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晚上8点09分，从西藏拉萨起飞的PN6392次航班顺利降落重庆江北国际机场。33岁的赵德阳还没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机舱外的场景，发了朋友圈。
这几天重庆阴雨寒冷的天气，在西藏是不常见的，下飞机后赵德阳突然有些不适应。但对家人的思念如同一团火，让他心里暖和了许多。16年的军旅生涯，此刻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在机场出口处迎接他的有妻子和两个女儿，母亲和朋友，还有新的生活。
紧张的妻子
昨天晚上8点过，江北国际机场T2航站楼的乘客出口处，前来接机的人并不多。26岁的冉丽蓉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拿着一簇鲜花，不断地向通道深处张望着，4岁的大女儿绕着母亲身边轻快地跑着，不时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冉丽蓉似乎很紧张，根本没功夫搭理女儿。
飞机已经降落了快20分钟了，最先走出通道的一批乘客里，就有几个穿着军服的退伍军人，他们背着大包的行李，在亲人的拥簇下，满脸笑容的走出了机场。而站在一旁的冉丽蓉始终没有发现丈夫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焦急。就在这个时候，同行的家人们突然喊了起来，原来，丈夫赵德阳从另一侧通道走了出来。那一刻，冉丽蓉和女儿都冲了上去，一家人拥抱在了一起。
赵德阳个子不高，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脸上依旧能看到年轻人的稚嫩。和妻子之前的紧张焦虑相比，赵德阳则是一脸喜气，和家人拥抱在一起，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11年的坚守
还没等走出机场，赵德阳就招呼着家人：“先吃一顿火锅！”对于这一家地地道道的重庆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16年的军旅生涯，与妻子5年的“异地恋”，6年异地相守的婚姻，这个重庆小伙对家人和家乡的思念，无法用语言形容。
赵德阳是垫江人，妻子冉丽蓉是酉阳人，两人相差7岁。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冉丽蓉只有16岁，她回忆说，那是2008年的3月份，她从酉阳老家来到主城区找姐姐玩，当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出门打工。而赵德阳当时已经参军，从西藏回重庆休探亲假，父母从垫江来到主城区工作。两家人住得不远，家人们平时互相也有交流，就有意撮合这对年轻人。
“就在我准备回酉阳老家的头一天晚上，他（赵德阳）约我出来一起逛街……”冉丽蓉后来才知道，那时的赵德阳其实也是一个大男孩，对于主动约女孩的事，也觉得不好意思。在朋友的“唆使”下，赵德阳喝了点酒，壮起胆子把女孩约了出来。而冉丽蓉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心生好感了：“他弯下腰来给他的妹妹系携鞋带，当时他穿着一身军装，很帅……”
一次短短的见面，留下的印象虽然很深，但冉丽蓉却认为自己当时年龄还小，当务之急是外出打工，能早点给家里分担经济压力。可赵德阳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孩追到手。可探亲假的时间有限，而且冉丽蓉第二天就要回酉阳了，这怎么办呢？
见面后的第二天，冉丽蓉乘车回了酉阳，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德阳也跟了过来，并且在酉阳待了一个星期。“父母得知我有了男朋友，就让我带着他来家里见面。”冉丽蓉的父亲也是军人出生，女孩的父母对赵德阳也有好感，这对年轻男女的事，就这么简单的定了下来。冉丽蓉放弃了外出打工的想法，而是来到重庆主城区，跟着赵德阳的父母一起，在主城区找了工作，安定下来。
每月的话费
接下来5年的异地恋，让两人都备受煎熬。最初的几年里，赵德阳所在的部队平时训练任务并不是太紧张，也有很多时间和女友联系。一有空，赵德阳就通过短信和冉丽蓉聊天，从家里的事再到工作，再到身边的朋友，除了部队上涉密的事，两人可以说是无一不聊。
一到休息日，冉丽蓉的手机就不停地响，从白天到黑夜，两人之间的短信几乎就没有停过。“最多的时候，我们两人每天各自要发500条短信，我母亲就在旁边唠叨，说哪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一个月手机通讯费不知要多少。”果然，冉丽蓉每个月的话费都在七八百元左右。
后来，赵德阳调入一线的作战部队，不仅训练任务重，有时执行任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联系，只在短信上留下一句话：“最近很忙……”冉丽蓉也不会多问，只是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男友的消息。待男友一有休息时间，她也会抽出时间来，陪着男友聊天。用冉丽蓉的话来说，她早早地就进入了军嫂的角色，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心却是在一起的。
军嫂的生活
2012年10月，经过申请，组织审核和批准，赵德阳和冉丽蓉步入婚姻的殿堂，冉丽蓉也终于成为一位军嫂。
但在冉丽蓉看来，早在11年前他们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起，她的生活也因为赵德阳的军人身份而改变。“如果当时我不听他的话，要出门去打工的话，我们的关系可能就不会这么亲密。”在谈恋爱时，赵德阳就时常谈到两人今后的生活，以至于妻子如今的职业，也深受他的影响。
记者最初见到冉丽蓉时，发现她只是一名个头不高，身体柔弱，两个孩子的母亲，一副家庭妇女的样子。但冉丽蓉告诉记者，其实她是一名武术教练，曾在武当山学武三年。“丈夫是军人，很喜欢武术，他也劝我学点武术，我就听了他的话……”
赵德阳在部队上和妻子联系时，还教妻子背诵“保密守则”。妻子每次用短信和通话联系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打听。每次探亲回家，赵德阳也教大女儿背“保密守则”，教女儿“站军姿”，教女儿遵守严格的作息时间。结婚的6年以来，即使赵德阳不在家，家里也保持着浓厚的军人家庭气氛。
11年，对某些人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可对于这对远隔的夫妻来说，既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考验。赵德阳告诉记者，他所在的部队由于情况特殊，执行过不少重要的任务。有任务时，战士们都一心扑在上面，根本顾不上其他。但一静下来后，会发现军人这个职业，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体验到常人无法体验的生活。“恶劣的自然条件，高原气候，四处都是风沙……还有就是孤独。”一些刚入伍的战士，会哭鼻子，作为老兵，要去安慰他们。但赵德阳思念妻子儿女的心情，谁人又能体会呢？“心里苦，就是不说。谁让我选择了军人这个职业！”
退伍的那天
“退伍的前一天，卸下军衔的时候，许多战友都哭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忍着没有哭出来。”16年的军龄，赵德阳在退伍时已是四级军士长，作为老兵，那一刻他可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6日，就在提着行李走出军营大门，回头向战友们道别时，赵德阳和其他退伍老兵再也控制不住，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看到旁边的场地上，还有其他的战士在训练，在地上摸爬滚打，自己军装的肩上已经没了军衔，这才告诉自己：我真的要离开军营了，离开这个我为之奉献了青春的地方。”
赵德阳选择了自主择业，他告诉记者，自己早有打算，想自己创业，妻子和家人都表示支持。这10多年来，他很感激妻子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就像他坚守在祖国的边陲，妻子也坚守着这个家。
背着大背包，赵德阳一手抱着8个月大的小女儿，一手牵着大女儿，走出机场。黑夜中，冰雨和寒风打在他脸上，又让他回想起他走出军营的那一刻。
离开营区，前往机场的路很远，但迎接赵德阳和其他退伍老兵的，还有更远的人生。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谭遥 摄影 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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