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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丨周书华:牛蹄窝里的月亮
2025-05-09 06:33:55 来源:《阳光》

牛蹄窝里的月亮

文/周书华

“华娃子生的时候,那天晚上月亮好大、很圆,把四周照得亮晃晃的。头天下了雨,我们屋侧边那条路上的牛蹄窝里都装满了一个个月亮,好看得很哦。”三奶奶经常这样对我说。

一个冬天的夜晚,我告别了生命暖床,来到人间开始了我的生命历程,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后来所有的经历似乎皆有定数。

母亲后来告诉我,生我的那一天晚上,月亮很大很圆。宛如水银的月色从窗外洒落进来,不掺一丝尘埃,如微风拂面、细雨润物般轻柔。一团团朦胧的树冠下露出灰色的屋瓦,屋顶小心地压抑着那些哀伤和喜悦,卷曲着薄薄的身体准备入眠。我初来乍到的声音,像淡黄的灯光一样高亢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窗外直扑小地坝边那棵瞌睡的杨树,摇醒了它刚刚升起的睡梦,激起树叶一阵子欣喜的战栗。那第一声的啼哭,就是我在人世间报到的声音,我听到大地接纳我的回声,就是那忽然旋起的夜风。

我如一只熟透的苹果,落在柔软的草地上,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哭叫着,心中在留恋那茂盛的枝头。当我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显得有些惊恐。那刺眼的光亮有些凉,让刚刚脱离母体温暖的我很不舒服,张着两条无奈的手臂却插翅难逃,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无法逃离。我像一条沙滩上的鲸鱼毫无办法,只能张开委屈的嘴巴发出抗议的声音,那就是被称作哭的声音。我挥舞着手臂愤怒地嚎叫着,想能和往日一样触摸到柔软的母体,找回往日的宁静和温暖。让我没有想到,刚张开嘴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肆无忌惮地塞了进来,几乎让我透不过气。那东西像气球样噗噗响了一声,我口腔里顿时清爽,沾在口腔的黏膜消失了,我的哭声顿时变得更清晰响亮。

蓦然,我听到一些嘈杂声,还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猛然灌进我的耳朵。我停止了哭泣,混沌的世界顿时清凉了许多,就像一个带着耳塞的人,突然被拔掉了耳塞,熟悉的声音也猛然清晰了很多。十个月朦胧的世界被剥落在眼前,每一刻,都像一只被层层剥开的洋葱,透着新鲜的气味。许多声音如一条条鞭子抽打着我稚嫩的身躯,让我在这种嘈杂声中失去安全感。我又开始惊恐,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两只手紧紧攥着拳头,似乎能击退恐惧,抓住那熟悉的气味。

我被柔软干燥的东西裹了起来,朝着一个熟悉的气味靠拢。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个男孩呢。”

我第一次看到母亲脸时,她就留着短发,以后一直也没有改变。

由于父亲和母亲刚从奶奶家里分出来另立门户,白手起家,物资匮乏,喂养我们三姊妹压力还是很大的。父亲在母亲面前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人。母亲说,生了我的那时父亲高兴得很,每天小心揭开外祖父送的小花被子一角,生怕碰着我柔嫩的小脸,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我,心满意足。

“好瘦弱,喂得活不?”父亲每每盖上被子都会担心地说,他期待的火苗会再一次被浇上了一盆水。

从此以后,瘦弱矮小伴随我到三岁以前,如影随形,怎么也摆脱不掉。

大胆、自由、散漫、好奇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是现在孩子们无法想象的。色彩缤纷的童年里,我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在思绪高远的蓝天里翱翔;在那些储满了雨水的牛蹄窝里玩耍;在嫩绿闪亮的草尖上跳跃;在桃花林中嬉戏;在风中用翅膀摩挲祖屋的白墙、灰瓦,以及那千年沧桑依然茂盛的古柏树,在老屋院子前那孤独残缺的石拱门穿梭往返。

