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9日，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美国阿富汗事务特使扎尔梅·哈利勒扎德（左二）和阿富汗塔利班创始人之一毛拉阿卜杜勒·加尼·巴拉达尔（右二）参加和平协议签署仪式。 （新华社/美联/图）

南方周末消息，根据双方签署的和平协议，塔利班将参与阿富汗政治对话和政治进程，也承诺将尊重妇女权利，确保包括女孩在内的所有人接受现代教育。这与阿富汗战争前的塔利班已经完全不同。阿富汗和平协议或促使塔利班慢慢走向世俗化道路。

美国与阿富汗塔利班于2020年2月29日达成和平协议，蓬佩奥在多哈与塔利班领导人出席签字仪式。协议规定美军和北约军队在14个月内完全撤军，在协议签字后的4-5个月内美军从现在的近14000人减少到8600人。塔利班承诺不允许恐怖组织在其管辖范围内作为攻击美国和盟国的基地。此外塔利班还与阿富汗政府举行谈判，塔利班也纳入阿富汗未来和平进程中。美军在第一批撤军后保留8600人以监督塔利班执行协议情况。这对阿富汗意味着什么？对美国意味着什么？对中亚意味着什么？

美军想撤出“帝国坟场”

在2001年“9·11”之后美国开启的阿富汗战争已经进入到第十九年。而美国在该场战争中花费近2万亿美元，其中直接耗资1万亿美元，援助阿富汗1330亿美元重建。而即使到今年美国政府还必须拨款48亿美元对阿富汗进行军事援助，拨款4亿美元进行经济援助。在长达19年的阿富汗战争中，美军阵亡将近2400人，伤近万人。阿富汗战争可谓美国二战后代价最昂贵的战争之一。

现实情况是，自2001年美国开启阿富汗战争以来，控制了绝大部分阿富汗国土并成立了阿富汗政府。可是2005年以后塔利班卷土重来，在巴基斯坦塔利班支援下一路攻城拔寨，在2007年初重新占领了阿富汗三分之一国土。虽然美国其后不断增兵一度在阿富汗兵力达到10万人，并组建以北约为主的国际安全部队齐力消灭塔利班，但是效果不佳。塔利班不仅巩固了原有地盘，而且势力不断扩张，在2017年初已经控制阿富汗50%的国土面积。阿富汗局势呈现恶化状态。

不过，在特朗普看来，塔利班并没有攻击阿富汗之外美国本土和海外利益的野心。美国和国际安全部队在阿富汗已经脱离了当初的反恐目标，更像是一个帮助阿富汗政府维持国内局势的警察。在消灭塔利班这个组织遥遥无期情况下，美国将长期陷入阿富汗这个“帝国坟场”之中不能自拔，既无法实现后反恐时期的战略目标转移，也无法缩减海外战争开支削减财政赤字。

特朗普竞选时观察到了美国在阿富汗的“鸡肋处境”，提出了尽早结束阿富汗战争的竞选纲领。

当然他也意识到，解决塔利班问题才是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关键。也只有将塔利班这个曾经的对手纳入阿富汗的和平进程中，阿富汗的局势才可能稳定，才能够实现美国从阿富汗撤军这个愿望。

先军事后外交

特朗普明白和平的前提是力量。所以，上任之初，他并没有像前任美国总统对塔利班采取守势，也没有立即与塔利班寻求和谈。反而一反常态加强了在阿富汗的攻势，特别是空袭。据报道2017年美军在阿富汗投放炸弹多达三千多枚，是2016年的两倍多，并且在实战中投下了史上最大的非核炸弹GBU-43大型空爆炸弹。在2018年特朗普更是宣布在阿富汗增兵四千人，表示要为阿富汗的胜利而战。而在2019年7月特朗普在与巴基斯坦总理伊姆沙汗的记者会上宣称，“如果我们想在阿富汗赢得胜利，我们可以在一周内做到，并且可以轻松地将阿富汗从地球上抹去”。

