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新冠疫情下,我国境外输入型病例不断增加。据国家卫健委最新数据,截至3月21日24时,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确诊病例314例。
3月22日,上游新闻(报料微信:shangyounews)记者采访了辗转近30小时回国的留美女大学生陈萌(化名)。她向记者详细讲述了从美国俄亥俄州到纽约肯尼迪机场,经韩国转机,返回中国接受检疫,并坐高铁返乡的全过程。“疫情之下,尽管过程艰辛,但也算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吧。”
▲美国肯尼迪机场,大部分乘客都戴上口罩,甚至有人夸张地戴了防毒面具。受访者供图
学校停课
上游新闻: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陈萌:我是河南人,是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大三学生。俄亥俄州在美国和加拿大交界处,这边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如果本科和研究生加在一起的话,大概有5000多名中国留学生。
上游新闻:你大概何时开始留意新冠疫情的?
陈萌:病毒在武汉传播时我就知道了,因为我经常玩微博关注国内情况。当美国出现第一例时,我就开始买口罩,但药店的防疫物资都空了。因为很多留学生知道病毒在国内传播,大家就去买了。但我那时候并没有太重视,以为是像普通流感之类的病毒。
上游新闻:你是如何解决缺口罩问题的?
陈萌:我是去学校医院碰运气,买到3盒,每盒50个;其中一盒是医用口罩,另外两盒是普通口罩。前几天我又发现一个药店,那里还可以买到防护服和一次性手套。但是他们跟我说,从1月开始,医用口罩和N95口罩都限量购买了。
上游新闻:目前学校是否停课?
陈萌:我们学校最开始会发布一些相关信息,但不是特别地关心。3月初,俄亥俄州出现3例确诊病例,当天就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当天下午,我们校长就发邮件说,改上两周网课,后来他又把网课改成一直到期末结束。然后学校的国际部门也发邮件通知,学校允许留学生回国。
上游新闻:这对学生有什么影响?
陈萌:学校要求学生全部搬离宿舍,就是不让在学校住了。因为我住校外,影响不大。但我在学校食堂打工,按照平时规定,如果我缺勤就会被食堂永久停工。现在这个情况我只好发邮件告知食堂,我要回国,暂时没办法去上班。食堂工作人员回复说没事,你下学期继续来上班就行了。
▲从美国飞往韩国的航班上,陈萌(下)口罩、护目镜、帽子,全副武装,一点不敢大意。受访者供图
辗转回国
上游新闻:你是怎样制定回国行程的?
陈萌:我最开始考虑过从香港转机,但听之前回国的朋友说,留美学生从香港转机的人特别多。于是我决定从俄亥俄州哥伦布到纽约肯尼迪机场,再转机韩国首尔,再飞回北京。我看媒体报道称,有大批从欧洲回来的乘客从肯尼迪机场入境,我怕人多赶不上飞机,就改签到18日出发。
上游新闻:为乘机你都做了哪些准备?
陈萌:为了囤热量,当晚我点了汉堡炸鸡外卖,凌晨又跑去前台买了好几个士力架。我是18日晚上10点(北京时间,下同)去的俄亥俄州哥伦布机场,19日凌晨到了纽约。19日晚8点吃了早餐(当时美国是早晨),晚10点就到了肯尼迪机场。这趟航班值机人很多,但乘客都戴了口罩,有的还戴上手套、护目镜、防护服,更夸张的,防毒面具戴上了。不过,部分人没有遵守社交距离,机场还是有点拥挤。
▲北京首都机场,乘客在等候点等待工作人员安排去医院做检查。 受访者供图
上游新闻:美国机场防疫情况如何?
陈萌:机场工作人员有的戴口罩有的没戴,比如指路人员、检查护照工作人员应该是要求必须戴,但其他工作人员直接拉下口罩说话。因为过安检需要摘口罩,我最开始戴的是普通医用口罩,候机时赶忙吃了几个士力架喝了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把口罩换成了N95。
上游新闻:在飞机上做了些什么?
陈萌:从美国飞韩国的行程大概14小时,因为担心交叉感染,我上飞机之后就不敢吃饭、喝水、上厕所了,结果被空乘人员送的饭香醒了。我确实非常饿,但必须忍着。我看见旁边的韩国人都扒拉下口罩开始吃饭、喝水,然后没换口罩又戴上了。我心想,那戴口罩的意义何在啊?
上游新闻:在韩国换乘情况如何?
陈萌:20日下午4点20分左右,越洋航班抵达韩国首尔机场。下了飞机就排队测体温,然后跑去转机。韩国工作人员服务态度都挺好,我怎么都找不到转机航站楼,他们耐心给我解释。我看到机场免税店还有部分开着,但里面基本没顾客。很多大牌化妆品的柜哥、柜姐都站出来热情招揽顾客,这在以前都不敢想。
上游新闻:飞回国顺利吧?
