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江津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和最为残酷的战事。虽有六百多江津军民阵亡,但歼敌近五千。更为重要的是:在重庆城和“叙永及川东邑城多陷”的情况下,江津小城却依然故我,这可见江津军民的英勇善战和顽强。
这场惨烈的战事发生在明朝天启元年即公元1621年9月,次年3月结束,距今已有387年。
明朝天启元年是从血腥开始的,朱由校刚当皇帝就御刀治吏,朝廷被搅得一塌糊涂;3月,努尔哈赤兵围沈阳,虽川浙等地拔兵弹压,但沈阳城破,血流成河,后又多城血陷。9月,西南彝族酋长奢崇明在重庆叛明称帝分裂国家,他占据重庆后,攻州打县,很快,叙永及川东邑城多已失陷。江津是重庆上游的重要邑城,是长江要津,这当然是奢崇明所觊觎的。
奢崇明的祖先本是四川永宁(云南宁蒗北)蔺地的苗族首领,在明太祖朱元璋时就归附朝廷,祖辈受朝廷封赠,世袭永宁宣抚司之职,直至奢崇明这代,但他并不满足,他想分裂国家自己做皇帝。奢崇明阴险狡黠,好兵喜武,手中握有勇悍的彝兵和苗兵,他曾多次被征调到内地,深知内地的虚实和习俗。其儿子奢寅更是诡邪狡诈,谋反之心更切。时辽东后金(努尔哈赤)兴起,明军屡败,朝廷急向各州府征拔兵丁援辽,以解燃眉之急。奢崇明主动疏请率兵三万援辽,他趁机派遣其婿樊龙和樊龙之弟樊虎、部将张彤率领步骑二万来重庆府向川抚徐可求索要军饷。9月17日,樊龙、樊虎和张彤屯兵重庆校场坝,送册到抚院请求检阅,要求每兵给十七金。徐可求认为兵士多老弱,要求裁汰其老弱。第一名被裁汰的就是一衣衫褴褛的弱小老头,当他被请点出队后,突然樊虎抽剑砍下这弱小士兵的头颅,并将其扔到台上徐可求面前,挑衅地说:“你嫌弱小就杀了。”徐可求指责道:“朝廷自有军法,你为何肆意杀人?你反了不成?”樊龙吼叫:“我就是要反。”徐可求正色道:“这是要诛灭九族的——”樊龙、樊虎双双跃上阅台,面对台下士兵说:“我们不反还待何时——”于是,众兵冲上阅台,大刀长矛直向徐可求。校场吼声震天,枪炮齐起,官兵大败,徐可求身中数刀而亡。樊氏兄弟和张彤又将在校场的川东道以下的各官20人通通诛杀。此时,早就率兵埋伏在下半城江边的奢崇明听到城内炮声,立即杀进城来,里应外合,不到半天时间,重庆就被奢军控制。奢崇明立即宣布立国,称东京,国号“大梁”,设丞相、五府等官,又收编降兵和强募兵丁五万,捆绑城中大户富户勒索金银五百万。叛军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踞保宁,围成都,扼夔州水隘,截川西栈道,还扬言要直取潼关。全蜀震动,江津戒严……
刚任江津知县的周礼嘉是江西彭泽进士,接谍报后立召衙府幕僚急议津城守御办法。时江津共有民兵五百人,其中调拨一百援辽,余下多为老弱者。城守仓皇无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教谕黄暄向知县周礼嘉举荐余江。黄暄说:“生员余江堪称骑士,可辅佐大人领兵守城抗敌。”
余江,字海如,江津县鼎山人,住江津县城东门外约三里的石子山(今长风厂子弟校一带),幼年时他就胆识过人,20岁补为博士弟子(生员),后因试不举,遂不意仕途。他遍读兵书,博古通今,闲时与朋友谈论的多是摆兵布阵之道。周知县立即写信给他,要他速到县衙商议防御之事。但余江不到,周知县非常生气,欲将余治罪。余江对教谕黄暄说:“我一介书生,如何能领兵抗敌?又如何能取信于众……?”于是,周知县“隆其礼聘,亲身过访”,余江方入衙内,被推为谋主,他提出坚壁清野等“守城二十策”后,向知县推荐吴伟(字子健)、何其书(字玉堂)、康斌(字成斋)三人作自己助手。知县许可后,三人各领新募乡勇200人,分道上城墙,各负责一段,昼夜两班守城。余江再安排清点城内壮丁5000人,三班加守,中路设兵巡察。
