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90后男孩,从小在渝中区长大,高中萌生了想记录重庆老街的想法。
自那以后,他开始了探寻、记录之路,花了近10年的时间,收获了10万张老街照片,收获了友谊,还收获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1月9日,记者见到了这个叫赵爽的男孩,听他讲述了这些年探寻老街背后的故事。
赵爽在用相机记录老街
百子巷,源于人们求子心愿
“小时候,较场口附近有一条老街叫百子巷,据说这条巷子的名字,源于人们的求子心愿。百子巷里有游戏厅,我和小伙伴很喜欢去那里打游戏。打游戏的钱,是我自己捡矿泉水瓶子卖得钱。后来,百子巷要拆了,我和小伙伴便跑到巷子的废墟里捡铁块来卖,再后来,整个百子巷都被拆除殆尽......那年我还小,望着一片废墟,第一次觉得沮丧,因为以后我和小伙伴没地方打游戏了。”
说起对老街的感情,赵爽是以孩童时代的记忆为开篇。他说这叫追本溯源,说到底,探寻老街其实是在探寻时光的秘密。懵懵懂懂的时候,望着废墟,已生感慨,似乎是注定了他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沙坪坝井口老街
北碚白羊背老街
南岸弹子石大佛段老街
“高中的时候,我在解放碑附近做兼职,下班后,总喜欢跑到十八梯去发呆。那时的十八梯上有很多拔罐的摊摊,还有放录像、看电影的店子,只需要一两块钱便可以进去看。”赵爽说,他觉得很奇怪,繁华的商场让他喘不过气,老街慢节奏的感觉,却能让他内心平静,“老街是隔人间烟火最近的地方,当时有很多场景,我都想拍照记录下来,可我手中只有一个滑盖手机......”
大学时,赵爽在长江索道附近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做兼职。那附近是开发区域,休息间隙,他总爱去巷子里钻。被拆掉的老街,只剩了一扇扇门,门里面,是荒芜的断壁残垣。就在这些废墟的另一面,高楼大厦生机勃勃地冒出来。“那个场景给我的触动最大,荒芜生机之间,消失的是一条条老街。那一刻起,我下定决心,要开始记录重庆的老街。”赵爽说,他用自己做兼职的钱,买了高像素的手机和相机,开始了记录之路。
永川朱沱古镇
长寿三道拐老街
8万张明信片,凝聚着老城往事
走上记录之路的赵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罗列出老街名单,开始一条条地去走,去拍照。这些照片发到网络社交平台,总能引发朋友们的关注。
“其实身边喜欢老街的人很多,他们会因为我的照片更了解重庆。于是我就想,既然老街照片有如此魅力,何不将它们制作成明信片,以便让更多人了解重庆的老街。”赵爽说。
合川草街老街
荣昌安富老街
赵爽从自己拍摄的照片中,选出了8万张制作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老街的风景,反面是关于这条老街的历史变迁等详细介绍。“这些明信片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尤其受外地游客的欢迎。我卖掉明信片,赚到的钱,又变成了记录老街的费用。”
“每年我会投入4到5万块钱,这些钱包括来回路费,以及更新设备等。有空的时候,我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老街,或是在去老街的路上。”赵爽说,后来机缘巧合,他碰到了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总队的群友,在和他们的接触中,赵爽发现,老街背后的故事,才是老街真正的魅力所在。
“我年龄比较小,协会里的老前辈们懂得很多,钻研得很深。我学着他们,走了老街以后,又去查跟老街相关的资料文献,开始真正走进老街,去跟那里的居民聊天,从他们的口述里,了解当地的人文历史。”赵爽告诉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通过脚步的丈量,他现在手中掌握着很多老街的情况,包括那些记录完就就被拆除的老街资料,“以前做明信片,现在,我准备整理下这些年收集到的素材资料,写一本关于记录探寻老街的书。”
大足三驱镇老街
主城叫得出名的老街,他都走过
赵爽粗略统计了一下,迄今为止,他已经走过了100多座重庆的古桥,走过的老街更是不计其数。重庆主城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老街,他几乎都走过。“重庆是一座多桥的城市,除了主城区这些桥,还有很多桥隐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些桥的存在,才更能说明重庆桥都的称号名不虚传。例如我走过的巴南区的安澜桥、西永茶店桥、以及荣昌施济桥,这些桥的历史长到当地人都无法说清,而通过资料,我发现茶店桥的历史可追溯到明代,而施济桥是重庆现存最古老的石拱桥,建于1050年的北宋时期。”
巴南安澜桥
荣昌施济桥(前排较矮者)
毕业以后,赵爽成为自由职业者,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去探寻老街。他几乎每天早出晚归,主城的老街探访完了,就去区县的老街……漫长的探访历程,也留下不少难忘的记忆。
2016年,赵爽在南纪门遇到了了94岁的王婆婆,她是南纪门的原住民。“王婆婆住在一个夹板混合火砖的吊脚楼里,二楼租给别人了,她独自住在一楼,吊脚楼周围已经在拆迁。”赵爽说,进入到王婆婆吊脚楼时,就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房子里有点黑,桌上放着咸菜和稀饭。
南纪门,94岁的王婆婆
“很难想象上半城的解放碑人来人往、热闹繁华,下半城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却住着这样一个孤单的老人。王婆婆孩子不在身边,但她依旧活得很精神,她跟我们讲,这座房子是解放前他们家花了300块大洋买下来的江景房。80年代涨大水,吊脚楼的木头被水淹了才改造成了现在的部分砖房。”
通过和王婆婆闲聊,赵爽证实了这一带的确有寺庙和城门存在。“我之前在一张老地图上看到了这个地方有寺庙和城门,但现在已经找不到,通过婆婆的回忆,我在附近找到了寺庙的遗迹太平池,这里当时是寺庙防火的设施。”赵爽说,现场听婆婆讲述,那感觉就像是资料上的文字活过来了一样。后来,王婆婆的吊脚楼拆迁了,再联系时,王婆婆说她自己去了养老院。
今年10月份,赵爽扛着脚架和相机去巴南界石附近拍摄一座古桥。“我在古桥附近,碰到一对老两口,爷爷80多岁,穿着凉拖鞋,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我过去和他们聊天,问关于老街的情况,他们就觉得很惊讶。”
“爷爷说,关注老街这些事情,一般只有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年轻人也这么热心。老街的故事,真的需要人来记录,再不记录,可能就没人记得了。”赵爽说,那位爷爷的话虽然简短,却让他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有些老街正在消失,我必须马不停蹄。”
上游新闻-慢新闻记者 范圣卿 杨华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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