眺望九台山后的世界,是年少时扎根在时光里的希望,似月光下一朵忽明忽暗的花儿,捉摸不住,却横亘在抬眼望去的瞬间。遥望,那叶片儿上的露珠,氤氲了往事。半坡上三奶奶屋旁的水田边,长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核桃树。树下有一条小路,可以去水井挑水,三爷爷时常牵着牛儿去水井边喝水。那些深深浅浅的牛脚印,从村道上向草地、荒野、田地蔓延开去……

核桃树高大挺拔,树冠毫无顾忌地四散开去,把三间土房子的瓦片遮盖了一大半。夏天,院子里绿荫匝地,十分凉爽。微风一起,碧绿的叶子随风摇曳,像小精灵在跳跃,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三奶奶那温馨的话语,让我倍感幸福。小时候,三奶奶喜欢抱着我坐在树下,听她讲述有关核桃树的故事。她说,这棵核桃树从她嫁到这里就长在这里,至于是谁栽的,什么年代栽的,都不清楚。这棵树已经见证了生活在这里很多代人的生活,它俨然成了村庄的“保护人”。

乡村的雨天,山上罩下云雾,若隐若现。那光景:山中有云,云里有山,朦朦胧胧,美不可言。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三爷爷不愿意出门,牛被关在圈舍里,喂晾干的稻谷草或苞谷根茎叶。时间久了,被关在圈里的牛就吃得很少了,时不时地哞哞叫几声以示抗议,如果不理它,就把头伸出围栏长叫。雨停后,三爷爷牵着牛儿,我光着脚丫跟在牛后面走,一路上留下了三爷爷的脚印、牛的脚印,还有我的脚印。

大黄牛不会在意自己身后留下了什么,也绝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蹄印的深浅,走过去就走过去了,它肯定相信自己的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走过去的。这些蹄窝或深或浅,但都是实实在在的,显得质朴踏实。跟着这些牛蹄窝走路,让我养成了在平淡无奇的岁月里,和朴实的村庄一样,做人低调内敛,不喜万事张扬。

那些深深浅浅的牛蹄窝里,不一会就积满了雨水。如果一不小心踏上去,浑浊的泥浆水会把全身上喷溅得斑斑点点,样子特别狼狈,母亲见了总会说几句走路怎么不看路的话以示训斥。雨过天晴,在烈日的暴晒下,牛蹄窝的表皮干硬且凹凸不平,硬若刀锋,赤脚踩在上面扎得双脚生疼,连蹦带跳,早点逃离这坑坑洼洼的路段,站在路边等待三爷爷和牛儿的到来。

看着那一个个牛蹄窝,我忽然发现它们多有美感的。那时还无法用最贴切的词语去描述,只是觉得很好看。同时,也有了一个很新奇的玩法在头脑中酝酿形成。

第二天,我和哥哥一起来到那条有一个接一个牛蹄窝的小路上。我说,我们去把那些牛蹄窝里灌满水,等会去捉几条泥鳅或者虾子养在里面吧。

说干就干。水田里的泥鳅特别多,特别是夏天最热的中午,只要细心朝水田望去,不难发现有几条泥鳅会不时浮出水面透气。此刻,我和哥哥不约而同挽起裤腿,用尽力气把水田里的水搅浑,然后憋住呼吸等待被呛得不行的泥鳅浮出水面。此刻,当你越是紧张,泥鳅越是姗姗来迟。忽然,浊的水面上一阵冒泡,顺着气泡一抓,一条泥鳅便捉在手里了。抓泥鳅很讲究方法,泥鳅很滑,不能太用力,越用力越抓不住,一旦失手,它就会钻入泥里,再也不出来了,稀泥巴里的泥鳅膘肥体壮,掐在手里生怕它滑走了,赶紧放到盛满水的牛蹄窝里去。泥鳅一入水,原本清亮的水立马变得浑浊,隐在水下不见其影子。担心其“打洞”藏进泥土里面去了,便伸手从泥水中捞出看看,再放进去,如此反复,好不开心。

