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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里呆不下去了，我看还是不如回乡里的好。”

“......我的那些书......我其实也不是，没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姐姐的意见很坚决。“家里可是没有钱给你再来租房子的了。”

回乡。立马决定处理相关事宜。卖书。卖家具。能卖的一切就近安排、赶紧处理。赶一个好的时间回到乡里。

“回到乡里。一切从头再来！”

告别有些仓促，却也是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里，我把书都读完了。接下来，找了一个收废纸的赶紧作价便宜出售。一口气把家里的书全卖了。我也没觉得可惜。一本本买来的，一本本读下来的.结果解散了紧密的关系，废纸一堆。上磅上一称，委实一个大斤两的数字，几毛钱一斤算下来就没有什么惊喜了。

没事，只当是一笔文化投资，说想开书店的来着。一本本地去摆地摊卖也不是我干的事。自我安慰，其实有个书店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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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自己的书店里摆放了自己写的书。不多，就几本小册子。读者来一看首先就笑了起来。没事，我还会写的，年纪大了点就会写厚厚的了。现在只有小册子。我也着实喜欢小册子，10块钱一本那种，掏出钱一点都不必要心疼。爱买书的人都知道我在说什么。回乡。爱买书的癖好我得戒掉。从眼下这一刻开始。最心爱的书放到磅上不过几斤几两。我的心爱与心疼都拼不过那简单明了。

家具也作个价，便宜点再便宜点，图快省事。不算什么新家具，有的地方有些开裂。买的时候心口在滴血，那声音还在心房的某个角落里，不远，可以听到。反正我对买卖家具不在行。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最后的几张钱我数都懒得数。你爱数钱你自己数去。

还有带不走的物件。一方“万岁不败”青砖铭文的砚台，给了搬家的农民工兄弟吧。“给他吧，他平时还喜欢搞点笔墨。”另外还有我收藏的几块砖，一并抱到了他的车上，那人如获至宝。

门外，拉书的车还没有走，引来邻居好几家的老少来翻看。有的翻着翻着就准备顺手牵只羊了。妈妈凑上去，“喜欢？5块钱一本。马上就当废纸卖了。”那人把书甩回堆里。“我的书一般人都不喜欢看。”自我开解。

回乡里可没有书读了？你得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有书可买了。大不同与以往在大城市里的生活了。我知道，这一点多少忍得过。再说了钱更紧张。我明白，我知道，“我晓得。”

为什么一定要回乡呢？城市里没有我要生活的场景。我的思念像刀口上的蜜。我在这里写不出东西来了。我得承认我傻眼了。我懵圈了。我固执了。执著。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至于回去以后怎么生活那是另外一回事情。眼前的回乡已经够纠结的了，我毕竟离家生活了十来年。十来年就枯竭了柔肠。我感到夜夜的伤心。不回不行。非回不可。

回到我那鲜花盛开的平原。汉江水足够大时可以冲平了我们的《长江之恋》。回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和好如初。当一切事情都做完了：朝圣。朝圣的途中：《西藏之恋》。“柯柯，我们还是朋友吗？”“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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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乡下了，我还是自己吗？当然。鸡唱鸟叫、蝉鸣犬吠，枫杨树下，晒雨山前，野山坡上。教我a、o、e的野菊花。驾驭金秋战车的野菊花。八匹马的人家。活在河流上游的人家。《双柳哀歌》的四季芳华。一年雨水的洗礼与冲刷。我那颗早已化作尘埃的心......

不为回乡准备点什么吗？有茶。到时候大家分一分，我拿我的那一份就够喝的了。有这么多呢，都是成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收藏了有些年头了。回乡自然是没有这么好的茶喝的。

“回乡就只喝茶？”姐姐说，“你对于茶可真是放不下啊！”“有品相好的易武之春，回乡了一家分一饼，够喝。还有我从西藏带回来的藏茶。”

说不到一块儿去。离京前大家再一起吃个饭吧？找好了地方，那家小馆，高档不贵。吃饭席间，爱惜地给自己点了一瓶啤酒。家人吵闹着多少回让戒酒。回乡是不是就没酒喝了呢？《礼记》里“乡饮”的章节是我的最爱。曾经是并将永远是的啊！借酒敬我最爱的北京。借酒敬我最爱的故乡。借酒敬我最爱的家人，不远万里跑来帮我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让我自己一个人是很难这么大幅度挪动的。光处理书一事估计就得半年时间。回乡路漫漫——离京前夕还在感叹。我太缺少基层工作的经验了。我太不了解自己的世界和别人的世界了。我只对第三个世界比较熟悉。再不回乡，我将与书一起沉落在北京西山，一入深山老林啊，沉沦相思苦海，可能再也不会得救......

在北京西山读书的居所里，我最后还写了副字给自己：慎勿忘失。有些事，一旦忘记就等同于失去记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能苏醒。我太害怕失去某些东西了。都是至亲至爱。“放不下，等到火烧到手了，自然放下。”师父的话语回想脑际。记忆中，梵高烧过一次手。疯狂地将手放在烛台上。空气凝固了。呼吸凝固了。那个时间没法延宕得太长......空气中都是某种东西烤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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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前我还给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把自己的厨艺全部展现了出来。我们也讨论了与家乡菜的区别。我喜欢青菜，拿手好戏。因为家乡是种菜的，我做出来的每一款菜都有浓浓的乡思。说来话长，我是怎么学会做饭的？我是想着吃就搞出来了点什么菜。照顾好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人生一课啊，可惜不是故乡教给我的，这是在异乡学到的拿手好戏。照顾好自己，家乡人的理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逻辑上讲过不去。真正意义上的逻辑。我们的逻辑思维在很多年以前就停止了发展。几乎停留在我们还是小孩子的阶段。掰着手指头数数的阶段。我想回去看一看那个时间的截留点。

原标题：离京，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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