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说，他爱女友蒋某，没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但杀害蒋某的人，正是李某。
去年8月14日清晨，这起“以爱为名”的杀人案在陕西延安市吴起县闹市区一家彩票店内发生。今年12月15日，陕西省延安市吴起县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
被害人蒋某的父亲告诉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他们不要任何赔偿，只求严惩嫌疑人李某。
▲案发后，警方对现场勘查时已怀疑是熟人作案。图片来源/延安检察院官方微博
因爱生恨，男子闹市区连捅前女友数刀
去年8月14日清晨，延安吴起县一家彩票店内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女子当场死亡。案发地位于吴起县城闹市区，又是清晨上班时间，引来不少人围观。目击者说，案发现场惨不忍睹。
警方在勘查现场时没有发现凶器。除被害人死亡外，彩票店内财物也未丢失。警方根据走访得知，嫌疑人为一名年轻男性。结合相关信息判断，此案很有可能为熟人作案。很快，被害人的男友李某进入了警方视野。
案发当日下午，吴起警方向社会通报了该案。通报称，嫌疑人李某和被害人蒋某为恋爱关系，因感情纠纷对被害人心生怨恨。8月14日早晨，李某来到蒋某经营的彩票店，对被害人连捅数刀后逃离现场，致蒋某当场死亡。随后，警方将李某抓获归案。
上游新闻记者获悉，李某今年27岁，吴起县人。上初中时，李某因“学不进去”， 便要求退学，家人同意后，开始为他四处寻找工作。李某的家境并不好，但由于是家中长孙，亲戚们对他都十分疼爱，帮他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
但这份工作干了没多久，李某便提出辞职，跟着亲戚去了新疆打工。可到了新疆不久，由于李某母亲生病，李某便返回吴起县，此后，他再未外出打工，一直也没有稳定的收入。
2018年10月，在吴起县一家彩票店内，李某认识了在此上班的蒋某。爱笑的蒋某让李某很心动。自称没有谈过恋爱的李某开始追求蒋某。相识十几天后，蒋某接受了李某，二人成为了男女朋友关系。
李某自称，他很爱蒋某，没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和其他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李某经常给蒋某送早饭，也每天去接蒋某下班。对于这段恋爱关系，双方家长均知晓，也未曾阻拦。
然而，随着二人接触时间久了，矛盾也一点点凸显出来。
被害人家属：提出分手遭拒，案发前曾4次报警
今年12月15日，庭审中，李某曾讲述了他和蒋某经常吵架的原因。
李某认为，蒋某不懂得如何处理异性之间的交往关系，并举例说，蒋某常与彩票店内的男性顾客有说有笑。
蒋某的父亲告诉上游新闻记者，李某性格很霸道。蒋某在彩票店工作，平时来购买彩票的又多为男性，蒋某免不了要与人交流。但只要蒋某跟男顾客聊天、沟通，李某就忍受不了，因此，二人时常发生争吵。
蒋某父亲说，李某无法忍受蒋某的另一个原因是，蒋某此前曾有过一段婚史，并育有一个孩子，因此对待下一段婚姻，蒋某比较谨慎。而李某一直没有正式工作，每天又无所事事，这些让蒋某觉得，跟李某在一起没有希望，更会对不起孩子。
李某也承认这点。他说，回到吴起县后，他无房无车，自2014年摔伤了腿后，有将近5年时间，自己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平时靠在网上帮人代练游戏为生。
蒋某父亲说，二人相恋不足2个月后，在2018年底，蒋某便提出过分手。但李某认为，二人一直没有正式分手，即便在案发前，蒋某依旧是他的女朋友。“那次她跟我提分手，只是她在闹脾气，第二天就好了。”
但蒋某家人并不这么认为。今年12月15日，庭审中，蒋某家人及其民事代理人均表示，蒋某与李某早已分手，但李某一直不同意。
“他的意思是，他没提分手，我女儿提了，就不算分手。”蒋某父亲说，由于不同意分手，此后，李某曾多次前往蒋某家、工作单位进行滋扰、吵闹。为此，蒋某家人曾4次报警。蒋某父亲告诉上游新闻记者，他长期在外打工，很少在家，家中仅有蒋某、蒋某的孩子和蒋某的母亲。
蒋某父亲记得，第一次报警发生于去年3月份。“我们只要一报警，他就跑了。”蒋某父亲说，之后，李某寄来的生日礼物等也被蒋某一一退回。但多次报警依旧没能阻挡李某来家中闹事。
蒋某父亲说，案发前的去年8月9日，李某再次来到家中吵闹，无奈之下，蒋某再次选择报警。但这次李某并没离开，直到警方赶到，才将其带离现场，并对李某进行了批评教育。
