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的元旦,这对当时北碚场的乡民来说,没啥特别的。
晚上,有人在场上嘈起来:“快点去看,禹庙在唱戏了!”
“莫哄我,锣鼓都没听到敲。”
“嘿,真的,别个勒个戏,不得敲锣打鼓。”
北碚禹庙的戏台子
乡民跑去看,真的有戏,不过不是唱,而是说,逗是几个人站在台子上说话。这就算唱戏呀?太简单了点哟!议论中,有人说:“又没喊你拿钱,你管得别个啷个唱?要看看,不高兴就走,少在这里乱说。”
这话有道理,大家就站在那里,看台子上那几个人说话,走来走去,也蛮有趣的。说穿了,乡民们看惯了鼓锣齐鸣的川剧,看这一群人在台子上,说着似懂非懂的话,既无唱腔,也没扮相,也看不懂,只是图个闹热。
这是北碚第一次上演话剧,全是峡防局职员自己操持的,编剧导演布景演出,都是职员。并且前三部,如果可以称为一部戏的话,都是男职员。只有第四部压轴戏,是卢作孚局长下午赶写的剧本。四幕话剧《孝女复仇》,有实用校的女老师演女角,临时排练,边写边排边改,晚上演出的。
卢作孚在搞成都通俗教育馆时,就注重用多种活泼的方式引导教育民众,戏剧则是效果很明显的一种。否则卢作孚也不能仅用一个下午就写出四幕话剧,还导演排练。
这是1933年北碚小朋友剧社合影
当然,卢作孚不是全能的神,赶时间编导一个话剧也是佳作,只是因有女性出演才引得最多的掌声喝彩。卢作孚也没多的精力花在戏剧上。倒是1932年进入峡防局的黄琨和蓝翔,让峡防局的话剧事业上了一个台阶。黄琨是编、导、演全挂子,主要演女角,蓝翔搞舞台布景,画的背景上百丈,硬是量了的,三峡厂捐的白布。那两年,北碚的话剧和川剧,几乎每周有一出,并且切合时政,讽刺军阀,宣传抗日,引导新的生活观念,诸如《不爱江山爱美人》、《趋炎附势》、《她的出路》、《洋状元》,不一而足。
但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北碚话剧真正的鼎盛还是抗战时期,由于迁建和疏散,北碚真是抗战话剧的港湾。
北碚小学生演话剧
抗战伊始,北碚的抗敌后援会就在10月底组织了新剧团。然后萧崇素率重庆文救会乡村移动演剧队来了,重大抗敌宣传队来了,余克稷率重庆怒吼剧社来了。南星剧社来了南渝中学剧社来了,儿童剧团来了,上海扶风话剧社来了。江苏流亡剧团来了。迁建在北碚的复旦大学稳定下来,也组织学生在民众会场用四川话表演话剧《生路》。
北碚的乡民哪见过这阵势?都呆了!但跟着那些下江人看了几次后,也开始醒豁了,晓得评论选戏选演员了。
还有就是建剧场。光是禹庙那个台子哪里够?新营房、兼善大礼堂都用上了,又建了几个小剧场。要是嫌小,那的,体育场够大了吧?随便用!
嗬,北碚场几下就炒热了,重庆城头都晓得北碚有观众,有市场,值得去。
话剧界的大人物也来了。大批剧作家和艺术家,如曹禺、洪深、阳翰笙、夏衍、赵太侔、老舍、赵清阁、舒蔚青、杨宪益、胡绍轩等等,或定居在北碚,或常来常往。1939年5月,阳翰笙因伤寒病到北碚疗养,住进了温泉公园竹楼,坚持写剧本,改剧本。8月,洪深率领军委会政治部教导剧团在北碚演出话剧《包得行》。10月,中央电影摄影场乡村巡回演剧队,为前线将士募寒衣来北碚公演。演剧队由导演顾而已率领,演员有白杨、施超等30余人。曹禺任教复旦大学,到了北碚。而女剧作家赵清阁,从1939年至1943年,一直住在北碚,并一直在创作。当时老舍尚住在陈家桥,也时常来北碚,先是创作鼓词,后来开始创作话剧,有四幕话剧《张自忠》。胡绍轩定居北碚,深入天府煤矿体验生活,创作了三幕抗战话剧《煤坑》。
这都是在北碚的抗战文艺骨干
白天你可以在街头跟这个剧作家聊下天,跟那个明星打个招呼,晚上可以看他们写的、演的戏,那个感觉好滋润嘛!你要是有那个胆子,第二天碰到对方,还当面表示对昨晚的戏给点意见,也没得哪个敢把你吃了。
原标题:书说北碚:抗战时期话剧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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