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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梨树有个故事
10-23 12:16:28 来源:长江

人的泪点往往与他的经历密切相关。有时候,某个物件、某个画面或某句话,对某些人而言是非常普通的,但对另外一些人,也许就会深深地戳到他的泪点。

我有一个朋友,女,年近50岁,在职场商场久经阵仗,自称“老妖精”。有一天,临近下班时,两个平时只有点头之交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走进她的办公室,问她母亲的名字。她反问年轻人要她母亲的名字去做什么。年轻人腼腆地回答说:“听说你妈妈病得厉害。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明天周末。我们想要为她祈福。”听罢此话,这位自称“老妖精”的女强人,瞬间泪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戳到她内心深处的泪点。《增广贤文》里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大约描述的就是这类情感。

近日读网文。一自称“露珠”的小姑娘说:一天,她回家时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位正暴晒在烈日之下的老大爷。很黑。很瘦。拄着棍子。喃喃自语。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天气真的很热。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她胆小,不敢接近他。回到家里,她感觉特别难受。也不知这位大爷,是走丢了,还是被家人赶出来了。因她的爷爷也是一位瘦瘦的老头,在世时对她很好很好。想着想着她就恸哭不已。一个简单的画面顿时戳中她的泪点。她问:人的泪点是不是都和自身经历有关?

人会触景生情。这是人类最真挚最自然的情感流露。

前几天我自己也遭遇了这样一场情感纠结。一个烈日当空灼人皮肤的下午,在厦门江头菜市场,我偶然遇见一位阿婆在卖青皮秤砣梨。这是一种表皮为青色带小斑点的秤砣形的梨,是一种非常普通的水果。它触动了我。瞬息之间,被电击般,我心颤动。它陡然间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几十年之前的19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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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梨

致敬我的小学班主任

我的小学班主任,谭登兰老师,我读小学时她35岁左右,是四个孩子的妈妈,但看上去很年轻很靓丽。短发。齐眉刘海。她的习惯性动作是用右手把右边的短发捞到右耳朵后面,露出右脸,茭白娇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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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班主任谭登兰

在小学时期,我头脑里根本就没有用功读书的概念。但我的学习成绩很优秀。多年后我曾反复琢磨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结论是:胡萝卜在前。但并没有大棒在后。正向激励。

我读书启蒙时,也许是比别的孩子学得快一点,因此,在课堂上,在课余,谭老师经常表扬我。她越是表扬,我越是努力。我越努力,她越表扬。这就是大家现在谈论的正向激励吧。当下有种说法,说你想把你老婆/老公往哪个方向培养与发展,比较讨巧的方法就是往那个方向进行鼓励与表扬。我就是在谭老师的“胡萝卜在前”的正向激励与正向引导下开启了少年时代的美好的读书生涯。

谭老师是一位非常善良的老师。她经常表扬我,自然而然,我对她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她在学校教室背后有一小片坡地。她常在放学后去打理那块菜地。我会不知不觉地跑去帮她。冬天,我帮她除菜地里的“沃英草”(一种用来养猪的野草),小手被冻得粉红粉红的,但不觉得丝毫疼痛。和她一起打理菜地时,她通常会仔细询问我家人的情况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偶尔,她还会象变戏法一般,悄悄递给我一粒事先准备好的熟鸡蛋。经历过那个物质极度匮乏年代的人们都知道一粒熟鸡蛋在当时有多么的宝贝!

秋天,李子成熟的季节,青皮秤砣梨成熟的季节,我会用我那破旧的黄色小书包带一些李子和青皮秤砣梨到学校去,放到谭老师厨房门前的乒乓球台上,然后悄悄离去。她知道是我送来的。这是我和谭老师之间的一种默契。

背负巨大压力去上学

我的小学就在这种轻松自由的懵懂状态下读完了。没有毕业合影。没有毕业聚会。参加完全县小学毕业统考之后,和往年放暑假一样,各回各家。

几个礼拜后,一天,有人带话给我,说谭老师叫我回学校去一趟。我不知道有啥事情,转身就往学校奔去。到了学校,谭老师递给我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告诉我是丰都县高镇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问:“高镇中学在哪哒儿?”