余江迅速组织开展了以下工作——
演试守城:炊事兵、鼓号兵、打更匠等均进行严格演试,演试后纠正不足。县主薄赵思聪、驿丞吴钺、周均率民兵200人到演武堂试炮。
严稽出入:长江在江津流成一个“几”字,绕江津县城而过,城北面、西面、东面三面临水。江津城有阜东门、北阜门、迎恩门、通泰门、嘉惠门、临江门、小西门、大西门、南安门9道,严定入由迎恩门、出由北阜门,其余一律关闭。在迎恩门外的点马厅筑土城,在北阜门外的江边安筑木栅,由县丞方士模、巡检文绍思和地方绅士16人每天厅栅前核查出入人员。修号房一所,又在东阜门、大西门、南安门处修筑一丈深的瓮城和月城,在城墙外修筑一道土城。
剔除内奸:奢军占据重庆城后,先后在各州县安置了不少的探子和内奸。他们多隐藏于商贾、医卜、星相等业内。攻城时里应外合,出奇不意。余江查出了租房居住在东阜门一守城家侧的黔商苗成化兄弟,他俩与奢军暗通密约,余江禀报知县后诛杀13人,又铲除了装成女叫花子入城的10余女奢军,搜出所藏匿的利刀和火药弹多枚。同时在西街严惩了散布流言蜚语、动摇军心的的奸民王某。
运储新米:此时重庆已被占,四周县邑多被攻陷,上下信息不通,文报无法送出,向外请援无望。乡镇百姓为求自保,多涌入津城,使人口大增,加上已坚壁清野,城内粮食不济。县衙下令城乡大户速返家运米入城,自为积贮,可以自卖,可以济人,济人者免除其劳役。于是城内粮食大增,人心安定。
制造器械:此时火药渐少,余江命县人沿江伐柳烧炭,购硝磺等研磨火药数万斤。他画出子母炮图形,督促铁匠造出“双座连发”和“更番递击”的子母炮30台,选150人为火师在校场试炮,效果很好。周知县说:“我们造的子母炮就像是西方的佛郎机火炮。”余江说:“火炮中就是这种是最厉害的,但这种炮不可持久,我有一种叫‘甲城’的新火炮,既可防御敌炮,又可自己出击,还比较轻便,一人能背着走。”周知县立即叫他画图后,亲自督工修造‘甲城’。生员江瑞发明“火龙”器,以木作骨子,外罩以布,中安辘轳,藏于火炮。后有旋风槌龙,长数丈,当纵火鼓风而起,炮弹可飞数里,直炸敌营。周知县先令督工制造,但试炮时射程不远而且熄火。知县认为此兵器费财而又无益,想停下。余江说:“成大事的人是不惜小费的。”后经过反复改进,终于造出这种神机秘器。何其书又制造出小标弩,一函可盛40矢,左执弩右发机,一发双出。又改进了武侯遗法“连弩器”,弩上双弓,一发三矢,一机拔内,一机拔外,每发络绎不绝,妇女儿童也可使用。
修筑工事。在城内街巷暗建偏厦,内藏民兵,以便巷战。在城内五处要冲道口,暗修炮台,用木板掩蔽。石子山为江津城东南最高山地,此处原有演武厅、校场等。余江令在此修筑土城,该城与县城形成犄角,土城高八尺,用巨木椿入地层,地深五尺,有壕沟,土城墙为夹二墙,上下有枪炮射孔。此虽为土城,实坚不可摧。
江津城真是全民皆兵,全民备战。
正当江津城内军民在大造炮石和雉尾炬时,奢崇明的总兵张琛率二千精兵直逼津城东阜门和西门。江津军民在城墙高处垒置了大量礌石和滚木,奢军不敢逼近城墙根下,只对县城作包围态式,并在城外筑土台造云梯和轮桥。余江与知县商议后,用巨木作杆柱,在柱中安轴,使之转动运竿,以发炮石,攻击奢军。又将雉尾炬涂上油渍,向奢营发射后烧毁云梯和轮桥。奢军多次想踞占石子山,但石子山土城内炮火四面迸射,他们根本无法接近。奢军又转向攻城,仍久攻不下。天快亮时,双方都进入倦困状态,突然,奢军集中兵力,拥簇着牌梯、抱着土囊,乘着炮火向南安门猛攻。余江告诉大家不要浪费弹药,等奢军挨近才向其猛烈地雨点般投掷石灰瓶,近距离敌军纷纷溃退。余江抓紧战机发令用火炮进行猛击,后队敌军遭遇炮火如鼠逃窜。当晚,余江又诱引敌人进入埋伏圈,将入圈的奢军歼灭,总军张琛被当场被斩首,其他败军溃逃.
