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网消息,关于玉,历代文人墨客可谓穷尽描摹与溢美之词。李义山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如梦似幻,摄人魂魄。白居易的“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如花美眷却天人永隔,令人心碎不已。元稹《莺莺传》中,“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美人如玉,思之不见,又是多么令人惆怅。王昌龄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何其高古而纯洁。
说到玉,首先得弄明白到底什么是玉?玉是透闪石、阳起石组成的微晶集合体,具交织纤维显微结构,细腻温润,硬度很高。它的摩氏硬度为6—6.5度。而类玉石的硬度就低得多,比如琥珀只有2.5度,岫玉和蛇纹石为4.5度,松石为3—5.5度。因此相对于类玉石而言,玉又称为真玉。不过玉料中还有一种硬度更高的玉叫翠玉,摩氏硬度为6.5—7度。因此相对翠玉而言,玉又称为软玉,翠玉为硬玉。
在古代,玉器是非常珍贵的。就比如流传颇广的“完璧归赵”的故事,秦昭王愿意用十五城交换和氏璧,当然虽然他并不打算真的兑现。不过《左转·恒公元年》有真实的记载,郑伯用一块璧换取许国的一片土地。可以看出,在古代,玉甚至达到了价值连城的地位。
我国已知最早的玉器发现于辽宁阜新查海遗址,属于兴隆洼文化,距今约八千年,形状有斧、匕、玦和小管等。经过鉴定,这批玉器都是真玉,即透闪石软玉。
有意思的是,人类的文明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除中国以外,世界上崇玉的古文化还有很多,如美洲的玛雅文化、新西兰的毛利文化等,他们开发利用的主要也是真玉,其他美石则居于从属地位。
灵玉:以玉事神
距今五千至六千年的红山文化,玉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志。红山玉器中以各种神化的动物形状最为引人瞩目。中国人历来被称为“龙的传人”,这就是源于红山文化出土的中国最早的玉卷龙。红山玉龙前部有大头,躯体卷曲,身姿与甲骨文的“龙”字一致。古人认为龙体应卷曲。《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说:“亢龙有悔”。什么叫“亢龙”?“亢龙”即直龙。古人认为曲龙是正常的龙,直龙则不正常。所以历代皇帝的黄袍上面画的龙几乎都是卷龙。玉卷龙的形象相当稳定,历商、周直到西汉,在出土物中都没有很大改变。后世的升龙、降龙、行龙、蟠龙,均自卷龙演进而来,一脉相承。
△红山文化出土的玉卷龙
在红山文化时期的墓葬中,玉卷龙均出土于墓主胸前,当然不能把它们看成是单纯的配饰。上溯至远古,此类玉件的地位是高不可攀的,佩戴者必然具有特殊的身份才行。《说文》曾有言:“灵,巫也,以玉事神。”所以这些玉龙应是死者(无论他是巫师还是酋长)生前的事神之物,是灵物。再如红山玉器中的勾云形佩、斜口筒形器、双联璧与三联璧等,如果不用于事神,也很难派上别的用场。至于出土的玉斧、玉凿等,尽管被赋予工具的外形,但当时都极其珍稀,与玉龙、玉佩等相类,也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总之,原始社会晚期,玉器已成为在精神领域举足轻重,而在生产领域作用并不显著的一个特殊的器类。
这种情况到商代仍无多大变化。“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礼记·表记》)。商墓中出土的璧、琮、圭、璋等物,均应含有基于某种神话背景而被认定的灵性。当然,和原始社会中的情况一样,商代也有若干可资实用的玉刻刀、玉容器等,但大部分玉器的原型仍然是从巫觋的道具中演变过来的,仍不妨称之为“灵玉”。
礼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周代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西周初年周公就致力于制礼作乐。“礼起于俗”,不可能在一时一地凭空创造。同时周礼也曾因袭部分殷商旧制,即孔子所说“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论语·为政》)。另外,对远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周人也有选择地适度保留。融会推演,形成了一整套覆盖起各种人际关系的礼。其内容繁琐,等级森严,名物制度,揖让周旋,都有明确规定,统治阶级中“由士以上必以礼乐节之”(《荀子·富国》)。在吉、凶、宾、军、嘉等典礼中,社会精英们都必须沿着礼所设定的轨道作惯性运动,不容差忒。这对于维护当时的社会秩序曾起到重要作用。而玉器正是礼的载体之一。如周代分封时有“命圭”制度,“诸侯即位,天子赐之命圭为瑞”。“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缫皆三采三就。子执谷璧,男执蒲璧,缫皆二采再就”。甚至连并不被视作瑞玉的佩玉,也同样受到礼的制约。当时贵族的佩玉是以玉璜和玉管、玉珠等串联在一起的,身分愈高,璜数愈多,玉佩愈长,迈步愈不方便,行走也愈迟缓。
