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点,就连一秒也不肯停歇的解放碑也选择趋于宁静,街上已少有行人,81岁的孔凡中,扛起冰糖葫芦靶子,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身后,只剩下月光,拉长他纤瘦的背影。
卖一串冰糖葫芦,有三五元收入。但如今,早已不是“吃一串冰糖葫芦就算过年”的年代,数小时守候,可能等不来收获。
三九天的重庆,夜里的气温将近冰点,冷得人发抖。也许,别人家的爷爷正烤着火、喝着酒,而他,又是谁家的爷爷呢,一个人坐在街头,售卖着冰糖葫芦?
“他凌晨6点出门
深夜11点才回来”
这些天,随着一段视频疯传,“冰糖葫芦爷爷”的故事牵动了网友的心。
9日中午,难得的冬日暖阳,把解放碑映衬得格外热闹,八一路上,各色小吃摊经营得热火朝天。不过,沿着八一路、石灰市转了好几圈,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始终没见着“冰糖葫爷爷”的身影。
说起总是戴着鸭舌帽,身材纤瘦、微微有些驼背的“冰糖葫芦爷爷”,附近的“邻居”大都知道:“他下午4点出摊,晚上11点收摊。”“也不知道一天下来,他能赚多少钱?”
三九天的重庆,夜里寒风刺骨,即使是最热闹的解放碑,街上也是行人寥寥 ,是什么让一位年过8旬的老人, 独自承担生活的重任?
一番打听,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终于找到了“冰糖葫芦爷爷”位于中兴路下回水沟的家。此时已过中午,他提着一袋子冰糖葫芦刚刚回家。
“我早上6点就出门了!”锅里,是头一天晚上提前煮好的米饭和胡豆,从冰箱里舀一勺猪油,熟练地炒一盘胡豆豆腐干就是午餐,天太冷,老人给自己倒上一小杯白酒。
而剩下的饭菜,晚上也就够了。
已经81岁的“冰糖葫芦爷爷”不知道微博、也不知道网络,但也隐约感觉到了这几天来的“奇怪”:昨天,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买走了120元钱的冰糖葫芦;后来,又来了个小伙子,花50元卖冰糖葫芦;最后剩下的,又有人花30元全部买走了。
冰糖葫芦卖了个精光,爷爷于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我要走到临江门坐465路,再转车到观音桥,然后还要再走半小时。”进货的那天,他都是6点钟出门,从中兴路步行到临江门,他走走歇歇,要花将近一小时。“冰糖葫芦爷爷”每次只能批发40-50串冰糖。“多了,拿不动!”
买一串也是生活的动力
希望爷爷早点回家
吃过午饭,一般会小憩一会儿,下午3点过,“冰糖葫芦爷爷”便扛着冰糖葫芦靶子出门了。十几斤重的“大家伙”对一名81岁的老人来说,可真是一个体力活,从下回水沟爬上坡,刚到中兴路车站,他便要坐下来歇歇。
而从家里到较场口,要歇三回。
“我一般都到较场口,有时候也扛着冰糖葫芦靶子,围着八一路走几圈。远的时候,还到过红岩村!”说起自己的经历,冰糖葫芦爷爷没有埋怨,累并满足着。
而这几天,基本上每到一处,都会有人来买一串糖葫芦。
坐在中兴路车站歇脚,一个路过的姑娘似乎认出了“冰糖葫芦爷爷”,花5块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普通的冰糖葫芦3元一串,姑娘让“不找了”。
“买一串冰糖葫芦,可能对于老人来说,就是多一点生活的动力吧!就希望他能早点收摊回家!”姑娘说。
而让老人早点回家,也是不少网友的心愿。“冰糖葫芦爷爷”的视频在网上传开后,不少网友提议,“附近的都去买几串吧,别让老人在寒风里待那么久……”
一位网友从沙坪坝赶来,花50元,随意地从冰糖葫芦靶子上取下几串:“我拿回公司给同事们吃,谁叫他们不相信呢!”也有不愿说出姓名的网友,把钱塞进老人手里,取一串冰糖葫芦就走了。
到傍晚7点,老人的冰糖葫芦靶子上,已经没剩下几串冰糖葫芦了。“今天卖得快,把剩下的都卖完就回家啦!”
儿子女儿都在外地
每月有105元社保
“冰糖葫芦爷爷”是谁?为啥会在冬天寒冷的夜里,独自守着小摊?他的家人又在哪儿呢?
“冰糖葫芦爷爷”说,他叫孔凡中,身份证上是74岁,被改小了,他卖冰糖葫芦断断续续有十来年了!
这期间,为了生计,他干过单位的保安,守过夜,也给修冰箱的老板接过电话……出租屋床边的架子上,还留着之前当保安穿过的工作服,不过他的老本行,却是餐馆的厨师。
前年10月,从二儿子北京的家回到重庆后,孔凡中回垫江的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去年9月,他又回到了重庆,在下回水沟一处租赁房,每个月花150元月,租下一个床位,又卖起了冰糖葫芦。
“这里住了5个租客,都是单身汉,有个照应!”孔凡中说,他有3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他们都远,大儿子和女儿都在新疆,二儿子在北京,前年10月,他刚从二儿子北京的家回来。
“坐飞机去的二儿子家,回来主要是因为住不习惯,北京太冷了!”但孔凡中说,“三个孩子真没给过他钱,有一回,在街上碰见了,给了500元。”
房东王甘德,也住在这套两室两厅的房子里,早在十几年前干清洁工时,王甘德就认识孔凡中了,也正因为此,才叫他住到了一起。王甘德证实,十几年前,孔凡中的老伴就过世了,认识十几年,只知道他的儿子女儿在外地,但从没看见过。
不过,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未能联系上孔凡中的三个孩子,孔凡中说,他记不住孩子们的电话, 他有一部老年机, 也不太会使用,而手机里也没有一个联系人的电话。只是在孔凡中租赁屋的墙壁上,写着干儿子“蔡草药”的电话,不过,电话是空号。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随后联系上孔凡中户籍所在地,垫江县包家镇宝山3组,汪组长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孔凡中的确没有什么收入,每月仅有105元农村社保,他也是村里的一般困难户,每年年底,有200元慰问金。
有时,孔凡中也会回老家,但老家没房子,他租房子住。至于他的三个孩子有没有给过父亲生活费,汪组长表示不得而知,只知道十几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外地,并没看见过,孔凡中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着。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顾晓娟 实习生 张庚蓉 摄影 杨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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