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联线消息,参政会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最高民意机构,作为第二次国共合作中国民政府“遴选”的中共七参政员之一的董必武,为了驳斥国民党的造谣攻讦,以正国统区各界的舆论视听,且看他在参政会这个舞台上的斗智斗勇!
1938年董必武同志在重庆
董必武(1886——1975),原名董贤琮,又名董用威,字洁畲,号壁伍。湖北黄安(今红安)人。曾任中共中央南方局副书记,中共重庆工委书记,中共中央财经部长,华北局书记,华北人民政府主席。
建国后,历任中央财经委员会主任,政务院副总理,政务院政法委员会主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共中央监察委员会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代主席。1975年1月任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是中共六届中央委员,七、八、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十届中央政治局常委。
作为周恩来的亲密战友和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兼统战工委书记、国民参政会驻会参政员、中共党内著名五老之一,抗日战争时期,董必武是在陪都重庆驻守时间最长的中共领导人。1943年6月,由于工作和形势发展的需要,南方局书记周恩来偕邓颖超等回延安,董必武留红岩全权负责中共在重庆的工作。
这年5月,共产国际解散,国民党乘势掀起了抗战期间的第三次反共高潮。他们一方面组织特务在西安街头大叫 “取消中国共产党”,一方面调集了胡宗南的几十万大军包围封锁陕甘宁边区。但由于中共执行“在政治上充分揭露,在军事上充分准备”的方针,加之国内外舆论的强大压力,国民党才收敛而未敢“打下延安”。同年9月6日至13日召开的国民党五届十一中全会,确定了对中共问题“用政治方法解决”和“暂时拖,将来打”的长远策略。
三届二次国民参政会将于9月18日召开,而此时中共的七名参政员,只有董必武一人在重庆。
董必武还得到情报,国民党将在这次会上作反共宣传和决议。董老个人单枪匹马,是否出席这次会议,他在思考着。
16日,一篇声讨中共的社论在国民党《中央日报》上出笼了,这是一个重要的预兆:一场反共的闹剧将在参政会上演。
同日,延安中共中央书记处电示董必武出席参政会,并授权董老“会中如有反共报告、提案及决议,视情况或当场抗议,或退席或会后再提书面抗议,由你依据具体情况行之”。
国民党方面因为心里有鬼,怕董必武不出席这次参政会。17日一大早,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参政会秘书长王世杰就跑到曾家岩50号。寒暄之后,王世杰说明来意:
“必武兄,参政会明天就要开了,怎么还没见你来报到呢?”
“还早嘛,我人在重庆,就并没有打算不出席。但是听说你们要在会上声讨我们,那我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董必武故意刺探道。
“据我所知,政府绝没有要在会上声讨你们的意思,我保证。蒋主席也不会在会上说什么,至于其他个人意见在会上恐怕难以避免。必武兄,但愿明天能在会上见到你。”王世杰再三劝他的湖北老乡一定要出席参政会。
当天傍晚,董必武去参政会秘书处报了到。
第二天上午9时,三届二次国民参政会如期在重庆国民政府军委会大礼堂召开了。会议的前三天竟出奇的平静。但是大会主席团在议事日程安排上的一个细微的变化,却引起了董老高度警觉。那就是惯由军政部长何应钦代表军委会第一个作的军事报告,被安排在了大会的第四天下午。这将意味着什么呢,闹剧可能在后头。董老决定以静制动,拭目以待。
21日下午举行的第五次大会,该何应钦代表政府作军事报告了。果然不出董老所料,会议主持人、参政会副秘书长周炳琳突然宣布:“今天下午的会涉及军事秘密,请各位记者离席,不准旁听。”又一次违反惯例,事有蹊跷,董必武严阵以待。
记者们刚刚走出会场,何应钦就迫不及待地作起了他的军事报告。没有了舆论的监督,何应钦的胆子似乎大多了,大讲特讲中共和十八集团军几年来的种种“不法行为”。诸如:“不顾大局,扩充实力,袭击友军,破坏抗战,割据地盘,破坏统一,滥发钞票,扰乱金融,种植鸦片,破坏禁令”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共产党和十八集团军简直就是犯了滔天大罪,罪该万死。何应钦滔滔不绝,还援引了江苏韩德勤被新四军拘捕、山东国军于学忠部被十八集团军袭击、秦启荣被击毙等事例。讲了近两小时。咄咄逼人,大张挞伐。末了,何应钦还很宽大为怀:“希望中共和十八集团军实践诺言,放弃割据,不再袭击友军,以期军令政令之统一,在蒋主席领导下,共同完成抗战建国大业!”
