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建川博物馆的展厅里，有一个挂满红色手印的房间，这些手印，全部是博物馆馆长一一拜访抗战老兵们后收集而来。
那么，当年，包括重庆在内的四川地区，究竟有多少人走上了抗战前线？9月3日，重庆图书馆研究院王志昆，给出了答案——抗战期间，一共有350多万四川军民出川抗战，其中64万人再也没有能回到故土。
83年前的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仅仅三天后，刘湘率领的川军就请缨抗战，不到两个月时间，首批川军正式出川开赴抗战前线。
你可能会惊诧为什么川军反应如此迅速？王志昆揭开谜底——其实早在七七事变爆发前，刘湘就已经与中国共产党派出的代表，在广西秘密签下了《川、桂、红协定》，各方约定团结一致共同抗日。
抗战老兵们的手印
广西签下《川、桂、红协定》约定团结抗日
其实，刘湘早在1935年就已经与中国共产党取得了联系。王志昆说，当时的牵线人，就是爱国将领冯玉祥。
1935年4月，刘湘派张斯可到泰山面见冯玉祥，张斯可把刘湘的处境和蒋介石对刘湘的态度告诉了冯玉祥，请他出招应对。冯玉祥的答复是抗战才能救中国，如果刘湘能直接参与抗战，会受到各方认可。
王志昆说，随后，冯玉祥派高兴亚前往成都，代表自己与刘湘沟通怎么样对付蒋介石，怎样联系共产党。
高兴亚临行前，冯玉祥嘱咐他转告刘湘：“我同共产党交朋友没有吃过亏，同蒋介石拜把兄弟，可弄得我好惨。请刘湘与我比一比，他的军队经得起蒋介石挖墙脚吗？”
听了高兴亚的讲述，刘湘决定由浅入深地接触共产党。很快，延安派罗世文代表中共与刘湘会谈，刘湘也派叶雨苍去延安见了毛泽东。随后，刘湘还派人去延安学习共产党的政治工作、游击战术。对川内地下党的活动，刘湘也是不无关照。
王志昆说，1936年8月，中共上海办事处成立急需一部电台，但是没有经费，刘湘得知后让冯雪峰送去六万大洋，上海第一个无线电台得以建立。
毛泽东对“四川王”刘湘早有耳闻，1937年他给刘湘写了封信，信中说延安想办一个图书馆，缺乏图书资料，希望刘湘能予帮助，结果刘湘立马决定支持5万元，用以筹建延安图书馆。
王志昆说，经过两年多的接触，1937年春夏之交，刘湘派张斯可、刘亚修为代表去广西，与中共及李宗仁、白崇禧签订了《川、桂、红协定》。
这是目前看到的刘湘与共产党之间的联系的唯一一份重要文件。王志昆说，《川、桂、红协定》的主要精神就是团结一致共同抗日，如果蒋介石打内战不抗日，那么就联合起来反蒋。
七七事变爆发三天后请缨出川抗战
在刘湘与共产党紧密联系的同时，蒋介石也使出了杀手锏，强行缩编川军，并决定7月在重庆召开川康整军会议，要求川军按照整编方案，缩减三分之一。
1937年7月6日，“川康整军会议”在重庆召开，就在会议期间，七七事变的消息传来。王志昆说，七七事变的爆发，让之前预计困难重重的“川康整军会议”只开了短短4天。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三天后，刘湘致电蒋介石请缨抗战，同时通电全国，吁请一致抗日。14日，刘湘通电各省军政首长，电文称，日军前略非一省一部之问题，主张全国总动员，同赴国难。
王志昆说，8月7日，刘湘飞往南京出席国防会议，一到机场刘湘就发表谈话，决以川康人力、财力贡献国家，蒋介石闻讯立即约见刘湘，并决定当晚开会，会上各方主战主和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刘湘还加快了川康整军的步伐，以便早日完成整编，出川抗日。8月7日，刘湘赴南京出席国防最高会议并表示：为了抗战，四川可出兵30万，供给壮丁500万，粮食若干万石。
8月18日，刘湘在成都邀集邓锡侯、刘文辉、孙震、李家钰等将领开会，商讨川军出川抗战事宜，会议决定川康出川部队共为11个师，其中刘湘所部唐式遵、潘文华、王缵绪3个军及45军邓锡侯部、41军孙震部各出2个师，47军李家钰部出1个师。嗣后，刘湘又多次召集诸将领开会，讨论川军出川抗战的路线及其他具体事宜。
王志昆说，1937年9月1日，整编后的川军先头部队，分别由东、北两路出川，奔赴抗日前线。其中东路系潘文华所属田冠五、陈万仞部由重庆、万县乘轮船东下，经武汉赴南京参加东线战事，北路系孙震、邓锡侯一部由川北经陕西转山西，参加华北抗战，从而开始了川军历史上最为光荣、惨烈的“打国仗”时期。
于是，包括淞沪战役、南京战役、忻口战役、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等在内的几次大会战里，全部都有川军将士们的英勇的身影。
曾在抗战时期起到重要作用的山炮
“鸡公车”成川军出川主要运输工具之一
川军出山抗战，除了通过轮船走水路，还有什么运输工具？答案就是被四川民众称为“鸡公车”的手推独轮车。
王志昆说，随着近年来反映川军出川抗战的电视剧越来越多，川军抗日的艰苦逐渐为人们所知。可鲜少有人知道，川军出川抗战的所有军饷，都是将领们自掏腰包，和四川民众们筹款所得。
王志昆说，出川前夕，刘湘发现川军没有收到国民政府的拨款，他马上给军事委员会发报，第二天接到的复电却是“责成本省自筹”。
面对这样的答复，刘湘自己拿出10万大洋做抗战经费，在刘湘的带动下，高级将领也纷纷解囊，筹集了近50万元，后由四川省政府拨款40余万，民众募捐50万元，出川抗战的费用才落实下来。
“鸡公车”成了主要运输工具，那川军对日作战的武器又是什么呢？王志昆说，川军基本上没有大炮，只有一辆迫击炮。没有机枪，就连中正式步枪都没有，川军当时所使用的步枪都是原来四川兵工厂在清末开始生产的被称为“老套筒汉阳造”的土枪。
“所以说川军到了北方的时候，被称为讨口子队伍。”王志昆说，几十万川军士兵身穿破旧的军衣、短裤、草鞋，手握“老套筒”步枪，背着大刀斗笠出川了，当时外界并不看好这支队伍，认为他们是破步枪加烟枪，“吊儿郎当双枪将”。
可就是这支部队，却成为了抗日战争中的中坚力量之一。
王志昆说，整个抗战时期，川军出兵奔赴抗日前线者总共为350余万人，包括40余万川军和300余万壮丁。
抗战时期，川军转战7万余里，足迹遍及山西、河南、山东、上海、江苏、湖北、广西等13个省市，先后参加了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南昌会战、枣宜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以及3次长沙会战等大小会战28个。
抗战期间，出川抗战的350多万四川军民中，有64万余人再也没有能回到故土，在出川的6名中将中，便有4名壮烈殉国，第一批出川的400多位团级军官基本全部在前线牺牲。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李晟 摄影 高科 甘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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