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据南京的电影研究者余泳、八一电影制片厂李瑞海主任透露，5月1日凌晨4时，八一厂演员、擅长塑造反派人物的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家刘江同志离世，终年95岁。刘老师是于家中在睡梦里安详辞世的。

刘江

5月1日清晨4点，著名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刘江在睡梦中安然辞世，享年95岁。尔曹身与名俱灭，何况同名者众，人们对这位耄耋老者一时间可能对不上号，但提两句进入集体记忆的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高，实在是高！”刘江昔年在中国银幕上塑造的反派形象，一准跃然纸上。

1925年，刘江生于黑龙江哈尔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16岁时，参加哈尔滨北斗业余实验剧团 。1946年，哈尔滨解放后，进入“松江军区政治部文艺工作团”，文职军人生涯肇始于斯。解放战争中，他参演的《白毛女》《血泪仇》《刘胡兰》《骨肉亲》等剧目，不仅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演出环境更同战四平、围长春、解放沈阳等前敌环境水火交融，战士演员实至名归。

1952年，刘江随军南下调中南军区部队艺术剧院，从此成为专职演员，舞台角色多为资本家、地主、敌特、官僚……成名后接受采访，刘江自道童年在伪满洲国长大，家贫， 13岁辍学走上社会。当过汽水厂学徒，也为邮局送过报。乱世之中饱尝世态炎凉，“敌伪、汉奸、宪兵、狗腿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嘴脸清晰地储存在记忆深处。”

《地道战》剧照，刘江 饰 汤司令

1958年，刘江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从广州乘火车到北京，刘江一路打听摸到京郊六里桥，在一片庄稼地里看到其时影影绰绰的八一厂。与他前后进厂的，还有王晓棠、田华、王心刚等知名演员，无不风华正茂。刘江在大银幕上第一次给全国观众留下印象，是参演1959年国庆献礼片《海鹰》。这部反映人民海军快艇部队战斗生活的电影，不仅在全国掀起一阵争穿“海魂衫”的潮流，更让“男看王心刚，女看王晓棠”，一时风头无两。

彼时的刘江铁定无法与有荣焉。一场戏敌舰中弹，他饰演的“国军”李舰长仓皇落水。开拍前，刘江专门问过烟火师，告知海水中一个炸点不过“用（炸）药四两”。拍摄时，他从舰艏一猛子扎下去，料想仗着畅游松花江、珠江时练就的体魄无碍。谁知炸药放过了量，冲天而起的水柱，把他的五脏六腑震得疼痛欲裂。按剧情，民兵七手八脚把李舰长捞上岸，扒拉一下后说，“死了”。不成想拍完过后好一阵，浑身水湿的刘江依旧躺那不动弹，着实吓坏了众人。

《闪闪的红星》剧照，刘江 饰 胡汉三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银幕上，有所谓“五大反派”之说。分别是《白毛女》中演黄世仁的陈强，《红旗谱》中扮冯兰池的葛存壮，《渡江侦察记》中的“情报处长”陈述，《甲午风云》中“吉野号”舰长伊东的饰演者方化，以及《闪闪的红星》中一句“我又会回来了”，一脸凶神恶煞的刘江。南京艺术学院口述历史中心特聘研究员，电影研究者余泳就认为，“陈强的银幕形象占着阴毒二字，黄世仁还要有个‘大善人’的样子；陈述的反派形象也阴沉，但有谋略，是知识型的；葛存壮是乡绅的感觉，包括后来演《神秘的大佛》沙舵爷，都是地方性恶霸；长影的方化在‘满映’时做过录音师，日语好得很，加上形象也有棱角，主要演日本鬼子。”

《西游记》剧照，刘江 饰 阎王

在余泳看来，刘江老爷子在五人当中的“凶相”最出名，“他特别符合古典小说里‘豹头环眼’的描写。后来电视剧《西游记》里阎王爷能找他演，一方面是化妆师王希钟妙手，另一方面就是比着戴敦邦画的绣像找，刘江一扮上就是活阎王。”五大反派艺术生命力都很旺盛，“这些演员一辈子都不可能演主角，可能一部戏里就两三句台词，这反而让他们必须得吃透角色。1987年《京都球侠》里的德太监，刘江一出场便目露凶光，有场戏他往身边小太监裆内一捏……角色身份的阴毒变态就全有了。”

与银幕形象正相反，那代反派演员们现实生活中却都口碑颇佳。拍《突破乌江》 时，刘江饰演敌参谋长有场祝捷戏，需要摆几桌酒席。刘江面前一盘酱肉放馊了，他像模像样夹起一筷子就吃，直到导演喊停，才转身吐得翻江倒海。他后来形容，“闻一鼻子就棺材板子的味儿”。在刘江的夫人看来，老伴儿“演了一辈坏蛋，生活里是个大好人。”他自己也曾说过，“我们反派演员在生活中更要洁身自好。”此间微妙，不是过来人，不足道哉。

1995年，刘江就诊断出胃癌。82岁那年为了招待老战友，喝光了一瓶茅台，当晚入院又查出了前列腺癌。之后不久，又发现肝脏长了一个肿瘤。这个年纪身患绝症，一般人肯定熬不住，刘江逢人便讲，“要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人才能活得洒脱、快乐”。“话疗”是他战胜病魔的精神武器。2015羊年时，他接受电视采访还不忘幽默，“今年是三羊开泰，我是‘三癌开泰’。”

除了积极抗癌，演员刘江的晚年生活可谓退而不休。时不时的“特别出演”，依旧让人过目难忘。2012年，张杨导演的《飞越老人院》中，那代老演员们悉数出演，刘江也在片中伸出了自己标志性的“大拇哥”。

原标题：纪念｜演员刘江：演一辈子坏人，生活中的好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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