就这样,一小洼水田,一小段河沟,一个浅浅的牛蹄窝里,都能安排好我们这些小孩子一天的快乐时光。

金黄的稻谷灿烂了秋天的田野,空气中氤氲着丰收的馨香。那是一种丰收的喜悦,一种满足的味道。有次,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地坝边上的谷草垛上玩捉迷藏,伴着的还有田野四周青蛙、蛐蛐和不知名的虫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玩累了,大家就仰面躺在地坝边上的草垛上,看着高高的云彩在密密麻麻的星星下面快速穿行。不一会,透过房屋的山墙边,幽蓝深邃的天空中已悄然升起一轮明月。皎洁如银的月光倾泻在田野,山岭和村落,牛蹄窝里随处皆是月的清辉,月的灵魂。我渐渐睡去。在梦里,一条条泥鳅从牛蹄窝里跳了出来,溅起的水花惊醒了一个个圆圆的月亮……

时光飞过多年,可快乐还在我心窝。

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家有余粮生活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小孩子每天都是快乐的,天生的快乐派。

村庄半边水,一方水土一方人。水井边有一条村道,村道下面有条小河沟。

在核桃树花开的时节,和哥哥在水井旁的水沟里玩得不亦乐乎。一串串绿色的核桃花挂满枝头,刚发出的嫩叶像个小毛毛虫一样,润生生、软乎乎的,热热闹闹挤满了枝丫。水井旁的池子就成了母亲洗衣洗菜、中午父亲做农活洗手洗脚、傍晚我们玩水洗澡的地方,每一天从早到晚都是热闹的。燕子和蜜蜂飞来凑热闹,嗡嗡絮语。核桃树上嫩黄的绿芽喷薄欲出,满树都是生命向上的姿势。碧绿的群山,让春风染得苍翠欲滴。

村道上的牛蹄窝也被我们小孩子利用了起来。路面高低不平,我们将每一个牛蹄窝里注满水,站在上面看去,就成了阶梯状的一汪汪小水池。沟渠上那一树红似火的石榴花,花至极盛,似一团炽烈火焰,直燃心窝。围着石榴树追逐嬉戏,或在树下的小河沟里捉螃蟹等,好不快活。

被捉住的小螃蟹被我们放在牛蹄窝里,那是它们的“新家”。可它们好像并不领情,往往趁我们不注意的时间爬了出来,溜之大吉。等我们回去找它们的时候,早已不见其踪影。

疯玩了一天,回到家里母亲满脸愁容。原来晚上能够弄来吃的粮食已不多了。

到天黑以后,父亲才悄悄地出了门,我们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直到很晚才回家。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用布袋裹着的东西,一进门就脸上就乐开了花,压低声音朝着母亲说道:“嗬!今天我在大队分到好东西了。”

母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说,“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她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生怕父亲手里的东西会消失,那布袋就是子女的命。

父亲先是用他消瘦的肩膀掩上了门,然后把身体靠在门上,用激动的眼神注视着母亲,然后大步走到床前,他捧着宝贝一样的布口袋站在母亲面前,然后轻轻地打开一小袋,“是大米!”,母亲高兴地说道。父亲笑呵呵地站在床前,眼睛不眨地看着母亲,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英俊的脸上满是得意。

母亲猛地把那一小袋大米搂在怀里,像是得了宝贝,高兴地合不拢嘴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下好了……好了……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下床,忙着用生火给我和哥哥熬米粥。

母亲轻轻晃着一只外祖父家里陪嫁来的青花瓷碗,以便让米粥快一点降温,用喃喃的声音来安抚我们。

到我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母亲还在说我:“当初那么瘦小,竟然把你喂活了。”以至于后来外祖父每次看到我都会感慨道:“刚生的时候小脸蛋还没得巴掌大,哪晓得都长大了,简直真是太神奇啦!”

