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朋友圈和微信聊天记录也成了一些诈骗团伙的诈骗现场，他们有专人负责撰写朋友圈文案、伪造患者反馈疗效好的微信聊天记录；通过网络推广“进粉”；销售人员冒充医生，利用公司配发的个人微信号骗患者购买“降压茶”；工作微信号的支付密码只有会计知道，定期从微信上提取现金。
山东就抓获这样一个通过微信私域实施诈骗的假医生团伙，在6个多月里至少骗了181人，诈骗总金额303万余元。4月6日，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从中国裁判文书网获悉，山东省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对一度在逃的首犯谢文武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其余39名团伙成员此前也全部获刑。
▲2月26日，山东省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对一度在逃的首犯谢文武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数十名假医生 微信私域骗卖“降压茶”
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2017年5月至10月，谢文武伙同徐伟、黎红娟等人招募社会人员，公司化运营，通过微信等方式销售“降压茶”。徐伟、黎红娟等人在谢文武领导下，组织不具备医学、健康专业资质且未经医学、健康专业培训的销售人员，根据黎红娟等人提供的“话术”，以微信等方式冒充医学方面的“老师、专家”等权威身份，夸大患者病情、夸大西药危害，虚构“降压茶”由二十多种名贵中药材合成，对降“三高”具有显著效果，骗被害人付款购买。上述人员诈骗总金额为303万余元。
徐伟供认，其为网络宣传部主管，负责在网络上推广服用降压茶成功治病的案例，并在案例后面附上个人微信号，患者看到后会加这个微信号咨询，销售人员会冒充医院的医生与患者聊天，手机和微信号都是公司给准备的。
黎红娟是徐伟的妻子，她供认，她的工作是在网上打广告，患者看了广告并加了广告中留的个人微信号，这个过程叫“进粉”，随后这些患者会分配给销售人员，让他们接受患者咨询。为防止销售人员把这些工作微信号里的钱私吞，所有的工作微信号的支付密码只有公司会计陈霞知道。
陈霞承认黎红娟所说属实，称自己隔两三天就从销售人员的工作微信号里提取现金，提到自己的银行卡上。
团伙中，王明涛专门负责编写朋友圈文案。他交代，他和黎红娟、徐伟是高中同学，主要工作是编造患者服用降压茶之后效果很好、血压稳定等文字内容，整理成朋友圈文案，发给销售人员。他承认，文案里的小故事都是他杜撰的。他还说，谢文武和徐伟让他利用APP伪造患者向销售人员反馈喝了降压茶很有效果的微信聊天记录，也用于发朋友圈。
该团伙有大量所谓的“养号手机”。团伙成员刘璐供述，这些手机都注册了微信，因为新的微信号不能大量收付款，所以需要挂在网上“养”一段时间。
▲山东德州市中院认定：谢文武伙同徐伟、黎红娟等人招募社会人员，公司化运营，通过微信等方式销售降压茶。 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冒牌“中医”不知产品成分 治疗周期取决于患者经济实力
在案材料显示，这些所谓的医学专家，其实都是一些没有任何医学背景、来自农村地区的年轻人假扮的。其中，被告人田兵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过4年刑，被告人何广钊曾因嫖娼被行政拘留过。
这些文化不高、没有医学知识的年轻人，和患者交流全靠公司给他们准备的“话术”，比如“西药越吃越多、对肝伤害大”“降压茶经古法炮制九蒸九熏、选用多种药材、没有西药成分、没有副作用、五脏同调、一人一方”等，还告诉患者一般两到三个疗程就能调理治疗好，后期不用服药。
