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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互动丨马拉打望丨一堆名家书信的故事(二) 赵清阁写《卖琴》,老舍其实是“导演”
06-30 14:42:06 来源:上游新闻 重庆晨报 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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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名家书信的故事(二) 

赵清阁写《卖琴》,老舍其实是“导演”

马拉

发表赵清阁《卖琴》的《文艺先锋》杂志长这个样子。

赵清阁致傅德岷的信。

近日,重庆工商大学教授、著名学者、作家傅德岷先生把珍藏近30年的170余封640余页名家信札,无偿捐赠给重庆市文化研究院,属于该院名家书信手稿特藏最基本的珍品。

包括沙汀、曹靖华、臧克家、吴伯萧、赵清阁、碧野、秦牧、林非等名家在内的这些信札,都是他在创作长篇小说《魂荡华蓥——双枪老太婆前传》《散文艺术论》和编著《中外散文名篇鉴赏辞典》《抗战大后方书系·散文卷》等书的过程中和名家们的交流记录,被他视若珍宝,展示了文化名人们丰富的侧影并见证了他文学和学术生涯的漫漫征程。我们用五期专栏,打望这批书信背后的故事。

1.蕉庐

从“上海市吴兴路246弄3号203室赵缄”寄给“重庆北碚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傅德岷同志收”的四封信,来自现代著名女作家赵清阁。第一封信始发邮戳为“上海1987年8月8号11点”,落地邮戳为“四川重庆1987年8月11号”。

傅德岷同志:

七月十八日来函收悉。承惠拙作抄件《卖琴》,欣慰系似!!几年前为觅此文集结成书,而以发表出处遗忘,无法获得,不期今日重见旧作,喜出望外,感甚感甚!此文所以之自珍,不仅写了个人,战时景况,也反映了当年文艺界之困难。我同意你们选用。倘能将复印稿寄我,尚稍作文字修改,如何?

四二年写此文时,记得住在北碚中山路旁一排平房,原为方令孺寓处,她迁复旦后,我即住进,“蕉庐”之称,或系随意取名,也可能是错字,盖该地似乎并无芭蕉也。忆及近邻梁实秋处曾命名“雅舍”,我爱芭蕉,也许即取名“蕉庐”,总之,不是地名,乃寓名。

我在82年香港三联出版之《沧海泛忆》集中曾有一篇《流水沉渣》散文,提到《卖琴》,国内百花出版之《行云散记》,集中未收此文,你在何处看到的?此文曾发表于广州之《旅伴》,其他刊物也可能转载过。幸而你看到此文,否则《卖琴》将永远湮没。

……我对北碚很有感情,住过五六年之久,常常怀念,惜乎老迈,无法重游了。

赵清阁

八、七

傅德岷先生说:“赵清阁是现代文学史上很厉害的散文家、剧作家。当时我们在编《抗战大后方书系·散文卷》,秦牧主编,具体工作是我在搞,在重庆图书馆枇杷山历史资料部查了很多解放前的杂志,找抗战名家的文章,她那篇《卖琴》也找到了。赵清阁本来是河南人,在武汉参加抗敌文协,搞抗日文化宣传,写了很多剧本。老舍是抗敌文协的总秘书长,先到重庆,住在北碚。后来赵清阁也来北碚,两人关系很好,就一起合写了很多抗战戏剧。当时老舍夫人胡絜青还在北京沦陷区。”

原载《文艺先锋》1942年10月10日第一卷第一期的《卖琴》,落款的写作时间和地点是“三一(1942),八,十,晨,于北碚蕉庐”。清阁对住所“蕉庐”的描述“在北碚中山路旁一排平房,原为方令孺寓处,她迁复旦后,我即住进”,也印证了当时邻居梁实秋晚年《关于老舍》一文中的说法:“后来老舍搬离了那个地方(即林语堂的房子),搬到马路边的一排平房中的一间,我记得那排平房中赵清阁住过其中的另一间,李辰冬夫妇也住过另一间。”

