三年间的变化，又重新唤起了人们的希望。“一开始我们只有二十多个学员，现在人数已经翻了很多倍，未来的情况还会继续好转，北京人和、杭州绿城等等俱乐部都和我们建立了联系，”方荣说。

信丰县的球场上，正在酝酿着下一个郭楠，而青训体系的一系列问题也逐渐有了转机，同样印证着政策“加持”下的中国足球“潜心修行”的艰难过程。眼下，虽然“顽疾”犹存，但我们总要走过乍暖还寒时候，方才迎来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