“话术”中明确要求：不论患者血压降没降，都说未达到老师预期效果，同时对患者称原因是患者肠胃或肾功能问题导致，进而对患者施以绝对口气，称要想全面彻底康复以上病症必须五脏同调，精选60多味名贵中药材并加入五味藏医秘制药材作为药引，使用特殊方法密炼。
而实际上，多名销售人员被抓后承认，他们连公司卖的产品的成分都不知道，虽然煞有介事地让患者发舌苔照片，但根本没能力判断患者的病状，患者说有什么病他们就顺着说产品能治疗什么病，所谓的治疗周期都是随口说，主要是看患者的经济承受能力，一切都是为了卖产品挣钱。
团伙成员王萍供认，销售人员的电脑、手机、个人微信号都是单位配的，甚至工作微信号的名称、头像也都是单位提前给设置好的。她和其他销售人员以医学专家或医师助理的身份，按照公司给的话术与患者沟通，依照话术流程“问诊”，并把话术中对应的话给客户发过去，通过宣扬疾病的严重性让患者产生恐惧心理。
销售员们还供认，领导交代，如果患者问，就说医学专家姓常，其他人都是这位常专家的助理，大家统一也都说姓常，跟专家一个姓，不提自己的真姓；微信聊天过程中，如果患者对销售人员身份产生怀疑，就把这位常专家的照片、医院的图片给患者发过去证明身份。
90后销售员赵洋洋说，她的微信头像是中医，和患者交流都使用中医术语，目的是让对方以为她本人是个老中医；对于患者提到的问题，她都是从话术里复制粘贴答案，公司规定，与患者沟通必须按照话术中的步骤和内容来，否则会被罚款；如果患者要求视频的话，她需要请示组长，由组长安排。
▲2019年2月，德州市临邑县法院公开审理涉39名被告人特大跨省电信诈骗案。这个打着虚假保健药品的幌子实施诈骗的团伙，是近年来德州两级法院审理的被告人数最多的电信诈骗案件。图片来源/鲁网
团伙40人获刑，首犯被判14年半
这一系列的“微信私域营销”确实很有作用，多名被害人陈述，自己加了微信后对方自称是“祖传中医”，有秘方，还在对方的微信朋友圈中看到很多成功治疗的案例，于是就相信了；接着，这些“中医”会询问病情，通过照片“舌诊”甚至安排“专家会诊”，最终促使其购买了产品，但服用后根本就没效果。
被害人徐某称，其花了2750元购买两个周期45天的药茶，结果服用后眼睛发糊、头晕，而对方说这是因为体内垃圾毒素太多，流走出现堵塞。被害人张某某证实，对方自称常某，还发了图片，上面写着内科医师、全国慢性病防治协会理事，但其服用两周没有任何疗效。
被害人陈某称，其通过“道家秘法降三高”的网页添加了公众号，对方表现出很专业的样子，称“药”是定制的，其通过微信转账支付了定金，但通过快递收到的是铁观音，于是没敢服用。
石某说，当时自己加了3个微信号，结果发现3个人的说法不一样，但3个人的微信朋友圈的内容是一样的，其感觉3个微信号是同一伙人。
被害人张某证实，销售人员自称常某，是西安雁塔天润中医医院专家组组长，说他们医院研制的降压药茶由二十几味名贵中药烘培提纯，九蒸九熏等十七道工序提取而成，无任何副作用，疗效非常好。但其在第二个疗程喝到第13天的时候感觉不对，后通过网上搜索发现有反映上当受骗的帖子。
多名被害人表示，发现上当后，对方就联系不上了。被害人王某证实，对方自称邓老师，是陕西西安天润中医院的医生，其购买了4312元的产品，但想退货的时候发现对方微信号停用了。
诈骗过程中，一些团伙成员内心也在挣扎。团伙成员贺建成被抓后告诉民警，随着接触患者越来越多，其遇到家庭条件不好但又很相信的患者时也于心不忍，不想坑他们。
群众举报后，该团伙成员于2017年10月至2018年10月间陆续落网，首犯谢文武则于2019年12月落网。
2021年2月26日，山东省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对一度在逃的首犯谢文武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此前，徐伟等39人已被德州中院以同样罪名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1年2个月至缓刑。
上游新闻记者 李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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