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建党伟业》中,冯远征饰演的陈独秀,慷慨激昂,大气豪放。作为中共早期的主要领导人,他被称为“独兽”。
1959年10月,胡适及其友人谈起北大往事,说道:“人家把北大教授分作浙江派、安徽派,浙江的人才多,安徽只有陈独秀和我。”
陈独秀,老家安徽怀宁,家乡有座独秀山,今人多以为独秀山是因陈独秀而得名,其实,是陈独秀以独秀山而命名。
纵观陈独秀一生,起起落落,也可谓“独而秀,秀而独”。
今天的女主潘兰珍,本是一名烟厂的普通女工,目不识丁,按理说,她与陈独秀在家世、才学等方面,有着较大差距。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侠女,在陈独秀最落魄失意的时候,给了他无限温暖,成为他第三任妻子。这,究竟又有着怎样的奇缘呢?
01
潘兰珍,1908年出生于江苏南通的一个贫苦家庭。在她4岁时,跟随父母背井离乡来到上海谋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兰珍13岁那年,就去了纱厂当了一名童工。
俗云,女大十八变,17岁那年,兰珍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了。纱厂的男同事,都对兰珍大有追求之意。
只是兰珍很不幸,被纱厂的一个工头强暴了,无奈之下,只得委屈求全,以泪度日。后来的她,生下一个男婴。最终,这个男孩也夭折了,那个流氓工头认为她很晦气,于是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去。辗转之下,兰珍来到了一家烟厂做工。
02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陈独秀移居武昌。在中共八七会议上,他被撤销总书记职务。
那时的陈独秀,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大革命失败,两个儿子延年与乔年,相继英勇就义。他自身又犯下右倾错误,受到党内批判,再加上国民党对他通缉捉拿,只能东躲西藏。婚姻生活,又是不顺,两度离合,年过半百,老无所依。
1930年,陈独秀来到上海,隐姓埋名,在熙华德路的一座石库门房子的前楼居住。为了一口茶饭,他卖字画为生,左右邻里都称他“李老头”。
兰珍,就住在陈独秀的后楼。她见陈独秀虽然衣衫破旧,但知书达理,为人和善,气质不凡。当然,她压根不会想到这位卖字画的孤苦老人,竟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一来二去,两人相识。小陈独秀29岁的兰珍,就像后生晚辈一样关心着这个老人。做工之余,她为这个李老头做吃做喝。虽然身在贫民窟,也买不起什么鲍鱼龙虾,但一口热粥热饭总是有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陈独秀也分外呵护这位风华正茂的姑娘,教她读书写字。兰珍真是聪明伶俐的姑娘,一教就会,一点就通。每每其“杰出表现”,总让经多见广的陈独秀大大感慨,真是兰心蕙质的读书种子啊。
渐渐地,两人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年龄差是一大鸿沟,但兰珍不在乎,她在意的是李老头给她的踏实感。
1930年,兰珍与陈独秀结为夫妇。婚后的兰珍,继续在烟厂上班挣钱,回到家中,她就是家里的总理大臣,料理着夫君的起食饮居。
日子虽然平淡,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兰珍与夫君总有说不完的话。亦夫亦友,亦师亦生,在兰珍眼中,这个虽然卖着字画,但手不释卷的李老头,就是天底下能做大事的人。
两年的同居生活,兰珍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于是,她收养了一名女婴,陈独秀为其起名“凤仙”,大名潘凤仙。
03
1932年10月15日,因有人出卖,陈独秀被捕了。此时的兰珍,与女儿正在南通老家。
当回到上海的兰珍,看到报纸后,骤然惊呆:这个被抓捕的共党要犯陈独秀,竟是与她一起生活的李老头!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当陈独秀坐在被押赴南京的火车上,他思念着妻子兰珍:这么多年,自己对她隐瞒了真实身份,连大名都未曾告诉过她,她会原谅我吗?自己临刑在即,青春年少的她,会来找我这个即将入土的糟老头吗?