但法庭的在案证据显示，警方仅有1次报警记录。庭审中，审判长要求公诉方补足这份证据。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报警5天后，惨剧发生。
《起诉书》：案发前一晚回家拿了一把匕首
2019年12月28日，由延安市人民检察院出具的《起诉书》依稀还原了案发经过。
2019年8月13日22时许，李某来到吴起县一网吧上网。这家网吧位于蒋某工作的彩票店公路对面。
《起诉书》显示，李某通过窗户看到，蒋某下班后乘坐一辆白色轿车离开，便心中充满怨气，回到家后拿了一把匕首离开，当晚在其叔家居住。
8月14日8时许，李某再次在该网吧内，透过窗户观察、等待蒋某上班。9时许，蒋某乘坐一辆白色轿车来到彩票店上班，并与驾驶员有说有笑。李某心中更是生气，便随身携带匕首来到蒋某打工的彩票店内，看到蒋某和一名男子正在使用手机免提通话，便失去理智，从衣兜内掏出匕首向蒋某胸部刺了一刀，二人随即倒地，李某又用匕首在蒋某身上连刺数刀，后又在蒋某脖子处刺了一刀，随即离开现场。多处刀伤致使蒋某当场死亡。
在案证据显示，蒋某当日乘坐的白色轿车是其现任男友的。与李某分手5个月后，2019年5月，蒋某与现任男友相识。又过了两个月后，二人确定为恋爱关系。
蒋某现任男友说，案发当日清晨，他送蒋某去上班，抵达彩票店后，蒋某告诉他，李某一直在骚扰她，还拿出手机给其看李某发来的短信，其中有“看能死几个人”等威胁内容。蒋某进彩票店上班后，还和他一直在通话，但电话突然被挂断，此后再也无法接通。不久，现任男友得知，蒋某死在了彩票店内。
经法医鉴定, 蒋某系被他人用单刃锐器刺击于颈、胸、腹部致右颈静脉、肝、肺破裂导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李某说，当天，他只是想去和蒋某聊一下，但看到蒋某和一名男子正在使用免提通话，自己就更气愤了，进店后，一句话未说，便开始拿匕首行凶。李某已经记不清他捅了蒋某多少刀。他只记得第一刀刺向了对方胸部，最后临走前，又在蒋某的颈部刺了一下。
蒋某父亲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女儿身上的伤痕有38处，且多在胸、颈等致命位置。
作案后，嫌疑人曾打算轻生
多份李某亲属的证人证言显示，案发后，李某带着匕首离开彩票店，并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拨打120急救，而是来到自己居住的小区楼顶打算跳楼。
在楼顶，多名亲属接到了李某打来的电话，“我把人杀了”，并提出要轻生，希望亲戚们帮他照顾父母。
在多名亲属劝解下，众人知道了李某的位置，并先后赶到现场，劝李某投案自首。经过一番劝解后，李某同意了，和亲戚们一起下楼。但刚到楼下，警方已抵达，随后，李某被控制。
12月15日，延安吴起县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公诉机关认为，李某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李某刑事责任。除了刑事责任外，蒋某家人还提出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精神抚慰金等共计192万余元民事赔偿。
▲庭审结束，被害女子的母亲（左）站在法庭外痛哭流涕。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沈度
嫌疑人认罪认罚 在审判长提醒下才向对方家属道歉
庭审中，控辩双方针对李某是否“提前准备匕首”和“是否为投案自首”等问题展开答辩。李某认为，作案的匕首是他2018年5月份在网上买的，平时一直带在身上，并非案发前才回家拿的。
同时，李某也认为，当时被亲属劝下楼后，是准备前去投案自首，但路上遇见了警察。
蒋某的代理人认为，李某作案前多次无端滋扰被害人家属，提前准备好作案工具，并前往网吧踩点；作案时，并没有与被害人有言语、肢体冲突，在短短半分钟内，捅刺数十刀，多处为贯穿伤，手段残忍；作案后，也没拨打110或120。至今，李某没有向被害人家属进行积极赔偿，给被害人家属带来难以弥补的创伤，请求法院从严、从重处理。
临近庭审结束，李某说，他的父母已年迈，身体又不好，他已经深深懊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愿意认罪认罚，希望法院能给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审判长询问：“你认识到错误了？那怎么没见你给人家被害人父母道个歉？”停留片刻，李某才说了一声对不起。
蒋某父亲说，他们不要任何赔偿，只求严惩。
介于案情重大，该案当庭未做宣判。
上游新闻记者 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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