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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华盛顿惨案:1932年美国坦克镇压退伍老兵事件始末
07-28 08:12:40 来源:金英说历史

1932年夏,闷热的午后,华盛顿的大街和广场上,挤满了人群,他们有男有女,很多男人携带妻儿,穿着旧军装,举着褪色了的美国国旗,或者默默的游行,或者自发的操练,唱战歌。这一批人群大约有2万到3万人,他们很多人身无分文,从外地不辞幸苦来到华盛顿,没有住所,只有住在郊区的公园里,垃圾场和废弃的仓库

——他们要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益,即作为参加过一战的老兵,美国政府许诺给他们的补偿金,是他们在当下大萧条时期能够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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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在一战中,参战的美国军人在每人每日1美元的薪金之外,还另加25美分作为海外生活补助金。但在战时,这笔薪金并没有发放给参战的美国军人。战后,由于美国政府无法负担这笔费用,因此在1924年订定并通过《服役证明修正法》中,美国政府先发给一战老兵一张补助金证书,承诺所欠薪金在20年后依当兵日数,每日以1美元计算,再乘上复利后以现金偿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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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老兵领取救济金的邮票

然而,美国在1930年代发生经济大萧条。1932年,全美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就业人口找不到工作而急需救济。于是这些退伍军人就要求美国政府立刻支付应在1945年才支付的薪金。

美国海外退伍军人协会更认为,对一个饿肚子的人承诺二十年后才支付买食物的钱,是不合理的。

“只希望国家能给一个交代”

对于这些美国军人来说,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只希望能够获得自己在战争中为国服务的肯定,以及为自己争取到基本的生活资金,好能度过这个大萧条时期。

虽然美国的大萧条时期经济凋敝,但真正失业和丧失基本生活能力的还是部分普通人群,约占美国人口总比例的30%,以工人为主。而退伍军人,也正是其中的一部分,为此,他们自称“补偿金远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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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人群在国会山前集聚

然而,政府却并不愿意买账,支付这笔费用。早在1924年5月15日,当时的总统卡尔文·柯立芝就否决了一项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退伍军人发放奖金的法案,说:“爱国主义……买来付钱不是爱国主义。”

因此,从1932年1月起,25000名退伍军人开始在在华盛顿特区游行,这也是美国首都迄今为止最大的示威游行。

作为老兵,他们一直对政府怀有期望,即使大规模的集聚,也是秩序井然,除了游行之外,他们并未造成任何破坏活动和行为。但很显然,政府并不愿意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和生活保障支持。为此,他们很多人选择驻扎在公园和沼泽里,比如在安那柯斯提区湿地,搭起类似“胡佛村”的简陋小屋或帐篷以做为集结场所。有很多人,包括妇女和儿童,居住在他们用从附近的垃圾堆中拖出的材料建造的收容所中,其中包括旧木材,包装箱和用茅草屋顶覆盖的锡板棚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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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者们的营地

条件非常艰苦,《巴尔的摩太阳报》的一位记者形容他们“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精疲力竭”,很大程度上他们的物资供应只能靠捐助维持: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几大卡车食物,有些同情他们的面包店老板给他们送来面包和馅饼.......

政府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就连华盛顿的警察给老兵们以每人每天6美分的价格提供面包、咖啡和炖菜的行为也引起了时任总统胡佛的不满。

显然,国家和社会几乎都将他们抛弃和遗忘了:有些老兵能够坐着免费的火车来到华盛顿,只是因为铁路公司想腾出车站的场地,火车的货运单上写着:“牲畜,55名退伍军人”。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他们也几乎自认是牲畜,在炎炎夏日和脏乱的环境中逐渐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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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舆论也是如此。《华盛顿晚星报》在社论中说,为什么没有特区警察“狠狠地冲上去把那些企图通过示威得到补偿金的游行者揍一顿”。

陆军准将莫里斯甚至提出一个“新法子”说,建议逮捕补偿金游行者和其他低劣人种,然后把他们关押在“夏威夷群岛中的某个孤岛上,那里连糖类作为都不生长且人烟稀少,任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我们也就不必担心,其中个案的法律裁定过程是否有所推迟”。

镇压开始

自然,华盛顿政府这边已经做好了镇压的准备,决定采用武力将这些老兵们驱离。这项任务交给了当时已经颇具名声,日后被人称为是最好的“演员”而非将军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与此同时,远征军老兵们虽然已经得知了镇压的消息,但大多数并不相信。因为麦克阿瑟甚至曾答应他们的一位带头人,如果到了不得不驱逐他们之时,会让他们体面的撤退,这可是来自一名四星上将的承诺;并且,他们也完全不相信,军队和士兵们不会攻击自己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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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麦克阿瑟