津城军民斩杀了奢军总兵张琛,使奢崇明建在重庆的“大梁国”大为震惊。两天后,奢崇明又派总兵石大猷进攻江津。他们从重庆出发,分兵三路,溯江而上,烧杀掠抢,火光百里不断,直逼江津城。周知县获报,立即部署全城官绅,划界分守城墙和城门。余江主动要求与康斌一道坚守土城。土城是新筑的,末干,不坚固,不胜敌军炮火。守卫这里的民兵有些胆怯。余江组织城内民兵挖掘三尺深的内壕,民兵埋伏壕壁,以待袭击。余江亲守哨楼,并立法三章:所有兵士必须听到鼓声后才能出击,先动者斩首。当敌军逼进城墙时,南安门号炮猛起,余江猛击鸣鼓,此时,城墙上枪炮并发,杀声大震。敌军先锋苗虎率精锐兵士跨越壕沟时,大多都被藏匿于壕壁的民兵杀戮,个个胯下鲜血直淌,敌尸填满沟壑。
敌军败阵后,总兵石大猷又组织后队,猛烈向前进攻,来势非常凶猛。突然,敌人后阵大乱,烟雾冲天,敌军遍山奔跑,原来是江瑞发射的火龙打中敌人后营,敌军死亡数百人后退回。不久,他们又连续第二次、第三次进攻大城和土城,结果都败退。到晚上,敌军趁夜又发动进攻,均被守城军民发送的火器击溃,大多敌军被焚死。石大猷——第二个总兵又战死在江津城下。
10月中旬,奢崇明的“巡按御史”殷大雄和总兵何六奇进攻泸州后率大部人马顺沿长江东下,沿江市镇富顺、合江等县百姓闻贼而逃,城邑皆空。谍报火速传至江津,周知县与余江立即布防。余江命令将“甲城”火炮暗中安置在西城外的东岳庙上,长江正是从这里开始围绕津城流淌成“几”字的。殷大雄的一艘前船刚驶进江边,余江先令炮兵猛发炮石,很快就将其击沉。后两敌船奋力驶来,拼命登岸,余江下令“甲城”开火,甲城张翼大显神功,铳矢夹攻,炮火相连,将敌人打退。总兵何六奇又引数十船相继从上游驶来,他派先锋何若汉在江中船头舢板上向东岳庙上的守军大声辱骂,进行挑战。因为船多敌众,余江指挥庙前民兵,将庙门张开后,用“甲城”和子母炮向江中敌船猛击,霎时,江面飞弹如雨,水覆船荡,何若汉双脚被炸断后又中一弹而死亡,敌船不能登岸只好退缩。一会他们又组织第二次登岸,他们集中船上火炮,重点向东岳庙开火,敌船慢慢地驶到了江岸,敌军拼死地往岸上跳,知县周礼嘉和余江等奋力阻截,双方枪炮齐鸣,杀声震天,正在这关键时刻,石柱县女土司秦良玉与弟秦民屏、侄秦翼明率大军赶来援助江津。本来秦良玉部暂驻在南坪关(今重庆南川西南),该队人马正奉檄上援成都,途中接到江津告急谍报,就绕道援助江津。奢军一见是个个骁勇骠捍的秦良玉大军,人人吓得惊慌失措,纷纷溃逃,殷大雄登舟往东岸逃回重庆,留下总兵何六奇率后队继续冲岸,城墙上的火龙、东岳庙的“甲城”和岸边秦良玉的炮火齐向敌船、敌阵发起进攻,多数敌船中弹起火,摇摇晃晃下沉。吴伟飞身跃下城墙,手挥大刀,亲手斩杀了已登岸的总兵何六奇,这是江津军民斩杀的第三个总兵。吴伟在援军的协助下生擒敌军600余人,其于敌军或在船中被焚死或跳入江中溺死或上岸后被歼灭,部分逃脱。此次战斗缴获颇丰,“金钱数万,赀粮器械山积”。江津军民非常感谢秦良玉率部来救,开城设宴犒劳秦部,并赏银二千六百金给秦部各官。因奉檄赶往成都救援,秦部草草吃饭后就引马出征,江津各界将秦良玉将军送至官厅。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秦良玉率先头部队开拔后,后面的少数人闹出情绪,说自己杀敌多而犒赏少、不公平等等。周知县无法解脱,余江策马赶往前头向秦将军细说了原委,秦将军拍马返回,当面向江津守城军民赠送了五百金后说:“先锋和殿军犒赏现已一样,但本主得奖赏分明,现后队拖沓,殿后不力,而且闹腾公堂,纠葛朝廷命官周大人,知罪否?”于是,她下令斩杀了两名领头起事的兵士,又鞭笞了七名跟着起轰的小卒,最后才领队而去。
