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经济新闻 消息,新冠疫情进入第三个年头,承担着守护“国门”重任的边境城市,遭遇巨大的防疫压力。
不久前,国家发改委发布的《2022年新型城镇化和城乡融合发展重点任务》(下称“重点任务”),专门提及“增强边境口岸和城市的重大疫情防控救治能力,规范发热门诊建设管理”。
除了特殊时期的疫情,实际上,近年来边境城市的发展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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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2年重点任务中,就明确要完善边境地区城镇功能,并重点提出将“支持丹东、黑河、防城港等东北地区和西南地区边境地级市吸引集聚人口”。
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所所长张车伟曾指出,作为城市节点,边境城市常常关系到国家经济、边境、国防等多方面安全。但边境城市又面临着发展受限的情况——据他统计,25个边境城市中大部分都属于人口收缩城市,“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就在3月24日,新修订的《广西壮族自治区人口和计划生育条例》特别规定:已生育三个子女的夫妻,双方户籍和居住地均在边境县(市、区)的,可以再生育一胎子女。媒体报道指出,此举正是为了“充实边境地区人口”。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也有人大代表建议,率先在东北全面放开生育政策限制,提高边境地区、边远地区现行工资津贴,设立东北振兴人才基金。
种种声音,核心都在于希望提升边境城市“人气”。而被点名的上述三座城市,又是否能借机有所突破?
“收缩”的边境城市
我国有着绵长的边境线,其中陆地边界总长2.3万公里,是世界上陆地边界线最长和邻国最多的国家。沿陆地边境线密集排布着9个省份、140余个边境县(旗、市、区),构成我国面向境外的“第一道门”。它们分属于40余个市(州、盟、地),其中,地级市有25个。
数量不少,但发展水平都较为有限。无论从经济还是人口来看,这些城市在各自所属省份内大都排名较为靠后。
国家发改委编制的《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9)》中指出,边境城市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极为突出。根据其分析,人口不断减少、先进要素缺乏、产业形态初级、承载能力较差等四大困境构成了发展的主要阻碍,而最直接的就是人口问题。
以25个地级市的情况为例。根据2010、2020两次人口普查数据来看,边境城市人口总体在十年间缩水463.7万人,增长率为-11.69%,有17座城市都存在常住人口负增长的情况。
具体而言,边境城市的人口变动情况出现了明显的地区差异。在仍实现人口增长的城市中,除内蒙古包头外均为西南城市,其中,增速最高的西藏林芝,常住人口增长22.46%至23.9万人,而广西防城港则以17.9万的人口增量居于首位。此外,广西崇左、百色均为边境人口大市中仍实现人口增长的代表。
另一面,东北边境城市则出现较为严重的人口减少。
人口增速排名靠后的5个边境城市被东北“包揽”,分别为黑龙江的双鸭山、黑河、伊春以及吉林的白山和通化。排名居于最后一位的通化,十年间人口减少102.2万,增长率跌至-78.48%。
边境城市人口下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上述报告提到,边境城市面临的三方面制约,均对人口增长产生一定影响。
一来,边境地区大部分是民族地区、生态脆弱地区或贫困地区,远离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远离沿海发达地区,很难受到正面辐射带动;二来,陆上14个邻国发展基本落后于我国,经济韧性不强,容易波及边境城市发展;三来,中央和省级财政资金对边境城市支持远不足实际需求。
东北边境城市的处境更为艰难。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耀指出,东北城市整体人口净流出现象均比较突出,远离中心城市的边境城市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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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普数据显示,东北3座省会城市和1座计划单列市人口均出现人口增长乏力情况,哈尔滨更出现人口负增长。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黑龙江常住人口再减46万,省会哈尔滨作为东北唯一千万人口城市也面临“降级”风险。
挺起三个“支点”
早在国家发改委2019年印发的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中,就首次写入“强化边境城市稳边戍边作用,推动公共资源倾斜性配置和对口支援”。此后,有关边境城市的安排分量大大增加,发展思路也愈加清晰。