大难临头,人们却觉察不到。28日的午后依旧炎热且平静,但镇压和驱逐行动已经开始。警察与抗议者在一些街区发生了冲突,有人向警察投掷碎砖头,警方随即开枪还击,据称至少有三名退伍军人倒下。但在其余大多数地方,人们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麦克阿瑟的的部队在巴顿(日后著名的巴顿将军)的带领下,在白宫附近的椭圆草坪集合后,巴顿率领佩有防毒面具、刺刀及军刀的联邦军队沿宾夕法尼亚大道前进,并在路口处停了下来,因为麦克阿瑟要等待坦克的汇合,准备使用坦克来进行一次残酷的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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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与抗议者发生冲突

在行动前,胡佛总统曾两次要求军队不要越过安那柯斯提河进入请愿者的主营地,但被麦克阿瑟忽略。巴顿也向麦克阿瑟提出了“建议”,并向他的部队讲授了如何应对抗议:

“如果必须开火——无疑会出现几个伤亡,有人会成为烈士,但对很多人是一个客观的教训......当暴民开始撤退时,应使他们保持奔跑状态.......要使用刺刀让其后退,并在他们奔跑的臀部开上几个伤口,这会使他们更加清醒。如果他们敢抵抗,就必须杀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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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参与镇压的坦克

下午4时45分,麦克阿瑟率领的步兵,骑兵和坦克部队出现在宾夕法尼大道上,当时正是下班高峰期,抗议人群同下班的公务员们挤在一起——

刚开始人们以为部队的出现是献给他们的一次支持性的阅兵仪式,人们纷纷鼓掌。然而,巴顿的部队突然行动,让骑兵部队一马当先,“没有发出丝毫的警告,就闯入成千上万毫无防备的人群中”,为此人们愤怒的呐喊“可耻、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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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部队投掷催泪弹和烟雾弹,驱逐人群,场面一片混乱,年轻的士兵们从抗议老兵的手里抢来旗帜并咒骂他们是“老混混”,并将抗议者赶往安纳考斯迪亚河对岸沼泽河公园里的营地,那里是抗议者们的大本营。

尽管胡佛总统下令说“禁止任何部队过桥到河对岸进入抗议者的主阵营”,但麦克阿瑟决定抗命,他将重机枪架在桥上,并派部队过河,扫平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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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营地

抗议者们的营地位于河边,实际上处于郊区,这里遍布着他们自建的窝棚河帐篷,房车残骸,以及用纸板箱子搭建的临时庇护所。几乎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环境,与垃圾共处,但这就是退伍老兵们唯一的家。他们蜷缩在黑暗里,祈求解脱,得来的唯一回应就是新一轮的催泪弹,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骑兵和坦克的助阵下,冲进营地,四处践踏抗议者种植的农作物,并放火焚烧棚屋。

悲惨的结局

据美联社的报道,晚上10点多,营地里几乎所有的棚舍都被点燃,火焰冒出50英尺高并蔓延到附近的树林,附近6所消防站的不知情的消防员都赶来救火。胡佛总统甚至能在白宫内看到远处的冲天火光,并立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日后著名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回忆说,“整个场面太悲惨了,无论他们进入华盛顿是否有错,这些退伍军人都是很可怜的,整个营地熊熊燃烧的大火让人觉得更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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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防毒面具和带着上刺刀的步枪的士兵

事件发展到最后,死亡受伤的具体情况不明,没有明确的统计,但估计至少有数百人受伤,两名退伍军人死亡,至少三名儿童和婴儿因催泪弹窒息而亡。

这次镇压无疑让时任政府很满意,即使麦克阿瑟抗命了——老兵和抗议者们被驱逐了,再也没能返回:他们加入了其他大萧条期间200万流浪者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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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烧后一片废墟的营地

直到胡佛总统卸任到富兰克林.罗斯福接任后,退伍军人补偿金也没有发放,不仅如此,还甚至任命麦克阿瑟为陆军参谋长。并在十多年后的太平洋战争中成为了全国瞩目的英雄——他以戴着大檐帽,叼着玉米烟斗,擅长作秀和表演的形象为人所知,正如一家美国的媒体这样讽刺地评价:“他们将许多同样被剥夺了权利的穷人送往惨烈的死亡中,从而在历史书中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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