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金汇通用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汇通航）是通用航空圈里的标杆企业，因此前参加过多次救援行动，且作为全国知名通用机场运营商正阳集团的子公司，近年来，在外人眼里，金汇通航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随着各地经销商维权，员工因被拖欠工资而曝光公司经营内幕，金汇通航正在陷入舆论漩涡。
▲中美洲际公司称，其对外展示的直升机即是金汇通航使用的救援直升机。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对于网络上褒贬不一的说法，金汇通航副董事长兼东北区总经理范大钧回应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称，因合作项目有变，公司确实在经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目前仍在积极处理，员工工资和经销商诉求也都会处理好。
11月12日，对于范大钧的说法，金汇通航前员工肖先生拿着他与金汇通航的劳动争议《调解书》说，这种说法已经听了多次，和他一样的员工有上百人，有人目前只能靠信用卡度日，金汇通航给出的理由总是“没钱”。
与肖先生一样，山东、河南、江苏等多地经销商同样也因金汇通航“没钱”陷入维权困局。“投入了上百万，不要说救援，电话都打不通，救援卡成了一堆废纸。”多名经销商称，目前已打算通过诉讼程序解决。
▲2017年4月26日，金汇通航在新三板上市，成为首支“航空医疗救援概念股”。图片来源/金汇通航官网
首支航空医疗救援概念股，挂牌3年就退市
金汇通航是我国通用航空的代表性企业，近年来因参加过多次国内大型活动，成为通用航空领域的标杆企业。多名业内人士向上游新闻记者表示，受政策、成本等多方面因素影响，通用航空领域的投入成本被称为“无底洞”。在国内多数通航企业举步维艰时，金汇通航将医疗救援、应急救援纳入通用航空领域，当时曾被业内人士认为是明智之举。
金汇通航官方信息显示，自2006年成立以来，公司在全国的飞行基地，为客户提供直升机医疗救护、直升机代管维修、销售租赁等服务，目前已与广东、广西、内蒙古、天津、湖南、湖北等多地救援部门、银行、保险公司等建立合作，并参与救援活动。
2017年4月26日，金汇通航在北京举办了新三板挂牌敲钟仪式，成为中国新三板首支以直升机医疗救援为核心业务的“航空医疗救援概念股”。金汇通航董事长邹建明在挂牌仪式上表示，新三板挂牌标志着金汇通航进入全新发展阶段，将紧抓行业高速发展机遇，进一步加快规模化发展，强化品牌影响力，打造一个全国性、标志性的通航企业。
但好景不长，仅不到3年时间，业界就传出金汇通航出现资金链断裂、恶意欠薪的消息。今年6月29日，金汇通航发布的2019年度报告，再次让业界感受到金汇通航的后劲不足。
据金汇通航2019年度报告显示，2019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01,562,148.36元，同比下滑78.10%；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负725,918,853.46元，较上年同期由盈转亏。
▲11月2日，金汇通航被终止股票挂牌。图片来源/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
紧接着，金汇通航出现股票跌停迹象。10月28日，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有限责任公司发布消息称，上海金汇通用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已提交终止股票挂牌的申请。根据相关规定，决定自2020年11月2日起终止其股票挂牌。
11月2日，这只被称为新三板的首支航空医疗救援概念股，正式退市。
金汇通航员工及知情人士向上游新闻记者表示，邹建明相信命格，在金汇通航，高层的薪资计算方式为百万年薪+提成+期钱，但百万年薪几乎很少兑现，期钱也只是模糊概念，只是告诉其未来可以赚多少钱。“不可否认，金汇通航在社会资源、政府资源方面都具有很多优势，但领导团队在识人断物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知情人称，金汇通航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把握住企业的命格，采用合理合法的方式推动企业发展。
▲今年5月起，金汇通航被多家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图片来源/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
拖欠员工工资成“老赖”，查无可执行财产
退市的风波还没结束，金汇通航恶意欠薪的话题再次引发关注。
金汇通航多名被欠薪员工称，自2019年中旬起，金汇通航的欠薪行为开始不断升级，从只支付一部分到不发工资，再到调解仲裁后仍拒不支付，已经引起上百名员工维权，被拖欠工资人均在10万元左右。
肖先生就是其中之一。“2019年7月至2020年4月期间，金汇通航以没有钱为由，拖欠我14万余元工资及补贴，所有承诺的福利与五险一金均无法兑现。期间一直说很快就能签到大单，拉到投资后就补发工资，致使我们在被欠薪情况依旧咬牙工作。直至2020年4月，金汇通航以公司经营困难为由，单方面与我们大部分员工解除了劳动合同。”肖先生表示，随后，他前往上海浦东劳动仲裁委发起欠薪仲裁。经调解，金汇通航答应支付其14万余元，并承诺7月底前支付。
