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蔡德音和父母在澳门合影

1940年生于重庆的蔡德音先生现定居纽约，他本来是一位农学家，但早在重庆17中读书时就成了校园作曲家。从此，对作曲的爱好，伴随他从重庆到新疆，再到美国，还碰到了“西部歌王”王洛宾。在海外，他看到重庆老诗人梁上泉歌颂家乡的一首诗，非常着迷，梁上泉可是他们年轻时代鼎鼎大名的大诗人。于是他提笔为这首诗作曲，写下了献给重庆直辖二十周年的歌曲《我爱新重庆》。

家世

蔡德音出生的医院带有鲜明的战时特征。他说：“我出生在南岸四公里和罗家坝之间的第九重伤医院，我有一个阿姨在那里当护士。妈妈也是护士，当时在临江门宽仁医院上班。我爸爸阑尾炎发了，去割盲肠，就和妈妈好上了，爸妈是1939年6月1日结的婚。”

蔡德音介绍，“父亲是水电工程师，1934年上海交大毕业，跟钱学森是同年校友，曾担任长寿下洞水电站总工程师。张光斗（中国工程院院士，三峡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副组长）就是他的同学，当时是他的副手，他俩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同学。”

蔡家的家世牵涉到类似张光斗这样的名人太多。他说：“父亲是浙江德清人，家世可以追溯到秦代的蔡泽宰相。”

1960年，蔡德音在新疆看到《人民日报》上纪念“五四一甲子，火烧赵家楼”的文章，里面提到率先闯入曹汝霖住宅的四名学生中有一个蔡镇瀛。“我一看，这不是我的伯父吗？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当时是北大应用化学系的学生，后来是有名的造纸专家。姑父钱昌祚是中国近代著名航空工程师，曾任中国航空工程学会会长、中国航空工业重要奠基人，也是中国空军之父。他的堂兄弟钱昌照，是民国资源委员会委员长，后来任全国政协副主席。”

音乐

蔡德音出生后就跟父亲去贵州修建修文河水电站，躲过了重庆大轰炸。

1944年，年仅4岁的蔡德音回到重庆，他在谢家湾第一次听到王洛宾的歌声时，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会在美国碰到王洛宾。“当时我家住在育才学校对面，就听见那些学生哥哥姐姐唱《青春舞曲》《半个月亮爬上来》，还有一首叫《克实可尔》。”

除了王洛宾这些歌的影响，家里有一个姨妈是怒吼剧社合唱团的演员，有一个舅舅也喜欢文艺。所以在17中读书时，蔡德音就开始写歌了。“我从小就很活跃，戴的三根杠（少先队大队长）。我读初三，还去当初一的辅导员。读17中时，重庆大学搞了个群众歌曲动员大会，他们的土建学院创作了一首歌，我听了后感到热血澎湃，于是也写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歌。”

当蔡德音在解放碑指挥学校的合唱队演唱自己写的这首大合唱时，他的理想是高中毕业后去考西师音乐系。“我妈妈一听我要去学音乐，就说只要你考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她认为搞音乐没出息，我跟施光南同岁，他考起了中央音乐学院，而我读的是四川雅安农学院。”

农学院

农学院是蔡德音最后的选择，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我有海外关系，爸爸当时在美国。1945年抗战胜利，民国资源委员会规划三峡电站，但在中国找不到一个环境来做，包括我父亲在内的60几个水电工程师就去美国设计，随后解放战争开始了，没钱了，就撤了。后来，张光斗回来了，我爸胆小，没回来。回来的人中，还有父亲的两个同学林伯伯、邓伯伯，他们是长寿狮子滩水电站的总工程师，后来到云南建电站。”

1956年，16岁的蔡德音有了一次到澳门看父亲的机会。“父亲从美国赶到澳门，要我们去和他相会。但当时只准我和妈妈去，两个妹妹都留在重庆。到了澳门，爸爸说你跟我去美国，我拒绝了。”

父亲想送他一份重礼，但也没成。“爸爸想给我买一辆摩托车，但广州海关进关太麻烦，就没买。但爸爸经常通过英国和香港转寄美元（国家换成侨汇券）和物品给家里，帮我们度过很多难关。1981年他回重庆，故地重游，还回长寿下洞去看了他当年建的第一个水电站。”

就读雅安农学院，蔡德音就成了江姐的校友。“雅安农学院现在属于四川农业大学，江姐（江竹筠）1944年秋天在四川农业大学的前身四川大学农学院读过书。2006年百年校庆，重庆的川农大校友集资修建了一个江姐铜像。我在美国，还就这件事，跟江姐儿子彭云通过电话。”

蔡德音活生生把农学院读成了音乐学院。“有一次，甘肃省军区歌舞团排练了一台五幕歌剧《红鹰》，讲的是女红军军医林华负伤留在藏区，和藏民打成一片，帮他们接生、看病。我是指挥合唱的乐队指挥，还演匪军马团长，这个角色的唱段，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新疆

在雅安农学院，蔡德音最大的收获，一是和名字里有一个“筠”字的师姐成了校友，二是和名字里也有一个“筠”字的师妹成了恋人。“我太太侯礼筠，是大渡口的姑娘，十中毕业的。她不唱歌跳舞，是我们的团支部书记。要毕业的时候，她本来可以分到上海、成都，但她要求和我分到一起，我分到新疆，分得最远，分得最差，结果她跟着我倒霉。”

新疆真就是王洛宾歌里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蔡德音回忆道，“我们从成都出发，乘的是慢车。开到宝鸡，路上塌方，又坐汽车到甘肃天水，再坐火车到兰州，然后到新疆，路上走了十几天。从兰州到乌鲁木齐，火车两边全是大戈壁。我夫人就哭了，她说，‘你看石头都晒黑了。’到乌鲁木齐再下分到农垦团芳草湖农场（现在是兵团农六师芳草湖农场），坐汽车要两个小时才到。昌吉州呼图壁县原来叫荒草湖，那里没有路，我们就在戈壁滩上跑来跑去，住的是地窝子。她分到总场，我分到分场，我们1967年结婚。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就把弟妹都弄到芳草湖，我们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日子。”

蔡德音又开始为这个地方写歌。“在新疆给支边青年写歌曲《支边姑娘爱农场》《芳草湖好地方》。当时也不知道王洛宾就在新疆。如果晓得他在新疆的话，我肯定要去找他。”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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