2.《卖琴》

我在网上找到的赵清阁《卖琴》一文,已附有中学语文阅读理解练习题式的提问“秦琼卖马,杨志卖刀,卖琴对本文作者意味着什么?”哈哈,这种题,肯定清阁自己都答不出来,要丢分。

在“卖琴”之前,她先“卖苦”:大病一场后,“四个月来,我全靠着拍卖旧书物而支撑这病后的生活,因为也唯有这种方式,我才能活得心安。我一生不喜欢同朋友叫苦诉穷,直到一个月前,我差不多把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我不寒而栗了!我将如何是好呢?”她不得不忍痛把“一件宝贝——那是从上海而南京而华北而武汉,随同我流浪多年,而又入川的一把相依为命的小提琴”标了个1200元的价格送去拍卖。

两周后,实在依依不舍,她又想去把琴取回,但琴已被人买走。她一拿到钱就忍不住哭了:“我哭的不是穷,我哭的是‘穷’而无耻!以一个爱好艺术,从事艺术的人,如今为了耐不住饥饿,而去出卖一把相依为命的艺术品;无异是出卖自己的灵魂,这是多么无耻的事啊!”

她又去找老板哀求“容我赎回我的琴,哪怕更多赔偿他些手续费;但是他的答复:琴已经卖给了别人,他没办法再去收回。”最后,她只有哀叹:“琴啊!我再没有什么奢望了,我只有日夜祈祷上帝,保佑你所适得人,他不会像我这样无情无义,始而爱你,继而冷你,终而弃你!我,我实在也没有脸再见你了!即使将来又遇到你的姊妹时,我也绝不敢再高攀它们,我发誓今生永远不再弹此调,让这颗歉疚的心,常常无声地纪念着你,而向你忏悔。”

3.琴归

《卖琴》里面一个字都没提到老舍,但老舍其实是这篇文章的“导演”。

傅德岷说:“那天赵清阁拿着卖琴款刚回‘蕉庐’,老舍已在门口等她。她生病后,老舍多次看望,还给她一些接济。她看到老舍就哭,老舍一问,才晓得她卖琴的伤心和纠结。老舍点子多,就给她出个主意:你不如写篇文章,把卖琴的事写出来,也许买琴的人读到了,你就可以赎回了。赵清阁很听老舍的,八月十日清早八晨爬起来,就写了《卖琴》。两千多字,缠绵悱恻,一气呵成。”

好多朋友读到了,都来安慰她,但琴还是没得下落。“一天,赵清阁正在家里埋头写作,一个年轻人找上门来了:穿着一身黑色的学生服,提着一把小提琴。他说他是北碚复旦大学的流亡学生,读到赵先生的《卖琴》,非常感动!就把琴送来了!原来他就是买琴的人。小伙子前一阵出去参加抗日宣传演出,没在学校,就没看到《卖琴》的文章。回校后,听到同学都在说赵清阁到处在打听买琴的人,这才看到文章,觉得很惭愧,觉得自己就不该买这把琴……”

赵清阁马上取出1200元琴款要给他,但是别个不要!“那个小伙子说:赵先生,本来那天我买你这把琴的钱,都是同学们凑的。这次我代表大家来还琴,这钱肯定不会要。赵先生病了,大家说就当作看望先生的礼金吧。你赶快养好身体,多写点宣传抗战的好文章,我们等着看哟!”

赵清阁非常感动,执意要退还琴款,而同学执意不收。“没有办法,赵清阁最后只有接受了。1988年1月,事情过去近半个世纪了,赵清阁收到我给她复印的《卖琴》,喜出望外,因为她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卖琴这个事情在她的人生中非常难忘,同学的情意,老舍的慧心,她非常感慨。后来还专门写了一篇《卖琴的故事》,对复旦大学的同学送回小提琴一事再次表示感谢!”

文、本报记者 马拉

图、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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