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位于西安高新区的坚瑞沃能公司。

上半年净亏损16.7亿元，同比骤降399.03%，主要子公司开工率为仅1.66%……

曾经的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黑马，陕西坚瑞沃能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坚瑞沃能）8月26日发布的2018年上半年财报，披露了自身的艰难处境。

 坚瑞沃能将业绩亏损的主要原因归结于，子公司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下称沃特玛）的拖累。沃特玛在2016年9月被坚瑞沃能“蛇吞象”，以52亿元的估值收购，今年上半年的业绩报告显示，沃特玛锂离子电池（组）生产销售、新能源汽车销售及服务业务大幅减少，开工率为仅1.66%。 

另外，该公司还面临被暂停上市的风险。该公司在公告中表示，截至今年6月30日，公司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为24.58亿，如果经营状况持续恶化，至2018年末，公司将有可能出现净资产为负。根据相关规定，上市公司出现“ 最近一个年度的财务会计报告显示当年年末经审计净资产为负“，交易所可以决定暂停公司股票上市。

多位业内人士对上游新闻记者（全国新闻热线：M17702387875@163.com）表示，沃特玛曾是汽车动力电池领域一匹黑马，在组建联盟急速扩张中爆发风险，现在已经全面陷入困境。甚至有不少陕西当地资本人士称其为“陕西版乐视”。

8月28日，坚瑞沃能公司前台。

从赚钱到巨亏，只用了一个多月

4月9日，坚瑞沃能突然发布消息称，2017年净利润亏损36.89亿元。一个多月前，其还宣布去年预计盈利5.22亿元。从盈到亏，前后相差42亿元。

同时，坚瑞沃能自曝20亿债务逾期。半年报显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公司主要债务 221.67 亿元，其中逾期债务67.2亿元，主要为应付票据和银行借款，资产负债率高达90.2%。同时，公司及沃特玛相关的未决诉讼仲裁达158起。截至8月6日，公司账户已经有83个被冻结，涉及金额共8562.99 万元。 

爆出巨额债务，一时间把这家曾在2016年戴着诸多光环的企业再次推到“风口”。

在政府协调下，坚瑞沃能子公司沃特玛于5月14日与16家银行签订银团协议，涉及贷款初始承贷金额约42.34亿元，称为维持银行稳定，采取将沃特玛的专利、土地、应收账款等给银团进行增信，银行则承诺暂时不抽贷。 

就在6月4日，坚瑞沃能答复监管部门问询披露称，昔日动力电池黑马深圳沃特玛，今年1至4月动力电池出货量未挤进前十榜单。其创始人李瑶推动沃特玛曲线上市尚不足两年，便曝露出财务危机，业绩陷入低谷，未达业绩对赌协议承诺内容。上市公司坚瑞沃能称，2018年底，三年业绩对赌协议期满时，李瑶借给沃特玛的5.22亿元借款有可能不够抵扣，甚至需要以股份补偿上市公司。 

两天后，坚瑞沃能公布了沃特玛及子公司账户冻结、资产查封情况：47个银行账户被法院冻结，涉及金额为8323.82万元，名下部分固定资产被各地法院查封。法院介入主要因坚瑞沃能及沃特玛债务到期无法偿还借款引起民事纠纷，债权方向法院申请财产冻结导致。 

业绩变脸的最大元凶是什么？坚瑞沃能给出的说法是，2016年该公司花费52亿元收购锂电企业深圳沃特玛，至今带来了巨大“商誉”损失。 

2010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坚瑞沃能前身为坚瑞消防，本来的主业是做气体灭火设备、火灾报警系统的生产与销售，而沃特玛是一家锂离子电池组产品生产商，其产品主要应用于纯电动大巴车、通勤车、城市物流车等。2014年至2017年，沃特玛动力电池出货量位居行业前三。2016年被坚瑞沃能收购之后，沃特玛拉动其2017年上半年归母净利润暴增438倍。 

进入2018年，情况急转直下。2018年1月中旬，十余家银行考虑不再为沃特玛续贷，沃特玛脆弱的资金链不堪重负，于今年4月起披露出其逾期债务情况，开工率也一路走低。

坚瑞沃能2016年收购的沃特玛。

沃特玛三度“论嫁”，身价暴增五倍

虽然沃特玛一度“疯狂”作价52亿，风光无比。但翻看沃特玛近年来的融资履历，上游新闻记者发现，沃特玛2015年前的身价还不到10亿元。一年内身价连涨数倍，投资者在惊叹之余，难免心存质疑，这52亿是否有估值泡沫？

2014年12月，沃特玛曾与长园集团短暂“联姻”。长园集团发布公告称，其通过全资子公司长园盈佳以1亿元增资沃特玛，获取沃特玛11.11%股权。据此，沃特玛彼时身价不过9亿元。

转年的2015年7月，长园集团宣布停牌重组，并于10月宣布收购对象为沃特玛剩余88.89%股权。然而这看似颇有希望的二度“论嫁”，却在11月份宣告失败。长园集团公告称，由于双方就资产的估值难以达成一致，公司终止对沃特玛剩余股权的收购。

就在其后1个月，沃特玛完成了坚瑞消防收购前的最后一次融资，沃特玛宣布厦门京道天枫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出资3亿元进行增资，并获得其9.09%的股份。以此计算，沃特玛此时的估值飞涨到了33亿元。