特朗普上任后对塔利班的攻势行动迫使塔利班处于守势。在2018年塔利班进攻阿富汗第六大城市加兹尼没得手后，塔利班基本没进行大规模的攻势，而在特朗普时期美军空袭重点主要集中在塔利班的武器和毒品制造工厂，这也有效地打击了塔利班的军事能力和资金来源。

接下来，特朗普就施展政治外交手段了，使用了几个杠杆，以图解决阿富汗问题。

如果说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关键是塔利班，那么解决塔利班问题的关键就是巴基斯坦。特朗普上任后改变以往美国政府对巴基斯坦以不断援助方式进行合作的政策。上任伊始特朗普表示，美国过去１５年向巴基斯坦提供了３３０多亿美元援助，“巴基斯坦却愚弄美国领导人”。他在2018年暂停了历来美国政府给予的巴基斯坦军事援助，也威胁取消该国作为非北约主要盟友的地位，同时加大无人机打击力度。

特朗普在2019年7月会见巴基斯坦总理伊姆沙汗时明确表示愿意在克什米尔问题上进行调停，但也明确告诉伊姆沙汗美国在阿富汗问题上必须得到巴基斯坦协助。此后，巴基斯坦施压塔利班尽快与美国和谈，多次协助美国阿富汗和谈特使勒梅·哈利勒扎德与塔利班代表进行和谈。

对塔利班影响另一个重要国家是卡塔尔，塔利班目前在巴基斯坦境外只有多哈办事处，塔利班也一直认为卡塔尔在中东各国中的立场中立。而这个塔利班相当看重的多哈办事处运作资金完全由卡塔尔承担。

虽然卡塔尔是美国中东的盟友，但是与美国传统盟友沙特不和。2017年沙特等海湾国家以支持恐怖主义为由断绝了与卡塔尔的外交关系，断交后卡塔尔在海湾地区倍感孤立。但此时特朗普没有站到传统盟友沙特一方，而是多次明确表示不希望两个盟友之间出现严重对立，并数次派时任国务卿蒂勒森前去调停。也多次表示继续维持与卡塔尔的友好关系。这让卡塔尔投桃报李，积极施压塔利班促成其与美国和谈。而美国阿富汗特使勒梅·哈利勒扎德与塔利班的正式和谈都在多哈进行，和平协议也在多哈签署。

此外，对于阿富汗北边中亚各国，特朗普接受了美国主流战略思维，认为引导中亚国家渐进融入阿富汗—南亚地缘政治板块更有利于维护美国利益，对此强化了与中亚国家在阿富汗反恐与经济上的合作。在去年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出访蒙古期间也说服了蒙古未来参与阿富汗的维和部队。而在阿富汗南边大国印度，美印迅速进入蜜月期后，特朗普和莫迪在阿富汗问题上政策目标一致，在未来美国逐步从阿富汗撤军后，支持喀布尔现政府的印度会在很大程度上填补美国未来撤军后的空缺。

和平的愿景

虽然特朗普通过一系列外交努力，从外部为与阿富汗塔利班签署和平协议创造了有利条件，但双方互信基础相当薄弱，无论是特朗普政府内前总统国家安全助理博尔顿，国防部长马蒂斯，还是特朗普参议院盟友格雷厄姆等都对与塔利班签署和平协议后美国撤军持保留态度。而特朗普也认为保留一定数量美军有利于监督塔利班执行和平协议。协议规定，美军在第一批撤军后保留8600人以监督塔利班执行协议情况。

根据双方签署的和平协议，塔利班将参与阿富汗政治对话和政治进程，也承诺将尊重妇女权利，确保包括女孩在内的所有人接受现代教育。这与阿富汗战争前的塔利班已经完全不同。阿富汗和平协议或促使塔利班慢慢走向世俗化道路。那时美国将完全从阿富汗撤军，以联合国名义的多国部队成为阿富汗的维和部队，而阿富汗将在近半个世纪后迎来真正和平。这是阿富汗最好的结果了，会实现吗？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原标题：美国与塔利班达成和平协议，对美国与阿富汗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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