△周代的组玉佩
故有“改步改玉”或“改玉改行”的说法。在《礼记·玉藻》中,还对行走时玉佩所发之“玉声”提出要求,即诸玉件因自击而锵鸣时,尚须合乎音律,形成和声,且须在不同的步伐下与不同的乐曲相谐。其规定细致得不可思议。不过,尊礼、守礼毕竟不同于用法、用刑,它的强制性常常被用人类良知或文化自觉的面纱遮掩起来。思想家也对礼玉的性格从理论上加以提升。《荀子·法行》说孔子称玉有“七德”,《管子·水地》说玉有“九德”,《礼记》则说玉有“十一德”。说法虽不同,然而均不外将玉的物理属性与儒家的道德信条相比附,使礼玉的使用不仅顺乎天理、合乎舆情,而且充满了高尚的人格美。于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但这一切都是为礼,为巩固其等级制度服务的。故多数西周玉可以称为“礼玉”。
到了战国时代,列强争霸,旧时代用于维持秩序、保持稳定的礼乐文明,尽管“郁郁乎文哉“,却已经不再合乎时宜了。于是礼崩乐坏,走下历史舞台。
世俗玉:高级日常用品
在汉代,“灵玉”和“礼玉”的生存空间已被大大压缩。
汉代对待琮的态度可以作为这方面的典型事例。西周时,琮是主要的瑞玉。至春秋战国,此物虽渐趋式微,但在随州曾侯乙墓等大墓中,琮仍出土于墓主头边,仍受到尊重。可是到了汉代,玉琮下面已被装上银鎏金四鹰足底座,成为一件小摆设了。此外,多璜组玉佩在汉代也基本消失了,除了在可以被视为“后战国”式的汉初南越王墓以外,此物较少被发现。大贵族必须小步徐行的周礼已无人遵守,朝臣也没有必要再戴着长长的叮当作响的玉佩了。
灵玉、礼玉在汉代逐渐淡出之际,却出现了新式的汉代葬玉。像用几千块玉片编成的玉柙,是汉代用玉量最大的玉制品。玉柙其实就是椑棺,即亲尸的内棺。使用玉柙是企图使尸体不朽,初看起来与灵玉的用意相近。可是汉代并没有死而复活或灵魂上天堂的观念,所以玉柙与事神之物并不相同。汉代的玉器,如玉剑具、玉带钩、玉胜、玉尊等,尽管不乏极精美者,有的与通灵演礼也不能说全无关系,却往往难以确指为灵玉或礼玉,大多数只不过是些高等级的实用品。因此从主流上说,汉玉可称“世俗玉”。
△汉代的玉柙
魏晋南北朝时期制玉手工业落入低谷。魏文帝明令禁止使用玉柙,从此这种特异的内棺不复行世。这时组玉佩的制度也失传了。
隋唐时更重视金银器,出土的玉器不多,大多是些珍贵的日用之物。这时最值得注意的是玉带具。唐代前期三品以上官员可兼用金、玉带具,中唐以后则强调用玉,故达官贵人都重视玉带具。唐代玉器存世的数量虽不多,但带具却占有相当大的比例。玉带具上应雕琢出什么纹饰,当时并没有硬性规定,所以它们的造型也并不遵守礼制。所以和汉代相比,唐玉更是名副其实的世俗玉。
观赏玉:造型奇丽,体积庞大
唐以降,玉器逐渐向“观赏玉”发展。西安交通大学西侧出土的宋代“鹿鹤同春”白玉佩,背后透雕出交错的松竹,其前一鹿一鹤,顾盼生姿。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宋代松下女仙图玉嵌件,女仙与侍女、仙鹤等都是高浮雕,背后松盖奇巧,祥云迷漫,呈现出纵深的立体感。
△松下女仙图玉嵌件,宋,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此种技法一出,在玉作工艺中遂引领潮流,迅速传开。金代的各式玉逍遥,元代的帽顶、绦环等,都追求这种效果。
△玉帽顶,元,上海青浦元·任氏墓出土
甚至在被讥为“粗大明”的明代,有些作品如北京故宫所藏葵式玉杯,外璧环绕一圈花草,穿枝过叶,颇感繁复,作为杯子,几乎没有下嘴的地方。过分奇丽的造型,已超出实用器的需要,似乎只在于炫耀琢玉的技巧,是谓“观赏玉”。
△青玉镂雕梗叶葵花杯,明代
清代玉器存世量大,有精品,也有不少平庸之作。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平叛以后,产玉的南疆一带纳入版图,玉料供应充足,宫廷中更出现了超大型玉制品,主要是玉山子,如大禹治水图玉山、丹台春晓图玉山等。大禹治水图玉山所用玉料原重5吨多,成品高2.24米、宽0.96米,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立体山水画。
△大禹治水图玉山子,清,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不过由于惜料,为了保持分量,减少损耗,琢制时只能“量材就质”,画稿不得不再三剪裁,多方迁就。这类制品之所以被人们看重,主要是缘于其块头大的骇人,身价高得惊人。就近观赏,会发现山子上的各组人物各行其是,互不相谋,不像是有组织的活动。大禹要是率这样一支施工队伍来治水,能不能成功就难说了。还有的宫廷玉器仅为投合某些人一时的趣味而制作,未脱俗气。比如今藏台北故宫的肉形石,是将一块带有成层之色条的类玉石,在表面打许多小眼,放佛是皮上的毛孔。再在顶层染色,造成有似熟肉的视觉效果。
△肉形石,清,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原标题:你知道一块玉的前世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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