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42岁，她老公47岁，和朋友一起做生意，他们有一个17岁的儿子，在国外读高中。周芳和老公的关系这些年恶化得很厉害。如果他不喝酒，她觉得日子还可以勉强忍受，毕竟他没在外面乱来，挣的钱绝大多数也拿回家。但他不喝酒的时候太少了，一周差不多有三四天都在外面喝酒，经常都会喝得烂醉如泥，半夜三更被别人送回家。周芳很痛恨老公喝酒，但老公就是要喝，有时以谈生意的名义喝，没有生意谈他也要约人去喝，实在约不到人他一个人也要喝。周芳为此很痛苦。

上周三下午，我和周芳见面。她刚刚从医院出来，脸色苍白，她说老公昨天晚上又是喝到凌晨两点半才回家，他一喝酒我的身体就会出状况，像是我在替他承受喝酒的种种痛苦。我说这个痛苦里一定有你对老公的感情。

周芳说两个人在一起快20年了，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但现在跟他在一起生活，除了互相折磨承受痛，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意义。

我注意到周芳用了互相折磨这个词，赶紧问她是如何折磨老公的。她楞了一下说，他知道我讨厌他喝酒，他偏偏要喝，我知道他最痛恨我做两件事，一是对他妈不好，二是狂花钱乱买东西，我就故意对他妈很冷漠，把他名下的两张信用卡刷爆。我说，还不错你知道自己也在折磨老公，那你愿意承认现在的这种糟糕状态有你自己的原因和责任吗？

周芳说有，但只是一小部分，起因是他，主要责任也是他。“我是受害者，他亏欠我。”

我说那你觉得他赚了吗？赚了什么呢？周芳提高声音很愤怒地说，当然，我20出头就嫁给他，当时他比其他追求我的人穷多了，我陪他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还跟他生养儿子，现在他也混得人模狗样的了，难道他还亏了吗？我说儿子也是你的，陪伴从来都是相互的，你陪他从年轻走到现在，他也是陪着你从青年走到中年，如果这是赚，你也赚了。他现在条件好了，有他的努力，也有你的支持，享受你们共同奋斗的结果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周芳眼睛红红地说他从来没提到过我的付出，过穷日子的时候两个人还好，现在他有钱了，儿子也大了，他就尾巴翘起来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以为我多稀罕他的钱，太小看人了，也太不要脸了。

我听出了周芳愤怒背后的委屈，说你就是因为心里觉得委屈才故意气他，不理睬他母亲，把他名下的两张信用卡刷爆吧。她点点头。我说将心比心，你老公喝醉气你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心里有委屈？她叹息了一声说，再怎么算，也是我亏得比他多，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说如果按你的算法，夫妻各算各的小帐，算来算去不仅是笔糊涂帐永远算不清楚，而且两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对方永远亏欠自己。如果夫妻之间一直持续这样算帐，彼此都会有很深的戒备、挫败、怨恨，婚姻必然充满悲哀和无力感。周芳说确实如此，我们两个人都很灰心丧气，没有离婚更多是为了儿子，也觉得财产分割麻烦。

如果以婚姻为战场视彼此为对手，在岁月和生命面前必然两败俱伤没有任何赢家，婚姻本质是合作的产物，双赢才是真的赢。幸福是人生最重要的价值，因此婚姻的终极价值是两个人在婚姻中都能感受到温暖、爱与幸福。与其将心思放在计算各自的收益和付出，不如折中妥协让合作更愉快，这样共同收益（幸福感）才更卓著。

张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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