陈萌:20日晚上7点左右,我们开始登机。从韩国飞北京的行程有2个半小时,空乘给我测了两次体温,都是正常的。填健康表时,因为我肠胃不好经常拉肚子,就勾了有腹泻症状。飞机抵达北京之后,我就被拎走做健康检测了。后来我才知道,有人因为早上刷牙有点恶心就勾了有恶心症状,还有人因为飞机坐久了头疼也勾了。现在想来都是过分紧张了。
▲北京首都机场,正在机场入口等候乘客的防疫工作人员。 受访者供图
等了又等
上游新闻:什么时候抵达北京?
陈萌:20日晚上9点到北京的。我交了护照、登机牌之后,在等候点等着。两小时后,终于被叫名字了。测了额温和腋温,都正常;接着排队上报旅居史和病史等。因为我勾了“腹泻”,于是要等叫号去医院检查。
上游新闻:其他乘客情况如何?
陈萌:等待比较漫长,在等候点呆了18小时。很多人都坐在地上,彼此之间距离非常近。到深夜,有人拆了纸箱垫在地上躺着睡觉。另外,等候点只有一个地方能充电,所以充电得排队。
上游新闻:中途吃东西了吗?
陈萌:期间有工作人员来发小面包、方便面、矿泉水。算起来,从19日晚8点纽约机场值机到21日凌晨2点北京等候点,差不多30小时,这中间我除了士力架就没吃别的(包括韩国首尔机场转机也没法进食),开始有点撑不住。当时想着就算危险,也还是要摘口罩,吃一碗泡面再说。
▲北京首都机场等候点,大家把手机放在地上等待充电。受访者供图
上游新闻:等待期间做了什么?
陈萌:我找到一张椅子,然后坐着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特别冷,担心本来自己没病,这么一折腾说不定有什么情况了。想起之前量体温时,同行有个男生还问“第二天上午10点能不能搞完”,好多人都笑他,说怎么可能搞不完。结果第二天中午还能看见他在附近转悠。一直到21日下午3点钟左右,有救护车来接我们去地坛医院做检查。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救护车。
▲生平第一次坐救护车,前去北京地坛医院检查。受访者供图
上游新闻:医院防疫情形如何?
陈萌:救护车开到地坛医院,看见墙上挂着“keep calm and carry on”(保持冷静 继续前行)“回家了,共同抗疫”的横幅,我心里有点感动。我们在车上填信息,再慢慢排队下车测血压、血氧等,之后又排队挂号找医生开检查项目单。医生问我,你不发烧不咳嗽,机场送你过来干什么?我说因为自己长期肠胃不好,结果医生都笑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做了CT、鼻咽拭子、抽血。其中,鼻咽拭子是从鼻孔里插棉棒进去塞到喉咙位置,各种转圈取样。我觉得特别难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上游新闻:有人确诊吗?
陈萌:我去了趟厕所,出来就听说有人确诊了,但不知道是谁。医院比之前控制更严了,而且又开始消毒。现场本来抱在一起秀恩爱的一对情侣,医生看见了就说:“别抱了,别抱了。”医生说等2小时取结果。外面本来有3个帐篷供人休息的,得知有人确诊了,我就更不敢进去了,只能穿着防护服站在外面吹冷风。后来取到CT和血检结果,都没问题。但鼻咽拭子要6-15小时才能出结果,我们就登记等车,到临时隔离点休息。
▲地坛医院外墙上挂着“回家了,共同抗疫”的横幅,心里感动了。受访者供图
高铁趣事
上游新闻:回家途中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陈萌:鼻咽拭子检测,我也没有问题。在隔离点休息一晚后,我们被集中起来,等着各地的驻京办工作人员领我们回家。等待时,我看到一个国外男生背着卷纸,因为卷纸在国外特别贵,所以他应该觉得特别重要。
22日下午,我们集中在一个车厢乘高铁回家。中途发生了件趣事:一个乘客跑过来,要跟我们坐一个车厢。乘务员跟他说,换到前面车厢去。他特別生气地说,我跑这么远,你让我再跑回去?乘务员跟他说,你要是真想坐这个车厢也可以,但这些都是入境人员,不让你坐,是为你安全着想。最后他问了一声,“这都是从国外回来的啊?”然后就溜了。
上游新闻:以后有什么计划?
陈萌:我觉得这些都是未知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想,既然回家了,就安心等待。疫情之下,遇到这些情况,算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吧。
上游新闻记者 王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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