外祖父说我很乖。他是个挑剔的老秀才式的人物,家里人很少有他能看上眼的,他是山里农家的边缘性人物,喜欢讲古弹唱却一生清贫。外祖父对我的喜欢,让家里人很纳闷,据说我小时候的脾气随他,暴躁,执拗,多疑。可是,我自懂事以后,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只是家里所有的人都很敬重他,对他恭恭敬敬,这个饱读“四书五经”的“酸秀才”农民,一生都是家里的大王。

我从记事起,对于外祖父的作为才有了理解,这是个一生怀才不遇的人啊。

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很忙。

我有很多时间都是在三奶奶家里度过的。

一堆树枝上,荒芜的草地,都能让我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其中核桃树下的那些牛脚印在记忆里特别深刻。几场突如其来扯天接地的大雨后,村庄里能吸纳水的地方都饱和了。灌足了水分的植物比赛着疯长,沟渠的丝茅草、鸡窝烂、撂荒地的杂灌木,但凡能长出地面的,都不遗余力地从泥土里长出来,往大里长向高处蹿。

三爷爷家的牛儿被喂养得膘肥体壮,每次从树下的小道上经过,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就像将军出行巡视一样。下雨的时候,牛每走一步都会踩出一个牛蹄窝,牛蹄窝里很快就积满了水。淘气的我们总会去踩牛蹄窝中的水,让浑浊的水盖过脚面。雨晴之后,牛蹄窝中的泥水渐渐被沉淀下去,这使得所有蹄窝的水变得清澈起来,足以倒映出它们上空的景物。当月光洒满村庄的时候,我喜欢爬到树上去看小道上连着的那一个个牛蹄窝里明镜高原的月亮,那个画面感觉特别漂亮。

村里每家每户做饭都是用柴禾,三奶奶会去砍很多的低矮灌木,树枝,木头,秸秆,荒草……一切能烧的在她眼里都是宝贝。然后捆成一垛垛的柴禾,码放得整整齐齐,仿佛柴禾垛码在那里是为了给人看,而不是用来烧的。她说这是过日子的存款,用的时候随时取出来用。在三奶奶看来,柴禾的重要性不亚于食物,要有足够的储备,日子才能过得安心。

那些带着树皮的木柴,经过夏天的雨淋能长出一簇簇细小单薄的木耳,和白色的小蘑菇,偶尔让一只好奇的公鸡,张起翅膀和脖子上的红毛,一次一次跳起身子用尖嘴啄食突兀的那片木耳,然后失望地走掉。没有人敢品尝它们,任它们在秋风中枯萎,变成坚硬的贝壳。那些贝壳在太阳和黑夜的交替中睁着孤独的眼睛,注视着风那千姿万变的身影,夜夜陶醉在风的呢喃之中。

傍晚时分,从三奶奶家临走的时候,三奶奶从怀里摸了几个核桃递给了我,在小孩子的心目中这可是好东西。我小心地揣在衣兜里面,生怕遗落了,然后晃晃悠悠地和哥哥一直走了好半天才回家。穿着有点肥大不合身衣服的我站在门口,把小手藏在身后面,看着母亲一直咧着嘴在笑,一句话也不说。

母亲说道:“回来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还沉浸在自豪中,手还是不肯从背后拿出来,仿佛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既兴奋又担心地看着母亲。

母亲又轻声地问:“咋个不进屋啊?是不是三奶奶说长乖了嘛?”