谭老师:“高镇中学呀,在我娘家那边呢,离这儿嗨远的,是个好学校,你是进了尖子班嘞嘞。”

正当我还是一头雾水时,谭老师又说道:“到那边后要好好读书哈!先赶紧把通知书给你老汉拿回去。莫丢了。莫打湿了。”

我带着通知书回到家里时,一大家人正好都在后门院坝里。父亲坐在门槛上,拿着长长的竹烟杆,抽着山烟。母亲倚靠在门前的梨树上梳理着一把豇豆。大哥刚从田间回来,卷着裤腿,一高一低,腿上还有稀泥。他杵着一把锄头,站在竹林边。二哥正在给竹林中间的一棵芭蕉施农家肥。我把通知书递给了二哥。他是我们家读书识字最多的人,虽然他只是初小毕业。

二哥把通知书通读了一遍,然后作了些解释。妈妈问高镇在哪里。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大家默默不语。妈妈右手抓着一大把豇豆,左手支撑着梨树,斜身站在梨树旁,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幺儿出息了!”随后大家就散去了。

晚上。皓月当空。后门院坝。月亮洒落一地清辉。全家人就我读书的事情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大哥是不太支持的,二哥是支持的。

我父亲的态度是比较坚决的:要去读!一定要去读!但他着急怎么筹学杂费与生活费!他当场就嘀咕了一句:“今年这梨树怪了!结梨子了!这些梨子也可以凑几个钱呢!”

对于父亲的这个态度,当时的我多少能理解一点。但真正理解他这个态度,还是在多年之后。

我已不大记得母亲当时怎么说的,只依稀记得她说:“天难地难,也万不能耽误了娃儿的前程!”

这样的讨论进行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争论。每次都不欢而散。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由三家供给我读书。三家平摊费用。我父母算一家,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大哥家当时有一个小孩,3岁左右。二哥家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一个6岁左右。

我被高镇中学录取的消息在小山村里迅速传开。远乡近邻,有为我高兴的,说李家总算有指望了。也有讥讽嫉妒的。

就这样,我背负着三家人的殷切希望,我背负着沉重压力,踏上了去高镇中学的路。

在我最需要关爱的少年时代遇见最好的老师

1978年9月,我终于走进了丰都县高镇中学,就读初81-1班。那年我13岁。

非常幸运,在我人生极其弱小最需要师长关爱引导的少年时代,在高镇中学,我遇到的何止一位好老师?我遇到的是一批好老师,其中有化学老师曹登书、数学老师刘安涛、数学老师陈文发、语文老师余维馨、语文老师黎方珍、语文老师黄龙、物理老师杨学盛、英语老师尚兰芬、历史老师隆泽英、生物老师敖茂英、政治老师冯家权、体育老师谭宗正、体育老师李世龙、校长秦蜀荣等。

在今年教师节这一天,我们高镇中学初81-2的同学刘洪对曹登书老师说:“在我们人生的路上正是有您这样真实的教导,有您这样对实事求是精神的传承,才有了我们今天为人做事的实事求是与尊重事实。感谢您给我们一生的良好内心建设启蒙。”他们就是我“良好内心建设的启蒙者”!

致敬曹登书老师

曹老师,短卷发,大眼睛,大脸盘,高颧骨,长相较威严。

1983年考进清华大学的学霸四清回忆说:高镇中学的老师中我记忆最深的是曹老师和刘老师。曹老师给我的印象是严厉。刘老师给我的印象是慈祥。记得有一次,我中午打球累了,下午一上课就打瞌睡。曹老师瞪着我,一声断喝,我被吓醒了,从此我上她的课就特认真了。曹老师还曾把我的象棋没收走了一个车。她调往丰都中学时,我们去给她搬家,竟然还把这个车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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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班主任化学老师曹登书

曹老师给我的是另一种记忆与印象。

我读初中时父亲已经55岁。他是个典型的农民,胡子拉碴的,衣服也穿得破旧,抽山烟,烟味特别大,还偶尔会朝地上吐唾沫。

有一次,我父亲来学校送生活费,遇见曹老师,他们交谈起来,谈了很久。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很忐忑,深怕曹老师厌恶我父亲的装束、厌恶他抽山烟的样子、厌恶他的烟味、厌恶他朝操场泥地上吐唾沫。我很怕曹老师嫌弃我父亲。

当年曹老师35岁左右。她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又漂亮,特爱干净。但她真没有丝毫嫌弃我父亲。这让当时心理承受力极弱的少年娃娃深受感动。这幅画面让我记忆终身。

也许是期终考前过度紧张,有一天,我突然之间不会做那些我平时最擅长的分子式解析题,又拉肚子,脸色发白,手脚发软,极度无力。傍晚,天色已暗,曹老师带着我去高镇邮局对面的小诊所看病,帮我支付药费。回校后她又从她家里的暖水瓶里倒开水给我服药。这些事于曹老师来讲就是一件件小事,也许她本人早已忘记,可我却记了一辈子。

曹老师是班主任,学校熄灯之后,她常来宿舍查夜。她的脚步就象猫一样轻。每每发现学生有情绪问题或生活问题时,她总是耐心地与学生谈心,化解我们的心结。

曹老师也是我的化学老师,从初中一直教到高中。就她讲的化学课来说,我感觉她一直在向我们强调一些思想与思维方式,比如“化学就在身边”,比如“学以致用”。

八零年代高镇中学用水困难。我们常用脸盆去长江装水回来洗脸刷牙洗碗。大家用明矾来沉淀浑浊江水里的杂质。曹老师见到后就会给我们讲解明矾沉淀杂质的原理。她尽量把化学与日常生活结合起来,让大家觉得化学离我们很近,让大家觉得化学是一门非常有用的科学。

