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秀山坝芒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倒马坎战斗纪念碑。
图①:红三军倒马坎战场旧址之一。
重庆日报消息,1934年8月,贺龙领导的红三军以酉阳南腰界为中心,逐步发展壮大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
秀山倒马坎一战,是红三军捍卫和巩固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过程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一场战斗。
当时,秀山国民政府县长赵竹君,在秀山的民团中抽调上千人组成剿共精选队,由团防司令杨卓之任总指挥,在倒马坎一带设防阻击红军。但红军出奇制胜,一举攻克此地,沉重地打击了秀山反动统治和地主恶霸的嚣张气焰,并在秀山播下了革命火种。
7月29日,从秀山县城驱车向西28公里,我们来到隘口镇坝芒村。这里毗邻酉阳南腰界,是川黔边区酉阳、秀山、沿河、松桃诸县间的交通要道。
村头,矗立着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政府于1985年建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倒马坎战斗纪念碑。山林之间,苍柏环绕,高高耸立的纪念碑庄严肃穆,上面的碑文这样写着:“山河有幸,倒马坎因红三军业绩载入史册;日月同辉,红三军英名与倒马坎群山共存。”
图②:秀山坝芒游击队队长王正伦。
严防死守
企图阻止红军进入秀山
沿着羊肠小道,我们从纪念碑处往山下走,一直下到近400米深的谷底。抬头往上看,只见四周悬崖峭立,山谷间只有一条狭长的隙缝通往隘口方向。
“左面是老营盘,右边是老鹰嘴,都是制高点。当年,红军从两边打过来,形成钳形夹击。”坝芒村村主任白兴江比划着给我们介绍周围的地形。他说,这里山高坡陡,地势险要,传说在清朝,曾有一名官员骑马路过此地,因道路狭窄,不慎跌下深沟,马死人亡,倒马坎因此而得名。
1934年5月中旬,红三军从彭水西渡乌江,进入黔东地区后,一路进朗溪、取务川、攻沿河,势如破竹,迅速挺进南腰界。
红三军的发展及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的扩大,使敌人十分恐惧。秀山县县长赵竹君十分害怕红军进攻秀山,不断向国民党四川省主席刘湘发“秀山危在旦夕”的电报,要求“立即派兵进剿”。
刘湘急令加强防务,调集各路兵力,成立剿共联防指挥部,对红三军进行追剿。赵竹君则急急忙忙从全县各乡民团中抽调人、枪组成剿共精选队,由秀山西路团防头子杨卓之任总指挥,以阻止红军从贵州甘龙进入秀山县境。
杨卓之受命之后,急忙联合各路民团,以倒马坎这个险要道口为重点,从酉阳焦溪、塘坳到秀山隘口、平所、龙凤、清溪……在绵延100公里的山路上,挖战壕、筑碉堡、设路障,摆出一条长蛇般的防线。
沿着这条防线,杨卓之在村村寨寨驻扎了10多个民团兵力,然后在倒马坎派驻了300多名精选队员重点设防,并在倒马坎左、右两翼,选择雷打岩、气坑坡、老营盘等有利地形,一直到断头岩(也是险要据点)共长约20多公里的山坡险道上,又布置了700多名重兵。
同时,杨卓之还建立了严密的指挥系统:在倒马坎前面的狮子背设连指挥所作为前哨,由心腹杨定州指挥;在倒马坎后面的气坑坡设前线指挥部,由杨安龙、简国安两人指挥;在离倒马坎15公里的清溪场设总指挥部,他亲自坐阵,电话指挥。
经过一番紧张的部署,杨卓之十分满意,大肆吹嘘:凭他这条固若金汤的“万里长城”,定能阻止红军进入秀山。
图③:秀山坝芒乡苏维埃旧址。
搜集情报
坝芒游击队贡献大
1934年8月,红三军奔袭淇滩、二战木黄、三下沿河,击溃了敌人对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的进攻。为了进一步扩展根据地,贺龙决定向秀山南部进军,开辟新区。
倒马坎是贺龙部队从酉阳南腰界通往秀山的必经之路,且地势险要,非常关键。在与红七师师长卢冬生研究进军秀山的方案时,贺龙说:“这一仗定要打好,不仅倒他的马,还要搞那只‘羊’(羊谐音杨,指杨卓之)。”
在倒马坎一战中,红三军为何对这一带的地形、情况胸有成竹,进而能“倒马牵羊”,一举攻破杨卓之号称固若金汤的堡垒呢?
