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小编曾经以为古代大户人家的丫头们,只能叫春兰、夏莲、秋菊、冬梅之类的名字,直到高中时开始看《红楼梦》,才发现原来丫鬟们也可以拥有这么美丽的名字,甚至远超她们的主子们,比如第一女主黛玉的两个大丫头紫鹃和雪雁,不仅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契合了黛玉一生的命运。
《红楼梦》中描写的丫鬟群体是一个十分庞大、复杂的群体。据今人统计,其中有名有姓者就有八九十人之多,从来源上看,有家生的、有买来的、有转送的、有别人孝敬的;从身份上看,虽同为丫鬟也分等级,有大丫头、小丫头等,待遇各不相同;从地位上看,就更千差万别,主要跟其主子的地位以及她本人与主子的关系有很大关联,丫鬟们的名字很多是其主子赐予,因此丫鬟的命名风格体现了她们各自主子的审美品味。
作为《红楼梦》大男主贾宝玉的大丫头,袭人就不得不提。她原本不叫袭人,最初在贾母身边伺候时,叫珍珠(多喜庆的名字,和一直留在老太太身边的鸳鸯、琥珀、玻璃、翡翠完全是一个系列)。后来,贾母把她赐给了宝玉,宝玉知她姓花,顺手以“花气袭人知昼暖”一句,更名“袭人”。讲起来,这原不过是放翁庸常一首田园诗,但偏偏被诗情一般的宝玉,掐了最精华的一句。
麝月与袭人、晴雯都是贾宝玉身边的大丫头,文中说麝月“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脾气秉性都与袭人相似。同时她还有晴雯的泼辣活泼的一面,可以说是兼具晴雯袭人之美。但是这样一个角色,其实在《红楼梦》整个故事中,仿佛是袭人的一个影子,并不为人所熟知。若不是脂砚斋对她的批注,想来大家定会错过这个女子。
我们看麝月,只觉她名字实在出奇。《玉台新咏》云“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嫦娥竟爽”,麝月之名大概便来自于此。同时在书中在第二十三回中,宝玉四时即事诗中的《夏夜即事》中有:“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在第七十八回的《芙蓉诔》中,有“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麝月与檀云相对,麝月指得是镜子,而檀云指得是檀木做的梳子。麝月的名字,其实含有镜子的一丝,这就非常值得人深究了。因为《红楼梦》别名又叫《风月宝鉴》,照尽的是红楼众人的命运波折。而麝月名为镜子,只这一点就说明了,麝月在书中绝不仅仅起到一个大丫鬟的作用。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脂砚曾举“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梦里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第十三回“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直指贾府之衰,贾瑞死是贾府败的征兆,可卿死是影射风月繁华恶兆。而麝月作为镜子,是不是也同风月宝鉴一样呢?通读《红楼梦》,你会发现,事实好像确实如此。麝月虽然在文中,一直都很低调,并不像袭人那般,引人注目。但是她却是一直存在的,是陪在贾宝玉身边的最后一人,一直陪着贾宝玉红楼梦尽。麝月如镜子般,安静的呆在一旁,却忠实的映照着贾府的衰败。麝月在前八十回中皆是正面,所以前半部说的是风花雪月,后半部变故迭起,即为反照。
讲起来呢,贾母对最溺爱的两个孙辈,都有送自己身边丫鬟的习惯。
第三回《托内兄如海酬训教接外孙贾母惜孤女》里,“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赐予黛玉。”这鹦哥,就是后来“慧紫娟情辞试莽玉”的紫娟了。有意思的是,黛玉这样一个才华横溢,诗作有盛唐遗风之人,丫头的名字,取得还挺随便。但作为《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而言,雪雁是黛玉从南边带来的,这也就寓意了黛玉如同一只失群的孤雁,流落在了北方。而紫鹃则暗喻“杜鹃啼血”,更是对黛玉一生悲剧命运的总结。
在此提得一提的是,《红楼梦》里地位最高的四个丫头——鸳鸯、平儿、袭人、紫娟,在曹公的八十回大都有一个“盖棺定论”的评价性回目:鸳鸯女誓却鸳鸯偶,俏平儿情掩虾须镯,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以及慧紫娟情辞试莽玉。鸳鸯女,是说鸳鸯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拒绝被贾赦收做房里人,凸显其性格之刚烈;俏平儿是说作为王熙凤陪嫁贾琏房里人的平儿高超的管理才华和人际能力;贤袭人是说“克尽职任”的忠奴袭人温言软语劝慰宝玉;而慧紫娟,这一相对最不受注意的丫头,把主人黛玉真真实实当作自己人,替她着想替她与宝玉沟通。几乎每一个丫头都在尽职的同时,为自己做打算。袭人想当姨娘,鸳鸯平儿在险恶的环境下,力求自保。只有紫娟,这么一个并非林黛玉从苏州带来、从小一起长大的半路丫头,真真切切地,毫不利己的把主人当亲人,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其实不只是黛玉,你看写出“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的薛宝钗,给丫头也不过取了“莺儿”这样一个家长里短的名字。
《红楼梦》里丫头名字对应各自命运和主人性格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对仗最公正的,也不过“原应叹息”四春的七个丫头——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四女为正;绣桔、翠墨、彩屏(元春进宫,丫头只有抱琴被一笔带过)为辅。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曾写道:
“四春”各有两名贴身的大丫鬟,两名又分正、副,其取名亦“俗”中透“雅”。
如迎春,有司棋与绣桔。探春有待(俗本误“侍”)书与翠墨。惜春有入画与彩屏——而元春只有明叙的抱琴,另一个“隐”而未露。
合起来:琴、棋、书、画,已成俗套。可是四个字上面各配一字,便又组成了“雅词”。
由惜春能画、探春喜字(笔簇如“林”,宝砚“数十方”……),那么,可以推知元春必喜琴,而迎春则以棋为其所习。
但人们不大注意还有四大丫鬟的各有副手,其名亦各有紧扣的取义——
迎春的司棋,副以绣桔,桔乃“局”之谐音。“棋局”是古成语,诗词中常见。
探春的待书,副以翠墨,即书法的事情。
惜春的入画,副以彩屏,屏即画幅的代称。
这么一排列,就可看出:元春的抱琴,必还有一个“副”者,她该是所取何名?书虽未叙,亦可判知:锦囊。盖古琴皆有囊为之装护也。
“俗”而又“雅”,雪芹文心,大抵如此。
来源:东方网-东方头条、未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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