因在规定期间仍未拿到被拖欠工资，肖先生向上海市奉贤区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据上海市奉贤区人民法院（2020）沪0120执5285号《执行裁定书》显示，在执行期间，奉贤区法院通过全国法院网络执行查控系统，依法对被执行人（金汇通航）财产进行了查控，被执行人名下无存款、车辆、证券、房产等可供执行的财产，并依法冻结了被执行人名下银行账户。
此外，法院依法向被执行人发出限制消费令，将被执行人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并对被执行人名下财产进行了直接调查，但未发现被执行人有其他财产可供执行。最终，奉贤区法院认为，因无继续执行的条件，应终结执行程序。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虽然官司赢了，但仍拿不到拖欠工资，部分员工只能边找新工作边维权，还有的靠透支信用卡生活。
据中国裁判文书网、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显示，仅目前公布的金汇通航劳动纠纷案件裁判文书就有70份。同时，自今年5月至10月，有关金汇通航的执行信息达619条，该公司被浙江、上海、四川、河南等多地法院列入失信名单。
▲金汇通航宣称已在全国28个省市布局，投入100架救援直升机。图片来源/金汇通航官网
救援卡成“废纸”，派不出直升机派120救护车
除员工自曝公司恶意欠薪已无法运营外，包括河南、山东、江苏、四川、广东、陕西、河北、河南等地在内的经销商，也已开始维权。
上游新闻记者获取的维权名单显示，这些经销商的投资金额从1万元到上千万元不等，仅其中28名经销商的投资金额就已超过2500万元。
多名经销商向记者称，金汇通航衰败的迹象，实际上从2019年3月就开始了。2019年3月，所合作保险公司就与其取消合作，但内部管理层一直在宣传，称正在与保险公司沟通，预计当年6月就可以签订合作协议，而截至目前合作仍未达成。
也是从2019年3月开始，金汇通航开始将全国市级总经销商撤销，更换为市级经销商或授权经销商，并让经销商通过采购其救援卡拿到当地授权。经销商需要购买的救援卡分为乐福卡、三福卡、五福卡、家福卡、鸿运福卡、铂金卡、钻石卡、至尊卡等8种类型，价格从365元到8000元不等。
山东经销商李先生介绍，2018年5月他成为金汇通航经销商时，金汇通航表示其已经达成全国联网救援，可实现直升机救援。之后，李先生一次性购买了价值18.6万元的乐福卡，每张卡365元，成为当地的经销商。购买后他发现，在山东本地金汇通航不仅没有直升机，也没有办法开展相应业务。
“刚开始救援卡还能使用，但是服务跟不上。主要是没有直升机，打了救援电话直升机也来不了。和之前承诺的完全不一样，找区域经理也解决不了，到后来连区域经理都找不到了。”李先生说，自打完款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区域经理，反映的问题也无法处理。
2018年9月，丁先生成为金汇通航在江苏的经销商。“我当时和当地房地产经销商搞合作，金汇通航把直升机开过去展示了3天，现场买了1000多张救援卡。后来卡也不能用，钱也不给退。不要说收回投资的100多万成本，现在电话都不接了。”丁先生表示，此前有客户曾打过救援电话要求救援，但是金汇通航每次都以“直升机不在这里、病情不重要”为由推脱，最后只派了救护车过来。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金汇通航曾在官网发布信息称，其目前已在全国28个省市开展直升机救援任务，投入直升机上百架。但河南经销商丘先生却表示，经过了解后他发现，金汇通航不仅没有足够的直升机能够完成区域布点，甚至还因为拖欠直升机租赁费、燃油费等被起诉，导致业务无法进行。
无奈之下，有经销商已经开始通过诉讼途径解决，希望挽回损失。“很多经销商的救援卡都是一年期的，过期了可能也就自认倒霉了。”据了解，除购买救援卡外，还有经销商在当地开设了门店，但目前经营状况不容乐观。
11月12日，上游新闻记者拨打了金汇通航的救援电话，客服人员表示，目前救援卡可以使用，但要考虑到天气、救援人员是否适合上直升机及病情状况。如果不是很危急，会联系120救护车前往。
收入锐减经营困难，正在想办法解决
作为金汇通航的兄弟公司，近年来，向其销售直升机的中美洲际公司也相继被曝出人去楼空、拖欠员工工资情况。
近日，中美洲际公司一名赵姓负责人称，该公司销售的直升机主要以救援为主，大多数是向金汇通航出售，目前已出售的直升机有上百架，进行了多次救援。但对于金汇通航及中美洲际的经营状况赵姓负责人称，不便透露。
一边说是购置了上百架直升机，一边却是救援直升机数量不足，金汇通航的经营状况究竟如何？
对此，金汇通航副董事长兼东北区总经理范大钧回应上游新闻记者称，“公司的投入很大，本来想从救援方面入手做个好事，采购了很多直升机，但是收入和产出不成比例。”范大钧称，目前航空医疗救援在国内还处起步阶段，碰到的问题和困难都很多。从2015年转型到航空医疗救援领域付出很多，目前全国布局的飞机有六七十架，也参与了很多次大型救援。但是新鲜事物发展过程中不是一帆风顺的，希望大家能理解。
公司为何会出现亏损？范大钧解释：“我们的收入主要来源是和保险公司合作，后来保险公司没有执行合同，导致公司收入锐减，出现了资金上的困难。目前正在拓展新业务，想办法把航空医疗救援的业务坚持下去。”
对于员工和经销商的诉求，范大钧表示，已经有部门正在对接，确实不是有钱不给，目前正在想办法进行积极处理，尽快解决。
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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