天启二年二月,奢崇明率兵围攻成都后,领十万大军过道江津水路,回“都城”重庆。成都难夺,他觉得江津是重庆溯江西上的第一大县,是重庆的后峙屏障和西进据点,因而必须占领。他即派儿子奢寅率万人进攻江津,敌军兵强器利,来势凶猛。江津军民顽强抵御,奢军不能逼进。奢寅诡计多端,穷凶极恶,在津城下游的仁沱子、珞璜市等镇乡中抓来男女老少百姓,逼为前队,以抵挡江津守城军民的炮石。这时城上守军炮火减小,加上箭矢和石快完、枪炮发生拥塞,形势异常严峻。敌阵里突然旋风般冲出一队人马直逼城下,余江立即组织一队精兵由城上吊索而下杀入敌阵。奢军慌忙用大炮猛烈攻击城楼,“轰隆”两声,东楼和西楼崩裂倒塌,砖瓦横飞。奢军推动着木驴到了城墙脚下,他们搭上多架钩梯往上攀登,守城兵士决不后退,猛掀钩梯,但敌人死死抓住墙沿墙垛。此时,城墙上的几处城垛已被敌炮炸毁,死伤民兵数百。少数奢军已经攻入城内,他们用数十台大炮齐轰西门,西门月城失陷。余江等又迅速组织人力垒士堵门,坚守阵地。此时大风卷地,烟尘飞天,但奢军仍炮轰西门不止。城墙上守军江瑞率卒向城下奢军点发火龙32炮,但不是“弹走偏峰”,就是导火线全湿,火龙无火。点发34炮,终于打中敌营,奢军死伤数百人,但敌军仍不退步。驿丞吴钺中敌弹而死,此时,奢军的钩梯已挂满城垛,敌军像蚂蚁一样顺着钩梯往城墙上爬行,城中妇女儿童见状全都嚎啕大哭。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面敌营内猛然几声雷响,火光冲天,浓烟大起,顿感地动山摇,原来城墙上的江瑞点发的一火龙炮正落在敌营中的军火房内,引炸九箱火药。敌军此时大惊,见后营被炸,纷纷回撤,江津守城民兵乘势猛烈向敌军投掷雉尾炬,犹如万道火星,敌军全部后退,钩梯上敌人多失手跌落而死。当晚,守城军民又连夜补修月城和土城,并用巨木和条石加以巩固。
次日,康斌向奢寅宣布投降,他打开临江的迎恩门迎接奢军入城。奢兵300人马敲锣打鼓、大张旌旗、洋洋得意地鱼贯而入。刚入完,康斌突然关闭城门,奢军还没有明白过来,从街巷偏房和暗室中射出如流星般的毒箭,奢兵纷纷倒地,很快结束战斗,歼敌200多人,生擒72人。周知县以为奢崇明爱子奢寅被捉,他想以此为筹码,将其扣为人质,令其奢崇明退兵。但在审讯时才得知奢寅并没入城,领队入城者是奢崇明的侄子奢进忠和小首领安如岳。奢寅老奸巨猾漏了网,他恼羞成怒,决定猛烈攻城进行报复。于是接连两天组织攻城不断,并向城内投放毒烟,或放水攻城,或掘道攻城,但一一都被江津守城民兵击退。
奢寅又制造了一种状相似旱船的“吕公车”进行攻城。这种战车前尖后阔,高二丈八尺,长六七丈,下面安着大轮子,车头卯上光滑的铁皮、两侧披挂厚实牛皮,车顶建一楼台,有防护装置,一人可以站在搂台上指挥挥旗。车顶和四周有众多枪炮射孔,车内可装兵士七八十人,由上百名士兵推车前行。守城的江津士兵没有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非常害怕。余江告诉大家不要紧张,要沉着应战。敌军推着吕公车大喊着逼近土城,守军用炮石打向吕公车,但纷纷脱落,又用子母炮猛击这庞然大物,但因车体包裹着一层铁皮,子弹纷纷滑落。又向它猛掷雉尾炬,仍无济于事。此车势不可挡,奢军三面夹攻津城,土城被攻陷,此处战死江津军民200多人。主薄赵思聪、驿丞周钧下城墙赶到土城增援,何其书断其后,他们三有力奋力拼杀,均战死在土城处。少数奢军已进入城内,冲到了环城南路北边的江公享堂处,奢寅知道这里是明代宗时工部尚书、御敌卫国老将江渊告老还乡的住宅,门前石刻有明宪宗朱见深皇帝钦赐的对联:“北极勋臣府,西川相国家”,后院有御书楼等,奢军炮击此处,御书楼很快着火。吕公车虽庞大,但行动笨拙,前进缓慢,城上兵士连续点发大炮对它进行夹击,突然一声山崩之响,这庞然大物终被炸裂成两截。守城军民乘势向它投掷雉尾炬,又向它射出火龙,这破车开始起火燃烧,敌军死伤无数,进城的奢军又退回后营。当晚,余江率精锐民兵300余人,抢修被炸毁了的土城。