的确,没有信任,所有的关系都是空中楼阁。但兰珍是个苦孩子,她珍惜与陈独秀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有书有墨,有诗有茶,这也是她人生中最为安静、最美她的一段时光,她没有理由放弃。
想到就做,兰珍毫不犹豫地前往南京,来到老虎桥监狱。相见之下,陈独秀很意外,但更感动。清醒之余,他告诉兰珍:我已是阶下囚,今日不知明日事,你还有女儿,你要回到上海……
但兰珍,怎肯放弃与夫君相见的机会?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我不懂,但我知道,夫君身受患难,我就要与他一同渡过,就是这么简单。
陈独秀有个学生,大名段锡朋,身为南京政府的教育部次长,他邀请师母兰珍住在他的家中。就这样,兰珍留在了南京。
日子,总要一天天地过,兰珍就想方设法照顾夫君的生活。她搬出了段家,理由是:段家是大官,住在那里不方便。舍远求近,就在监狱旁边,兰珍租了间房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打点零工,维持着生计。
在狱中,陈独秀著书立说,兰珍就是他的助理。陈没有自由,不能出去,兰珍就代他采购、联络。相随服侍,整理书籍,生活上嘘寒问暖,百般照料,关心备至,兰珍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了监狱相关人员的眼中,他们都深深地佩服这个直面大难、不离不弃的侠女兰珍。
狱中5年,陈独秀的专著,一本本问世。纵然有他自身的读书不倦,笔耕不缀,但更为重要的,兰珍给予了他精神与物质上的诸多安慰。
04
1938年初,日机轰炸南京,胡适要出使美国。临行前,他致涵蒋公,呼吁释放陈独秀。你给我台阶,我给你面子,就这样,陈独秀出狱了。
陈独秀带着兰珍,决定前往武汉。船过老家怀宁,陈独秀没有下船,无颜见江东父老。原配高大众育有三子二女,因两个儿子被敌人杀害,长女陈玉容前去收尸,却不被允许,在上海暴病身亡。原配,煎熬悲苦,早在1930年病亡。
继任高君曼,是原配高大众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人个性不合,各走各路。总之,对家人,陈独秀是满怀伤感,顿感愧疚,同时,他越发珍惜与兰珍的感情。
最终,兰珍伴着夫君,前往四川江津乡下定居。安庆被日军占领后,三子松年,带着妻儿,还有一位叔母谢氏前来投奔老爸。
说到这位叔母谢氏,就不得不提陈独秀的亲叔叔陈衍庶,他娶了三房太太,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在陈独秀2岁时,老爸过世。1896年,陈独秀参加秀才考试,高登榜首。膝下无子的陈衍庶闻讯大喜,特意回到老家,将陈独秀认在自己名下,并写入家谱。
1901年,陈衍庶出任新民府知府。之后,他带兵剿匪,将“盗亦有道”的张作霖招安了,并任命他为自己的贴身保镖。
见陈衍庶常教嗣子陈独秀为人处世的道理,张作霖也心生羡慕,他也想与陈氏结为父子。与陈独秀认亲,因有血缘关系,而张作霖,陈衍庶只答应收他为义子。
张作霖大陈独秀三岁,如此说来,后来成为张大帅的张作霖,还是陈独秀的大哥呢。历史的天空,总是这么扑朔迷离。
言归正传,这位谢氏,正是陈衍庶的第三任太太,大家闺秀。陈独秀很是孝敬,称谢氏为“母亲”。那时的谢氏,已是双目失明。
照顾养母的重担,全都落在兰珍的肩上。她每日不厌其烦地为其梳洗,为其揉腰捶背,照顾有加。谢氏无儿无女,等到风蚀残年时,竟得到了儿媳的善待,也是有福之人。
一家六口,难免有口舌之争。尤其,陈独秀与三子松年父子间,也会有矛盾、摩擦。但兰珍作为家庭主妇,她总是好言好语,相互劝解,是家中的那根定海神针。
1942年,陈独秀终于未能逃脱死神的魔掌,享年63岁。而兰珍,只有34岁。
在给兰珍的遗言中,他写道——兰珍吾妻:望今后一切自主,生活务求自立……
之后的兰珍,就到四川一家农场工作;抗战胜利后,她回到上海与养女团聚,并在一家小学食堂工作。
1949年11月,兰珍因患有子宫癌,病逝于上海,享年41岁。在分别7年后,这位侠女前往另一个世界,去寻找与她相伴12年的夫君陈独秀了。
多年后,三子松年回忆:她(指兰珍)对我父亲非常好,父亲晚年全都靠她。她平时话特少,但做事勤快利落。我与妻子对她很尊重,尊之为母,我的孩子都喊她奶奶。
此时,已到尾声,深感读到兰珍的经历,就仿若看到了一位侠女,江风海韵,山高水长……
原标题:潘兰珍:她如同一位侠女,伴着夫君陈独秀,走过他人生的最后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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