我终于忍耐不住,炫耀地提高了声音说:“三奶奶说我很听话!给了几个核桃给我。”说罢,得意地把藏在衣兜里的核桃拿出来炫耀,似乎得了一个天大的奖赏。那是我第一次受到夸奖。也是人生的第一次收获,尽管只是几个核桃,在那个时常饿肚子的年代,无疑是很珍贵的礼物。

小时候,我脾气像牛一样倔强,做事认真有韧性。有年春天,父亲在我们家门口的水田里喂养了一条草鱼,长得有三四斤,父亲说等栽秧的时候捉来招待帮忙的。结果下雨涨山水,山水冲入水田把父亲喂养的草鱼给冲走了,父亲说是我把鱼放跑了,用一根草绳把它“绑”在水田边的一棵小柏树上。我特别憋屈,哭喊着不是我把鱼给放跑了。父亲看看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结果我被“绑”在树上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就是不承认放跑了鱼,最后母亲把我牵回了家。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总喜欢笑着对我说:“你有时还是一个犟拐拐哦。不过,每一次生完气,什么事都没有了。”原来,小时候的我,还是个有着牛一样犟脾气的臭小子。事过多年,这些趣闻早已在时间的长河里沉淀。

以至于工作后,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她会经常唠叨这些事情,就像是她珍藏的宝贝,一次一次地拿出来欣赏把玩,在岁月的打磨下更晶莹剔透,闪烁着往事的轨迹。那些故事啊!我再也无法将它找回来了,它们去了哪里?是隐藏在岁月的每一条皱纹里?还是化作了深深的沟壑?我亦不得而知。

白云苍狗,曾经梦想的远方已成为家。而曾经的家,是现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那炊烟袅袅的村落,慢慢湮没在记忆里,渐行渐远。

后来,我循着村庄里遍布牛蹄窝的小路,走到镇上,再从镇上走出了大山,先后辗转很多个地方,最后在城里落地生根。

渐渐适应了城市生活,村庄慢慢离我而去。曾经简约、厚重、淳朴的生活气息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被现在的村庄边缘化了。梦里的村庄也没了曾经的熟悉,回到村里自己已然成了陌生的熟悉人。

再回首,人生太短,而我们又走得太匆忙,以路上的景色来不及回味和珍惜。当我们希望把幸福留下时,我们才发现手心竟然是空的,只有时间留下深深的印痕。

人们常说,故乡,是牵挂,是归宿,是羁绊。我时常无比庆幸自己生于斯,长于斯,才有幸能够亲眼见证家乡的变迁与发展。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老家”,那些在牛蹄窝里的月亮,它们深藏在我的内心深处。地理上的老家容易回去,而心理上的老家,深藏在记忆中的童年老家,却永远也回不去了。老家只会一天天地远去,越来越远去,只会一天天地挂牵,直到两鬓白发,也断不了这份挂牵。习惯了异乡的快节奏,才会怀念故乡的缓慢;看惯了高楼,吸多了浑浊空气,才会明白青山、绿水、家人的好。老家永存于心底,因为那是游子灵魂皈依的地方。

或许,人生就是在异乡和他乡来回转换,生活的意义仿佛也是如此。行走在乡村和城市之间,感受不一样。宁静与喧闹,是环境的不同;圣人和俗人,欢乐与烦恼,则是心境的不同。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究竟在于什么?我想,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身居城市的一隅,我的心中依然驻守着一片乡土,在那里仍有一个依浮云为邻、依山风为伴、依田地为情的村庄,有一幢让我心灵明朗的老屋,有一处抛却世间纷扰的清幽静地。这里有我成长的足迹,有我的朋友。我将人生最美好的年少时光留在了那里。村庄已经装在我心里最纯净的地方。或许,我会在某个夜晚的梦里醒来,淡淡的月光下,记忆里依稀映出蓝天、白云、绿草地、红树皮,许多美丽的人、美好的事,让我心心念念并感动不已。

我时常梦回村庄,坐在三奶奶家屋旁核桃树的枝丫上,化成了枝丫上的枝丫。静静地想念那满树柿子的香气,想念外公常念叨的巴掌大的脸巴儿都长大了的话语,更想念村庄那久违的蓝莹莹的天和那一串串牛蹄窝里的月亮。牛蹄窝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和储藏器,盛满了亲人的喜怒哀乐,储藏了村庄的前世与今生,也见证了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和少年。

(原文刊发于《阳光》2025年第4期)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李奇,陈泰湧     审核:阮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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