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怕“凝视”。一旦有太多的目光看着你，你就像一条被拉出了水面的鱼，鳞片上巧妙的装饰、隐藏的花纹乃至惶恐的眼神，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个时候，不作反应或者过度反应，都可能引起更多的解读。进退失据，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聊到这件事，很容易就想起严春风。就连我这种长期扒梳地方政情资料的人，都不曾注意到过那位厅官，但忽然有一天，“严书记”就火了、火得一塌糊涂。虽然“严书记”也采取了一些非常规动作，试图去“引导”舆情，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凝视”的力量。

济南农商行副监事长彭博，近日实名举报“厅级官员生活淫乱”、银行资产损失近30亿元。这个“大瓜”一跃出水面，立即被大量的目光捕捉到了。看了多家媒体的采访报道之后，我的感受是什么呢？首先是举报者相当冷静，在回应机构的指责、回答媒体的提问时，她很少表现出偏执和偏激的情绪，反而显得相当笃定。尽管还不能确认她的举报属实，但她的这种态度，在围观者看来是加分的。反观被举报者，虽然也都做了比较及时的回应，但基本措辞都是“捏造事实、恶意中伤”，被指“生活淫乱”的青岛银监局局长王忠坦，则只对媒体说了四个字：“一派胡言”。双方各执一词，恰似扬汤止沸，这一锅滚烫的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

另一个很突出的感受是，现在的举报者都太厉害了。前不久，几个人实名举报海南省高院副院长张家慧，说她“家族资产超二百亿”。我刚看到新闻标题的时候，觉得那未免有点耸人听闻，如果这位副院长真的富甲一方，有关方面岂能无所觉察？但让我颇感被动的是，张副院长和她的丈夫真的就被调查了。这种一击必中的举报，显示出了群众监督的威力。你吹牛的时候，你打麻将赌博的时候，有人正在一旁默默看着你，甚至记录着你的一言一行。某一天，那些材料忽然就成了“呈堂证供”。副监事长彭博的举报，内容相当驳杂，涉及的机构和人员众多，有些情节还相当惊悚。这些举报都是“实锤”吗？还是不乏道听途说的成分？但不管怎么说，那种指名道姓的举报方式确实很有杀伤力，也会给有关方面带来很大压力。要把那些龌龊事一一查清，工作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概一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叫《“风口”上的农信联社》。其中说到，在短短三年时间里，至少有五个省份的农信联社理事长落马，山东省农信联社原理事长宋文瑄，恰好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已被判刑的宋文瑄，在彭博的举报信中也提到了。从这些落马理事长的案情看，农信联社暴露的问题有几个特点，一是窝案的特征明显，二是涉案金额都很吓人，三是某些地方联社的风险内控机制形同虚设。比较典型的是甘肃省农信联社理事长雷志强，检察机关指控他涉嫌受贿两个多亿，另有八千余万财产不能说明来源。而据媒体此前的报道，他还将天量资金置于“账外”。一个厅级领导干部，只是因为搭上了王三运的“天线”，就疯狂贪婪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哪里还能看到一点内部制约的痕迹呢？见过这些案例，如果听说哪个地方的农信联社出现了多少个亿的资金问题，我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彭博举报信中提到的山东省联社、济南农商行，都是农信联社这个系统的，银监局则是监管机构。不用说，这些领域都是深水区。不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旁人通常难以一窥深水区的“堂奥”，但揭开面纱、还原真相，不就是当下的迫切任务吗？

虽然有些地方一向给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感觉，但那毕竟是老黄历了。政治生态的改变，正在悄然瓦解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保护罩。一根针刺破天，已不是什么太离奇的事。济南农商行的事闹到这个地步，捂起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只有清查到底，才能与我们时代的主旋律“若合符节”。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王以太的两句歌词：“我正在看着你目不转睛，你丢的爱正在看你等待你认领。”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物被丢掉了，他们还会有机会去认领吗？

（文/蔡方华）

原标题：副监事长举报厅官“生活淫乱”，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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