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在白兴江等人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坝芒村五组的王大文家。王大文的父亲王春和(后改名为王正伦)在这里组建了坝芒游击队。正是坝芒游击队,给红三军搜集了关于倒马坎的各种情报。
“父亲本是坝芒的贫苦农民。1934年1月,他用卖桐油的钱买了口白铜脸盆。”如今已84岁的王大文回忆说,在回家的路上,父亲碰到坝芒人称“土皇帝”的杨明昌,杨明昌硬说那白铜脸盆是他家的,还诬陷父亲偷了他家的手枪和大洋,“杨明昌带领一帮打手,到家里抢走了白铜脸盆,还限他两天内交出手枪和大洋。”
“杨明昌的大儿子杨凤阶是土匪头子,二儿子是隘口乡乡长,三儿子是坝芒的保长,有财有势,横行乡里,谁敢惹他?”王大文叹息道,于是父亲只好连夜逃往贵州,靠帮人打短工为生。
一晃到了6月,王春和听说“贺龙率红军进到南腰界,不少人都参加了游击队”的消息,又听到老百姓们都在传颂“红军纪律严明,爱护百姓,打富济贫,分田分地”,便下决心去南腰界找贺龙,投奔红军。
王春和鼓起勇气来到南腰界余家桶子找到贺军长。贺龙耐心地听了他的哭诉,随后向他讲了“国民党士豪劣绅是穷人的死对头,不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就没有穷人的出头之日”的道理。贺龙鼓励王春和说:“我们马上就要向秀山进军,希望你回家乡去,发动大家,组织游击队,团结起来同土豪劣绅作斗争!”
王春和深受鼓舞,第二天便趁天黑回到坝芒,联络了一些乡亲,几次召开秘密会议,不久便组建了一支32人的游击队,王春和任队长。
“坝芒游击队在倒马坎战斗中做出了很大贡献。”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文史专家刘济平告诉我们,前期坝芒游击队详细侦察了倒马坎一带的地形、敌情等,并在战斗过程中给红军送信、带路,“正是有了确凿的情报,红三军才能制定出正确的作战方案,出奇制胜。”
图④:红三军司令部、贺龙驻地旧址关西堂。本版图片均由记者魏中元拍摄、翻拍。
出奇制胜
坚固堡垒土崩瓦解
在充分掌握倒马坎的情况后,1934年8月30日,卢冬生奉贺龙之命进军倒马坎,打开这条秀山的通道。
红军进入秀山猫儿洞后,即分兵两路包抄倒马坎:一路进至干溪槽,从左右两翼迂回;另一路从猫儿洞,穿过密林上芦蒿坪,欲占领倒马坎右侧的最高峰——老鹰嘴。
那天,正逢坝芒赶集,街上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红军冉瑞才带领一个排化装成百姓混入人群,按照预定计划登上狮子背,出其不意地冲进敌人的前哨指挥所,一枪未发就俘虏了正在喝酒划拳、抽大烟的守敌。
中午时分,在七桑坡伏击的红军对空鸣枪,示意坝芒街赶场的群众马上疏散。与此同时,各路伏兵一起打响。右侧的红军重机枪从老鹰嘴直射老鹰窝,一部分红军攻下雷打岩。同时,在天鹅抱蛋的地方,红三军把守敌也打得落花流水,溃逃下山。
接着,红军冲过坝芒街上,占领山神庙,直逼倒马坎。眼见大势不妙,亚世沟的守敌对倒马坎的守敌高喊:“红军占领了雷打岩,要过来包围你们了,赶快撒吧!不撤退一个也跑不了。”
进攻倒马坎的时刻到了。卢冬生一声令下:“开始攻击!”霎时,倒马坎上空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两路红军像猛虎下山似地一齐冲向倒马坎,敌军腹背受击,无力招架,乱成一窝蜂。气坑坡守敌营部一阵忙乱,营长杨安龙急忙电告杨卓之:“抵挡不住了!”
