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消息,2019年7月25日,突尼斯现总统贝吉·卡伊德·埃塞卜西(Beji Caid Essebsi)去世。根据突尼斯总统办公室的声明,这位经历了“阿拉伯之春”岁月的北非地区首位民选总统在突尼斯一家军医院离开人世,享年92岁。
92岁高龄的埃塞卜西上个月曾因“严重健康问题”被送往医院,短暂接受治疗后于7月1日离开医院,此后仅在公开场合露面两次。据半岛电视台报道,埃塞卜西7月25日回到重症监护室。早些时候,埃塞卜西的儿子对媒体表示,“事情进展不顺利”。突尼斯官方也没有立即公布埃塞卜西的死因。
2011年,在执掌突尼斯23年的第二位突尼斯总统本·阿里在“阿拉伯之春”中被迫下台后,埃塞卜西成为了突尼斯过渡时期的总理,并在三年后当选总统,成为该国第一位民众直接选举产生的国家元首。
今年早些时候,埃塞卜西曾表示自己将主动卸任,并宣布不参加今年11月进行的选举,为更年轻的领导人执掌国家创造条件。不过,突尼斯国内仍有一些声音呼吁其留在任上。
从民选总统到政治强人
埃塞卜西为突尼斯政坛资深人物。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埃塞卜西在踏入政坛前是一名律师,曾在巴黎深造。走过了60多年的政治生涯,他是突尼斯唯一一位辅佐过前两任总统布尔吉巴、本·阿里的二朝元老,在此期间,他陆续担任过内政部长、国防部长、议会议长等要职。
埃塞卜西一生都致力于追逐开国总统布尔吉巴的强人精神,并将其视为英雄和导师。据《纽约时报》报道,埃塞卜西还亲自写过一本名为《哈比卜·布尔吉巴:小麦与麸皮》的传记。而埃塞卜西也确实以自己的政治勇气和决断力证明了自己无愧于这位启蒙者。
“总体来说埃塞卜西是一位不错的总统,突尼斯遇难时他尽力了。”生活在中国的突尼斯学者拉娜(Rana,化名)在埃塞卜西去世当日对澎湃新闻表示。
在2010年底从突尼斯骤然吹至北非各国的“阿拉伯之春”中,相比于埃及出现的军队夺权并对当选的伊斯兰政党进行暴力镇压的情况,突尼斯选择了一条和平的道路,通过谈判实现了权力更迭——而这主要归功于埃塞卜西。
埃塞卜西于2012年创立“突尼斯呼声党”(Nidaa Tounes)。此后,埃塞卜西促成了“呼声党”与伊斯兰政党“复兴党”之间的一项历史性权力分享协议,从而稳定了“阿拉伯之春”之后国家的政治局面。
但埃塞卜西的批评者也经常指出,高龄是他担任总统职务的障碍。在总统选举前接受采访时,埃塞卜西回应了这样的批评:“我不能改变(我的)年龄,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然而,‘青年’并不是一种公民身份,而是一种心态。我认为我有一种年轻的心态,我的心态比那些批评我的人更年轻。”
对于推翻了本·阿里的年轻人来说,当时年近90的埃塞卜西本人也是旧制度的一部分,他的当选“代表着旧政府和旧制度的回归”。而他的一些措施也引起了争议。在当选后,他批准了对本·阿里时代腐败高官和公务员的大赦。
纵然如此,在一个“理智的突尼斯”,埃塞卜西因其丰富的执政经验和强有力的政治决断力,还是赢得了绝大多数突尼斯人的信任。据《纽约时报》报道,埃塞卜西呼吁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和一个现代的世俗社会。与此同时,他还支持促进妇女权利,并为之立法保护。
“作为‘阿拉伯之春’之后的民选总统,埃塞卜西上台后致力于缓和政治伊斯兰势力与世俗势力间的矛盾,总体稳上定了突尼斯政局。”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从事北非研究的的张玉友博士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指出。
但埃塞卜西在“效仿”强人的路上走的越来越远。在埃塞卜西执政后期,“呼声党”与“复兴党”的合作已经出现裂痕,“呼声党”内部也出现了围绕埃塞卜西之子为中心的政治内斗,而后者已经成为了该党的领导人。
对此,张玉友表示,埃塞卜西在执政的后两年中,逐渐远离了民主政治的原则,而去追求布尔吉巴式的强人政治风格,甚至想要扶持其子上位。这种做法“引发了突尼斯的‘府院之争’,为突尼斯未来政局埋下了隐患”。
不确定的未来
今年是突尼斯的选举年。11月17日举行的总统大选,将会是突尼斯人民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可以自由投票的“第三次民意调查”。
总部位于伦敦的网络媒体《中东眼》报道,若总统死亡或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议会议长穆罕默德·纳赛尔将担任临时总统,任职时长不少于45天,不超过90天。虽然临时总统能够履行埃塞卜西的大部分指责,但其无权提出宪法修正案、要求举行全民公决或解散议会。
另据新华社报道,7月25日晚些时候,议会议长纳赛尔已宣誓就任突尼斯临时总统。
对此,布鲁金斯学会中东政策研究中心的博士后研究员沙朗·格鲁瓦尔(Sharan Grewal)承认,围绕议会议长的继任将会出现一种“违宪的束缚”。“但我不认为突尼斯的任何主要政治角色都会有动机试图制造危机。”格鲁瓦尔也指出。
“可能会产生短暂性的紧张时期,”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从事北非研究心的张玉友博士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因为总统空缺,突尼斯各党派会出现分化与重组。”
澎湃新闻记者此前走访突尼斯时了解到,“阿拉伯之春”后的八年时间中,突尼斯涌现出了二百多个政党,众多政党带来的直接结果是政党力量分散、政党领导人资历平庸。
“如果埃塞卜西不参选,那我只能投白票了。”突尼斯女企业家艾斯玛·比尔哈吉(Asma Belhaj)2018年12月在突尼斯城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很担心埃塞卜西的健康,并认为2019年的总统大选将会是“一次艰难的抉择”。由于政治力量过于分散,难以有政党领导人能如埃塞卜西一般胜任总统的职位。
对于后埃塞卜西时代突尼斯政局的走向,张玉友则分析称,总理优素福·查希德(Youssef Chahed)当选总统的概率将会大增。“世俗派会投向总理一边,总理与复兴运动党的结盟将终结。”
而政坛之外的社会,未来也很模糊。突尼斯虽然被西方媒体称为和平过渡的“民主模板”,但从60年的强人政治中复苏的突尼斯社会,仍然没有完全步上发展的轨道。沿海城市的富裕精英和不发达内陆地区的贫穷大众之间,依然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突尼斯在避免战争方面的表现仍远远超过利比亚、叙利亚等国家。然而,这并不是否认突尼斯正在经历一场非常严重的经济危机。这里仍然有令人难以置信贫困和阶级对立。”突尼斯评论人士萨米·哈姆迪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
据加拿大CEIC数据库数据显示,2019年3月,突尼斯的失业率为15.3%,相比前几年仍居高不下。“阿拉伯之春”开始的地方,骚乱仍在继续。
“大多数人都会害怕吧,未来的方向更不明确。”突尼斯青年拉娜说。
原标题:人物|突尼斯老总统任上离世,阿拉伯之春发源地留下模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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