她很爱结合教学内容从日常生活中寻找可做试验的物质来试验与教学。她曾在校舍建筑工地拿来一些生石灰教我们。生石灰就是氧化钙,与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并产生大量的热量。氢氧化钙有腐蚀性。当时学校正在建教师楼,刷墙全用的是石灰。操场边上有搅拌石灰的池子。她叫我们千万不要赤脚踩进去。赤脚踩进去脚会烂掉的。

在这堂课上,兴致之余,曹老师还联想到了明代政治家、文学家于谦的《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她讲这首诗如何以物喻人,如何托物寄怀,如何表现了诗人的崇高理想。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和大无畏的凛然正气更给人以启迪。

这是30多年前的化学课堂。那时的资讯不象现在这么发达。一个化学老师在化学课上籍由化学知识讲到文学,讲到做人,多才多艺的化学老师啊!

曹老师后来调回重庆并执教于重庆第七中学直到退休。

致敬刘安涛老师

刘安涛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从初三一直教我们到高中毕业。

他思维积极,性格开朗,幽默,是个乐天派。

他爱打响指和吹口哨。他爱一边走路,一边打响指,一边吹《小路》、《喀秋莎》等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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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数学老师刘安涛

他特别喜欢唱歌和教学生唱歌。我们中学时代是有专业的音乐老师的。记得专业音乐老师姓陈,擅长拉手风琴,但他教我们唱了什么歌曲,我真记不得了。刘老师是数学老师,但他是老师中最会唱歌的人,也是老师中最爱教学生唱歌的人。我至今记得《兰花草》、《请到天涯海角来》、《故乡啊大海》、《外婆的澎湖湾》、《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歌曲都是他教我们唱的,并且是利用课余零碎时间教的。他还爱指挥大家唱这些歌曲。

他特喜欢打篮球和游泳。我还依稀记得他参加校园师生篮球比赛的样子。我还依稀记得他喜欢通过触地传球以及深蹲快速拍低平球的样子。

他带一副白色塑料边框眼镜。他的习惯性动作是用右手中指去顶眼镜的鼻梁架。

他能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弹粉笔头,弹得远,弹得准,逗人娱乐。他也偶尔在课堂上对准睡觉的学生弹一下,目的是惊醒大家,让大家瞬间兴奋起来。

刘老师上课有个特点:他会先讲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短小精悍的有启迪意义的故事。我对这一点记忆特别深。30多年后的今天我仍能清晰记得他讲的剃头匠的故事。

故事讲完后,刘老师随后感叹道:“习惯成自然!懒惰是一种习惯,勤快也是一种习惯。懒觉是一种习惯,早起也是一种习惯。拖拖拉拉是一种习惯,马上动手也是一种习惯。歹是一种习惯,好也一种习惯。你养成的坏习惯可能会害你一辈子,你养成的好习惯将使你终生受益。”这几句看似随意的感叹,饱含着刘老师的多少思考呀?饱含着刘老师的多少心血呀?

当时,刘老师自己想方设法自制教具,比如用薄木板制作三角板。他很有才华,仅用一根鞋带就能讲明很多数学问题。

他把鞋带一端固定在黑板上,另一端绑上粉笔,绕着黑板画一圈,画出了一个圆,然后他结合课本里圆的定义讲解,再笨的学生也必须听得懂。

他把鞋带的两端分别固定在黑板上,然后用一支粉笔拉紧鞋带绕黑板画一圈,画出了一个椭圆。改变固定鞋带端点的位置以及鞋带的长度,可以画出不同形状与大小的椭圆。他结合这个演示来讲解椭圆的定义,椭圆的方程式,数学白痴也应该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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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鞋带画园和椭圆的示意图

在证明“直径的两端与圆周上除直径的两端点外的任一点相连成直角三角形”时,他就把鞋带的两端固定在直径的两个端点上,拉紧鞋带在圆周上滑动,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折合的不断变化位置的鞋带与直径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直角三角形。他在黑板上演绎着,演绎出一个非常直观的印象,让你对这个论证题目及其结论终生难忘。

刘老师真是用心在教书。我曾思考我究竟从他那里学到什么。我从他那里学到的,除了具体的数学知识外,更学到了他把抽象问题形象(直观)化、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把大道理朴素化、把大道理故事化。他的这些思想理论以及方法论让我终身受益。

刘老师后来调回重庆并执教于求精中学直到退休。

致敬冯家权老师

冯家权老师是我们的政治老师,也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印象中,他个头小,有几分娃娃脸,看上去非常年轻。他特爱穿中山装,每次都穿得笔挺笔挺的,四个口袋从不打皱,连最上面那颗纽扣都始终是扣着的。