杨卓之被迫同意后撤,杨安龙得令后,拔腿就跑。敌人在狭窄的山路上,争先恐后,狼狈逃命,有的从倒马坎滚下山坡,摔死在深谷;有的躲进山沟,成了游击队的俘虏。这时,红军主攻部队已将前线指挥部团团围住,杨卓之再次摇电话接不通,他生怕红军打到清溪来,气急败坏地逃进了秀山县城。
夜幕降临后,红军乘胜追击,清剿余敌,“缴枪不杀”的喊声在山谷回旋不断……
倒马坎战斗共毙敌数十人,俘敌40多人,缴枪30多支。至此,被杨卓之称为固若金汤的堡垒土崩瓦解,国民党在秀山的统治摇摇欲坠,为红三军进军秀山扫除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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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川河盖
刘济平讲述当年村民救护红军的故事。
1934年10月28日,红三军和红六军团主力在南腰界会师后,为了策应中央红军的转移,旋即挥师向湘西转移,进一步开辟湘鄂川黔根据地。
为了牵制敌人,掩护主力,红三军和红六军团特建立黔东独立师(以下简称独立师),坚持在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开展游击战争。
川河盖一战,是独立师在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的最后一次战斗。在这次战斗中,独立师虽因弹尽粮绝而失利,但却成功地完成了掩护主力的任务,英勇悲壮,可歌可泣。
连续作战的独立师濒临绝境
7月30日,从秀山洪安出发,穿过弯弯曲曲的“四十五道拐”盘山公路,我们来到位于川河盖上的楠木村。
在秀山,土家族人习惯把海拔较高的平坝称为“盖”。川河盖,便是一座形似桌子的大山,平均海拔1000米左右。
距离楠木村村委会不远处,竖立着一座10米多高的纪念碑,碑文简略地叙述了独立师血染川河盖的故事。
我们的采访,便从这段悲壮的历史开始。
原来,自红三军和红六军团主力东征后,川湘黔三省近万敌军,趁苏区军事力量空虚之机,联合对根据地进行大规模围剿。黔东特区革命根据地从原来的方圆200余里缩小到数十里,人口也从约10万人减少到3万余人,独立师面临极大的困难。
在与敌人周旋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独立师以苏区为中心,打退各路进攻,牵制了敌人10多个团的兵力。但由于连续作战,独立师伤亡严重,弹药奇缺。这时,敌人向苏区中心步步进攻,黔敌李成章集中了近2000人的兵力,分三路向独立师发起攻击。
独立师奋力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但伤亡惨重,只剩下不足300多人的队伍。时值入冬,大雪即将来临,加之敌人不断增兵,包围圈越来越小,并且封锁了下山的所有道路,独立师的处境十分危急。
为了冲出绝境,保存革命力量,黔东特委决定独立师退出梵净山,向松桃方向突围,然后东进湘西,寻找红三军和红六军团主力。
仅有数十人在川河盖突出包围
1934年11月27日,独立师经秀山龙子坳、红岩,沿星子岩的悬崖峭壁而上,进入川河盖高地。位于川湘交界处的川河盖地形复杂,常年云雾迷漫,长期被川湘多股团匪占据,这里老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28日拂晓,独立师冒着大雾疾进,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湖南境地。行至大板场时,突然遭到民团文代章的拦截。由于迷雾笼罩,红军难以辨别方位,加之子弹缺乏,只得仓促应战,沿着周家坨、一碗水、平坝子一线,且战且退抵至龙家寨。
为了尽可能保存革命力量,师长王光泽果断决定将部队分两路行动:一路由团长秦贞全带领;一路由王光泽带领。两路红军在迁回行进中,又遭土匪王尊禄和涌洞团防的堵截,弹尽粮绝的红军被迫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经过激战后,最终独立师仅有数十人突出敌人的包围,分批进入湖南保靖县的野猪坪,向永顺方向前进,终于找到了主力部队。师长王光泽一部被冲散后,他只身一人化装成卖辣椒的农民去湖南找红军主力。他在途经上川时被敌人发现后被俘,受尽酷刑仍坚贞不屈,最后被杀害于酉阳龙潭邬家坡。
救治小红军 军民亲如一家
“川河盖一战,由于独立师长期同几十倍之敌作战,部队得不到给养和休整,因此战士们虽浴血奋战,但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敌众而大部伤亡失散。”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文史专家刘济平说,独立师长期转战川黔边区,同川黔边区人民生死与共,军民亲如一家,情同手足。
采访中,楠木村村干部杨再国带我们来到涌洞乡红军烈士墓一带。杨再国指着附近的草丛说:“这里曾掩埋着七八个红军,是当时的村民把他们的遗体搜集起来掩埋的。还有一名小红军的遗体,也是由当地的村民掩埋的。”
经考证,这名小红军叫李志民,当年只有15岁,村民杨胜堏从周家凹的草丛里发现了他。杨胜堏把他藏到附近一座寺庙里,每天给他送吃的。但仅仅几天后,虚弱的李志民还是因负伤加上患痢疾,不幸去世。
“独立师大部分都在川河盖一战中英勇牺牲,但烈士的英名永远与川河盖的山水共存,他们的丰绩永远镌刻在秀山人民心中。”杨再国说,前不久,村委会和村民商议,准备筹款在烈士墓附近的红军掩埋处立个纪念碑,“为的就是要让红军浩气长存,让烈士精神不朽。”
重庆日报记者 吴国红 李星婷
原标题:智取秀山倒马坎 贺龙率红三军“倒马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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