沃特玛身价暴涨的故事仍在继续。

2016年2月29日，坚瑞消防发布公告宣布合计作价52亿元收购沃特玛100%股权。

一年的时间，沃特玛身价暴涨5倍有余，并与三个月前京道天枫入股时相比直线拉升近六成，身价上涨之快令人咋舌。

对于沃特玛身价暴涨的合理性，在同年3月18日召开的媒体会上，国泰君安投行部助理董事忻健伟解释称，身价提升的核心是沃特玛利润的增长。由于沃特玛的发展跟国家政策、行业的发展势态相关，从这个角度看，沃特玛估值增长符合行业发展规律，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不过，深交所还是来了问询函，要求坚瑞消防补充对沃特玛52亿元预估值的公允性以及合理性分析。坚瑞消防表示，沃特玛此次估价并不算高，整个52亿的估值对应的是2016至2018年三年乐观的业绩承诺。

新能源汽车却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迅速爆发，国家政策也进行了调整。2016年年底，国家主管部门调整补贴政策要求运营车辆需运营满3万公里才可领取补贴。

于是，坚瑞沃能以及沃特玛随之快速跌落。

2017年，有媒体报道称，为尽快领取补贴缓解资金压力，坚瑞沃能甚至通过中国沃特玛新能源汽车产业创新联盟（下称沃特玛联盟）的深圳新沃运力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沃运力”），安排车辆“空跑”以达到3万公里的里程要求。

实际上，沃特玛联盟覆盖电动车“三电”系统、上游材料供应商、下游运营公司等超过500家成员单位。值得注意的是，在整个沃特玛联盟中沃特玛是唯一一家动力电池生产企业。换句话说，凡是跟沃特玛联盟订购的动力电池及相关设备，最后都穿透到沃特玛。

安排车辆“空跑”被曝出，不仅使坚瑞沃能的业绩神话走下神坛，也成为银行抽贷的多米诺骨牌的关键一环。短短半年后的2017年底，沃特玛陷入泥潭，金融机构纷纷申请冻结其资产。

据了解，早在2018年1月中旬，十余家银行考虑不再为沃特玛续贷。在政府协调下，沃特玛于5月14日与16家银行签订银团协议，涉及贷款初始承贷金额约42.34亿元，称为维持银行稳定，采取将沃特玛的专利、土地、应收账款等给银团进行增信，银行则承诺暂时不抽贷。

据坚瑞沃能最新公布的数据，截止5月11日逾期债务35.31亿元，其中应付票据逾期23.24亿元，银行借款7.9亿元，融资租赁借款0.88亿元，其他借款3.29亿元。

沃特玛的车间。图片/网络

同行业公司面临一批“死亡危险”

“今年开始两年左右新能源汽车，特别是动力电池会大规模洗牌，会死一批企业。”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坚瑞沃能以及沃特玛崛起在于国家对新能源汽车的扶持政策，政策调整和收紧又导致其快速跌落，“这是整个行业的缩影”。

坚瑞沃能披露的信息显示，由于沃特玛自身战略决策失误，扩张速度过快，加之新能源市场环境和国家政策调整等不利变化导致公司陷入债务危机，大量资产被查封，银行账户被冻结，生产经营受到重大影响。至 2018 年末，公司将有可能出现净资产为负，可能存在被暂停上市的风险。

今年3月以来，为了挽救危局，坚瑞沃能一直试图引入战略投资者来“接盘”。但截至目前，公司尚未与潜在战略投资者签署正式的合作协议。

此外，沃特玛又遭遇技术难关。2018年2月14日，国家《四部委关于调整完善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的通知》，进一步提高技术门槛，将补贴倾向于高能量密度的动力电池产品。《通知》要求新能源客车、货车、商用车的电池系统能量密度不低于115Wh/kg，而沃特玛2017年销售的4.84GWh的动力电池中，仅有0.38GWh左右满足新补贴的申领要求。

沃特玛生产的是能量密度较低的磷酸铁锂电池，目前的主流三元锂电池并未量产。根据中国化学与物理电源行业协会数据，8月27日磷酸铁锂电池的价格约为6.5万元/吨，而三元锂电池的价格在17万元/吨。

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行业中，坚瑞沃能业绩不及预期并非孤例。动力电池巨头宁德时代在23日公布的半年报中称，公司虽然实现营收93.59亿元，但净利润却同比下降49.70%，其中动力电池系统毛利率下滑4.38%，营收增幅最快的储能系统更是下滑近三成。此外，捷威动力、亿纬锂能等公司2018年半年报显示，其各自的锂电池业务部分毛利率同样有不同程度下滑。

另外，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产能实际已经过剩。中国化学与物理电源行业协会统计，中国动力电池产能2016年为101GWh，2020年将达250GWh，而2016、2017 年的需求分别仅有27GWh、37GWh，产能过剩严重。

“动力电池领域曾受到政策庇护，以前在国内生产销售新能源汽车只能采购本土动力电池，但现在韩国电池企业已经进入动力电池企业白名单，随着市场的逐步放开。这一领域将面临激烈竞争。”新能源业内人士对上游新闻记者表示。

上游新闻见习记者 杨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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