具体而言,根据2020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安排,边境地区将主要推进两类市镇发展,其中潜力型城镇以产聚人,战略支点型城镇以城聚产。以此为突破口,从中心城市到边境城市,逐步形成“打造以内陆邻近的大中城市为辐射源、边境县级市及地级市市辖区为枢纽、边境口岸和小城镇为节点、边境特色小镇为散点的边境一线城镇廊带”。
《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9)》此前也详细解释了两类市镇的发展逻辑。
对于潜力型市镇,“按照与自身禀赋符合、与国内配套、与毗邻国家互补的原则,合理谋划产业定位,防止脱离实际追求重化工业和高精尖产业”;而对于战略支点型市镇,则“加大真金白银的政策投入”,通过改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增强对人口的吸引力和承载力,进而发展壮大服务业等产业满足人口需求,“实现以城聚产,以公共服务聚人”。
当下,发展重点进一步聚焦到边境地级市上。
事实上,2015年,吉林边境县级市珲春市政府被赋予地级市市政府管理权限,就曾引发关于边境地级市的讨论。吉林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王占国曾指出,对于权限“升格”的县级市而言,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是“自己做主”,决策由自己把握,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有利于珲春加快开放发展,同时推进“强基富民固边”工程。
而此次直接点名三座地级市,也将进一步助推边境地区发展格局的改善。
陈耀分析指出,三座城市首先各自具有明确的开放侧重点,黑河主要对俄、丹东主要对朝,而防城港则主要对接东盟;其次,这也跟以建设口岸城市为重点发展边境城市的思路相符,黑河、丹东以及防城港的东兴,均属1992年起国家批复的14个沿边开放城市,并设有国家级边境经济合作区作为主要的开放平台。
与纳入北部湾城市群、人口正处于增长状态的防城港相比,东北两市则更具战略支点意义。
丹东鸭绿江畔 图片来源:摄图网_501178083
“全国城市发展总体思路,在支持发达地区大城市集聚人口和经济规模的同时,也要守住底线地区城市发展。”陈耀分析,“在三类底线地区——一是承担生态功能的地区,二是承担粮食安全的粮食主产区,三是承担国防安全的边境地区,主要还是要靠一定的城市支撑其发展。”
在他看来,对于诸如黑河和丹东等边境地级市,同样要考虑增加真金白银投入。“比如增加基础设施投入、教育医疗投入、民生保障投入,让当地市民安定下来就业和生活。”陈耀说,“甚至可以考虑之前实行过的边境城市补贴制度,以及率先在这些地方放开生育政策等,尽量增加当地人口吸引力和出生率。”
开放的新可能?
无论是以产到人,还是从人到产,产业均是边境城市聚人的重要因素。
据《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9)》分析,沿边条件和开放环境是边境城市与生俱来的产业发展基础。据统计,截至2019年,边境市镇各类开放平台包括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共5个、沿边国家级口岸共72个,此外还有边境经济合作区17个、跨境经济合作区1个等。
在此基础上,边境城市能够进一步衍生出边境贸易、生态文化旅游、资源初级加工、农牧业生产加工等一系列关联产业。
防城港无疑是因开放走上发展的典型。
防城之名,得于宋朝,意味边防之城,“防御陆海南疆”之责呼之欲出。1968年,防城港开始兴建;1974年,防城港获批扩建为对外开放贸易港,“边防之城”才开始走向“开放之城”。此后,防城港开放步伐不断加快:
2002年港口进出口货运量首次突破千万吨大关之后,在北部湾经济区、中国-东盟自贸区、西部陆海新通道等一系列政策加持下,到去年吞吐量已达到1.48亿吨,成为西南地区仅次于钦州的第二大海港。
在此基础上,防城港产业发展箭在弦上。根据广西2021年统计年鉴,防城港规上工业企业营收总额达1345.4亿元,在广西仅次于南宁、柳州和北海三市;而细分数据上,轻工业产值下降、重工业产值上升,黑色、有色金属冶炼和延压加工业增加值大幅增长。
参照防城港的发展路径,被点名的黑河和丹东二市,是否可能走上开放推动发展的“又一春”?
陈耀分析,在东北地区,相比更具开放基础的满洲里和珲春等边境县市,黑河和丹东要发挥边境特色,更需进一步挖掘符合本地优势的产业。他举例说,对于黑河,一个主要特点就是“冷资源”,冬天甚至能到零下四五十摄氏度,其潜力值得进一步挖掘。
比如,如何进一步用好“极光”品牌、擦亮“避暑胜地”招牌,在传统旅游业上寻找新的发展点?再比如,在黑河现有“寒地试车”产业基础上,能否抓住新一轮新能源汽车的发展风口,创造更具世界知名度的城市名片?
而对于丹东来说,更需要“无中生有”的眼光和胆识。
在陈耀看来,眼下丹东依托陆路边境发展的条件不强,更需要发挥其沿江、沿海、沿边的综合优势,将眼光放至整个东亚地区,吸引更多加工贸易企业落户,可以是电子产品、服装、食品加工业,并逐渐培育出新的产业支柱。
原标题:“要更多的人”!这三座边境城市,被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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