他上课是必须要用备课课件的。这些课件都是用钢笔在信签纸上手写的。上课时,他会按课本和课件走,但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课堂上他有提问,对学生的回答也有点评,但没有辩论。我这里要讲的事情恰恰是课余的自由辩论。

在课余,在傍晚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在去镇上买东西或理发的路上,在长江岸边一起洗衣服的大石板上,冯老师都喜欢和学生交流辩论。

那时的我曾给他出了不少难题,甚至是他终其一生都难以回答的难题,但他并不因此而动怒。他最多也就是说我太爱“钻牛角尖”。然而他似乎喜欢上我爱“钻牛角尖”的这个特点。

我曾多次和他扯这类问题,在傍晚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在去镇上买东西或理发的路上,在长江岸边一起洗衣服的大石板上。他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耐心地和我辩论。

很感恩冯老师给了我这样一段经历与体验。多年之后,在我为人父之后,在对待儿子的教育上,我用的就是冯老师的这个方法:“平等的伴读”,“耐心的辨手”!

冯老师因身体健康原因已经辞世多年。我很是怀念他。我也很是感恩他。

致敬秦蜀荣校长

中学时代我的学习成绩比较突出,一直稳定地名列全校前三名。

因学习成绩比较突出,1981年我初中毕业时,刘安涛老师、曹登书老师、尚兰芬老师、杨学盛老师等,都劝我留下来读高中,将来考大学。我自己也愿意读高中。

我父亲执意要我去考中专。我父亲1981年时已58岁。他担心自己年老后无力继续供我读书。

因在高镇中学老师们都支持我读高中。他没有支持者。于是父亲从高镇坐船到丰都县教育局去“告状”。

丰都教育局打电话给秦蜀荣校长。秦校长从他办公室出来,直接找到我,问我是否想读高中。我回答他我愿意读高中。秦校长立即回电教育局说:“娃儿自个儿愿意读高中!”

于是,我父亲很无奈,只好急匆匆地赶回高镇,想做我的工作。人走路哪里有电话跑得快?一来二去,时间上已来不及,过了最后报名时间。

我能留下来读高中,之后有机会考大学,秦校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谢谢校长。

老校长因病于2004年辞世。

我和梨树有个故事

前几天,我去江头菜市场买菜,看到一位阿婆在卖青皮秤砣梨。瞬息之间,被电击般,我心颤动。也伤感。也差点掉泪。

只因这里有个故事:发生在1978年秋天里的一个又凄凉又温馨的故事。

丰都县保合镇某小山村,我的老家,屋后,有一棵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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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树曾经生长的位置,我的出生地,如今已随老房子一起荒芜

这棵梨树是我大哥二哥儿时栽的。已经栽了好多年。长得很高大。春夏时节也枝繁叶茂。但奇怪的是,在我印象中,一直以来,它不怎么结果实。

1978年秋,我考上初中的那一年,像似突然之间,这棵梨树,结了很多梨,青皮秤砣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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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梨树

我考上了高镇中学,离家远,需寄宿学校读书。家贫。父母四处筹学费。除了借钱,父亲还把这些秤砣梨挑到几十里外的社坛卖了,做了我学费中的一部分。

开学时间到了。我也终于踏上了去往高镇中学的路。我与父亲同邻村的卢同学父子,一行四人,沿着一条山路步行到高镇。父亲们用扁担挑着担子,一头是木箱子和被子,一头是篾块编的床笆箦和稻草编的床垫。饿了就啃随身带的秤砣梨,渴就喝路边的山泉。那个时节也是山花烂漫与野果成熟的时节。我和卢同学一路摘桑椹、野草莓吃。走到长江边,看到江边的山坡上,满是野生的映山红,红彤彤的一大片,我被惊住了。傍晚,在丁溪渡口,我第一次看到长江,夏日的长江,远处,一抹夕阳映照在江面上,美轮美奂。我也第一次看到了木船和机动船游弋在寥廓的江面上。

……

那天,在菜市场,再次看到这个品种的梨,我被电击了一样,差点掉泪。

我读书是三家平均出的费用。父母,大哥,二哥,三家均摊。我考上高镇中学后他们拼尽全力供我读书。我回报给他们的,也许,就只有所谓的一点面子吧:我后来考上了大学,远近乡邻都夸赞我,他们以我为自豪。

每当想起这些,好心疼,我泪水止不住地流。

……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

多年前在成都郫县唐昌的一台工厂文艺晚会上我听到过这首优美悲凉温婉的《梨花又开放》。今又在“高镇中学初81师生群”里听到同学唱起这支歌,让我想起了这些旧事。

这就是我和梨树的故事。

原标题:我和梨树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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