何应钦的军事报告,简直就是一篇声讨中共和十八集团军的动员令,整个会场充满了火药味。
董老静静地听着,没有起来抗辩一句,他默默地记着何应钦的攻击“要点”,准备着反击的材料。
一俟何应钦讲完,董必武立即按照议事规则提出质询。
“今天很荣幸,听了何总长的报告,可惜何总长刚才在讲到十八集团军时,只讲该军同友军如何摩擦,而竟没有一个字提到抗战,好像十八集团军就是为与友军摩擦而成立的部队,除了与友军摩擦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说了。”董老话中不无揶揄。“5年前,十八集团军奉蒋委员长之命,深入敌后作战,其艰难困苦之状,大家是知道的……然而政府4年多没有补充十八集团军一颗子弹,3年没有发一文钱,但十八集团军还是在敌后坚持抗战,牵制住日寇十几个师团的兵力。这些成绩,难道不值得一提吗?这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对中共和十八集团军几十万人抗战成绩的抹杀,是对敌后几千万人民抗战的冷漠和蔑视。”董老理直气壮,先声夺人。
“其次,何部长说摩擦,只讲了摩擦的现象,而没有谈摩擦的原因,有的仅是片面的,有的甚至是毫无根据,凭空捏造的。”接着,董老就何应钦所讲的几件摩擦事件一一公布“摩擦”真相,叙述客观事实,澄清是非曲直,以正参政员们的视听。最后,董老问道:“所有这些,我们都曾向军委会、何总长及张治中部长有过详细的汇报,不知何总长是否看过,如果看过,又为何只字不提,凭空胡诌呢?”
何应钦呆坐在主席台上,面带窘相,闭口不语。
“至于说陕北种鸦片,这纯属谣言。我们敦请全国全世界公正人士去调查,至今尚无人去,但有一点大家是知道的,那就是烟粮争地。凡是种鸦片的地方,就不能产粮食。陕甘宁边区土地贫瘠,粮产不佳,且被重重封锁。近两百万人口——老百姓自身要吃粮,此外还有军队、机关公务人员、学生等,需要不少粮食。但边区不仅自给,还可供给驻在榆林的友军。如果种了鸦片,哪里来这么多粮食呢?何总长反观贵州,那里地广人稀,但粮食奇缺,就是因为那里是全国有名的产烟区。想必何总长不会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吧?不料何总长也轻信谣言,竟以边区种鸦片相责,真不知用意何在?”
最后,董老讲到了“政府对中共和十八集团军的宽大为怀”和“蒋主席的公与诚”。董老仅仅举了药品的例子:“友邦援助我国的大量药品,十八集团军4年多没有领到一片。外国朋友专为十八集团军募集的医疗器材和药品,又被扣3年,至今尚不发还。这难道就是政府的宽大为怀吗?蒋先生向以‘公’与‘诚’号召中国,若政府真能做到,则中国的事没有弄不好的,抗战建国大业没有不会成功的。不知何总长有此同感否?”
按照参政会的议事规则,参政员对政治、军事报告的质询,应由报告者本人答复。可刚才还气势汹汹、神气活现的何应钦,在董老列举的大量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和强有力的质询下,竟至无言以对,一脸尴尬相。
会场出奇的静,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淌。
突然,国民党参政员的席位开始骚动起来。国民党参政员、CC分子王普涵、李汗鸣、王亚明3人起身离座,对董老的质询无端指责,大加抨击。董老强压怒火,待王亚明语音落地,愤而起身质问大会主席:“今天到底是讨论何总长的报告,还是讨论我的询问?我的询问应由何总长本人负责答复。讨论我的询问,是违反参政会议事规则的。如不能按照规则进行,我只好声明退席。”
王普涵、李汗鸣、王亚明3人不顾一些参政员的怒目相向,正在那里强词夺理,大会执行主席不知是故意放纵,还是徒呼奈何。董老见状,再次起身,环视一周后,拂袖离席,义无返顾地走出会场。陪都落日的余晖,把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影拖了老长老长。
董老离席,会场立刻哗乱起来,一些国民党参政员责备当天下午的大会执行主席、参政会副秘书长周炳琳没有禁止董必武发言。周则回敬说如要禁止,则该先禁止何应钦。有的又责备在会前指定监视董必武的李仲、许孝炎,问他们为何不发言。而身为国民党中宣部部长兼参政会秘书长的王世杰,因在会前曾向董必武信誓旦旦地保证过“政府绝没有要在参政会上讨共的意思”,何应钦的报告,使他自食其言,难以下台,竟对何应钦大发牢骚。会场乱成一团,大会不欢而散。
当晚,董老在曾家岩50号致函参政会主席团,坚决抗议何应钦的反共军事报告,郑重声明不再出席本届参政会。
第三天,董老接到参政会主席团的来信,劝董老“暂持雅量,继续出席”。董老当即回信,表示“决不出席”。一些好心的民主党派领袖也纷纷来到曾家岩,劝董老出席,但董老始终坚持着,再也没有跨进这次参政会的大门。尽管如此,董老还是被绝大多数参政员选为下届参政会的驻会委员,车马费照例又寄到了红岩。
原标题:董必武拂袖参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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