由于江津军民早就坚壁清野,驻留在城外鼎山、艾坪山山脚的敌军找不到一粒粮食,他们已经断炊,人饥马困。此时各省官兵奉檄云集重庆四周,讨伐分裂国家的叛军奢崇明,又盛传奢崇明在来佛渡激战,生死未卜,奢寅立马逃奔回重庆“救驾”。
奢军撤退后,江津军民立即清扫战场。城内城外敌军尸横遍地,满街瓦砾,满巷污秽,全城臭气熏蒸。由于居民家中的壶罐瓶钵全用于盛石灰抗击敌人,此时连盛水的器皿都难找到。更主要的是缺医少药,全城军民多发疾病,伤兵无法救治而死亡加多,余江好友吴伟中毒箭,七天后死于城中。连日丧事不断,丧车出城不绝。余江七天七夜未曾合眼,也生病卧床不起。三天后他基本恢复元气,就组织大家城内城外大撒石灰进行消毒,又采用中草药帮人治病,救活了许多江津军民。
三月下旬,奢崇明的“大梁国”政权岌岌可危。由于明军已经先后收复资阳、内江、简州、泸州等40余州县,“大梁”国已成孤岛,摇摇欲坠。这时,明朝中侍郎、总督四川及湖广荆、岳、郧、襄、陕西汉中五府军务兼巡抚的朱燮元领军驻江津对岸璧山县,做攻夺重庆的战前准备。江津知县周礼嘉前往听训,他向朱燮元详报江津保卫战战况,朱听后立即聘举余江为府中幕僚,而余江却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婉言谢绝……
很快明军就收复重庆,奢崇明当皇帝的美梦破灭,各州府县邑恢复平静。江津守城战略,历史半年,歼敌近七千,江津共计死亡军民630余人,余江三个助手两个战死,时人无不喟然叹息。从此归隐余江山中,垒石莳花,漫卷诗书,十年不进一次县城,不意回首当年城头炮火。崇祯末年社会动荡,他与康斌即隐居播州(遵义),常为时局而深感忧虑,只以酒遣怀。
程源,字精一,号天目,癸末年江津进士。官至明东阁大学士,四川总督,后为后明(南明)兵部尚书。他到山中拜会同乡余江,劝驾出山,余江坚决不就,程源痛哭而去。明永历十一年(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八月,余江在黔中去世。
……
在本文结束时特别应该说明两点:一是民国版《江津县志》、清刻本江津《康氏家乘》(族谱)、清廪生江含春(字海平)梓刻《守城日记》等对此江津保卫战记载非常的详细。二是1995年版《江津县志》将此收入江津之大事记。民国版《江津县志》协修(近似副总编)、江津文化名人夏风薰认为:江津的这场惨烈的保卫战,津人少知,是因战后江津百姓人口减少,百姓恐惧,特别是后来“献之乱”后,百姓纷纷迁往贵州等避难。当时有江津民谣曰:打烂就打烂,打烂往贵州搬……到46年后的清康熙六年江津全县只有114户,1032人,加上津城两次火灾,衙内文牒全烬。到乾隆、嘉庆、光绪年间修志,时已隔250多年,“文献荒堕,搜辑无处”,故无记录。到民国时修志,才揭开此事,此段史实才不以湮没。
(清代江津城防御图)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作者庞国翔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江津区作家协会主席。出版有《江津往事》第一、二卷和《钟云舫诗话联话》以及《红色掌柜》(与人合著)《中共江津地方历史》等文学、文史著作21部)
原标题:巴渝文苑 | 走进人文江津之十七:古代的江津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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