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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宣布倒计时
2024-05-20 10:29:04 来源:上游新闻

假如生命倒计时:患癌后的100件临终“大事”

厄运来临前,脚步总是很轻。

2023年情人节当天,邓静确诊乳腺癌。在历经6次化疗、25次放疗和乳房切除手术后,她的病灶又转移到了肺部。当年,邓静36岁,小儿子何知信刚满1岁。

悲伤如潮水涌来。

邓静突然意识到,幸福小家的生死离别可以将她人生前36年的所有困苦,统统降级为“不愉快”。

化疗拉出一盆盆血,皮肤溃烂至重度烧伤,癌痛的滋味很难真正感同身受。在漫长的伤口恢复期中,邓静自言受够了躺在床上绝望“等死”的日子。

她考虑过丈夫,她惦念着儿子,甚至在后来诸多采访中,她最醒目夺眼的身份直接被扁平化地简称为:患癌妈妈。

当生命真的进入倒计时,邓静决心,只做邓静。

100件临终大事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100个人生遗愿的目标至此确立。把它们用短视频记录下来的初衷,则有邓静的小小私心。

 “怕毛豆(小儿子)太小,记不得我,有视频留存算是给孩子们的念想。”“以后何子申(大儿子)长大了,遇到困难了,看到这些视频,他会意识到,妈妈当时这么难,都挺过来了。”邓静并不避讳谈起“网红”,说起挣钱。毕竟每21天就要注射一次的抗癌药DS-8201,价值3万,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太过昂贵。“我想活,也想给孩子们留点钱。”

双手比耶、笑容灿烂,开头那句“今天是我患癌的第xxx天”的语气,轻快得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在说起完成过的遗愿,邓静眉眼里却都是笑。

“陪伴何子申一天”邓静感慨自己终于做了一次对儿子只说“好”的温柔妈妈;“拍一次全家福”,自幼丧父的她被难得聚齐的家人们簇拥。人们总说无法判断很多瞬间的价值,直至它们成为回忆。“全家大喊茄子”这个瞬间于邓静,价值千金。

“重温一次恋爱时光”,丈夫何哲陪邓静回到重庆。这是他们正式确定婚姻关系,拥有许多甜蜜的地方。

在沙坪坝小龙坎吃了顿老火锅,女孩的心如火锅般滚烫。在江边,23岁的她光脚拍打着江水,抬头,咧着嘴笑问男朋友,“结婚不?我妈说结婚了就不管我打不打麻将了。”当时没钱没车没房子,14年前的何哲紧张得没敢多说话,只是一个劲点头。

大大咧咧、勇敢与行动力,邓静的性格似乎和视频中的她没两样,依然见证在这个恋爱故事中。

但谁能想到,当年滚滚嘉陵江水为证,害羞小伙没说得出口的爱情誓言在14年后,被他亲口说在了第二次婚礼上。

第二次婚礼

这是邓静的第21个遗愿。

“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我将一直陪伴你携手到老。”这句誓言,一路走来,何哲从未失言。

邓静患癌后,何哲毅然辞去了工作,开始了事无巨细的照料。他会早起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蔬菜,给妻子打8种蔬菜组成的蔬菜汁,“书上说的,对癌症病人肠道好”;从头到尾陪着邓静手术放化疗,一年多下来,他成了半个“专家”,说起乳腺癌,头头是道。

放化疗期间,邓静不止一次对着何哲悲泣。她也只敢对丈夫说这句藏了很久的心里话:“哲哥,不治了!我不治了。”何哲会变着法安慰,但态度总是坚定:“治,要治。”

邓静也为这次婚礼做足了准备。

她和何哲重新去拍了一套婚纱照。在古装、婚纱、西装的造型中,她最爱自己那套酷酷的西装。“我从小就是男娃儿性格,哎呀,穿婚纱是不是还是要长头发好看哦?”

如今是短发,因放化疗期间剃过光头,邓静发现自己新长出来的头发甚至颜色都变了。她调侃自己捡了便宜:“免费染发。”

选片中,这对夫妻互相挖苦的搞笑程度也不禁让人捧腹。“这张当迎宾照?你以为你很好看吗?”“对对对,因为你专门选你好看,我不好看的。”

邓静甚至临时抱佛脚,特意去学了架子鼓,打定主意要在婚礼上把那首歌演奏好。何哲陪着她去,也嘲笑她的学习能力还不如隔壁琴房一年级的小朋友。“别说我打击你,你学的架子鼓可是‘打击乐’,不打击怎么行?”

“我是如此相信”

5月15日,婚礼现场。鼓槌起落,镲片振动,周杰伦的《我是如此相信》是自带震撼钻进每一位宾客耳中的。

而上一秒潇洒打鼓的新娘在听到新郎那句“携手到老”的婚礼誓言,立刻红了眼眶。

“到老”这两个字对这两个人来说,带着太大的魔力。

邓静说,她最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何哲就跟她在河边散步,畅聊以后。“等我们以后老了,何子申(大儿子)都有娃儿了,我们去给他带娃儿。哦不,我带,你喜欢旅游,你就负责到处耍。”

在发出第21个遗愿——再办一次婚礼后,邓静短视频平台上的粉丝即将突破23万。癌症晚期自带热度,质疑与流言纷至沓来。

何哲坦言自己看后,远比妻子还要生气,“是邓静安慰我,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死不到,那就好好活。”明明该是懵懂的年纪,母亲的病情也让11岁的何子申迅速长大。

爸爸口中学习变得自觉了,成绩提高了,在家懂事了的孩子只是告诉我们,要是那些说“妈妈生病是假”的话是真的,就好了。

邓静则说,短视频记录下了她的太多转变,从绝望到乐观,从眼泪到笑容。现在,“死”对于她,对于她的家庭来说,不再是什么禁忌话题。“对那一天更坦然了。很多网友说我的视频很温暖很触动,其实她们的鼓励,也同时感动着我。所以我真心希望能用上自己的一点点影响力,促使DS-8201(德曲妥珠单抗 )尽快进医保,造福更多病友,那就太好了。”

而关于为什么遗愿清单是“100个”的问题,邓静是这样回答的:“当时设定的目标的时候,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完成100个。但多设一点,如果完成了,我就赚大了,就没有遗憾了。 ”

采访的最后,邓静悄悄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在婚礼上选择周杰伦的《我是如此相信》这首歌。

“因为歌词。”

“我是如此相信,在背后支撑的是你,一直与我并肩而行,仰望等太阳升起……”

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平凡一天,不过而已。

爱从不因为离别而褪色半分。但生命无常,也当珍惜。

文案 周荞 李莉

摄影 周瑄 任君 李莉

设计 刘玲

剪辑 彭玺

上游新闻周瑄工作室 出品

编辑:彭玺    责编:周瑄    审核:阮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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