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时候,位于下半城南纪门背后的花街子都还是一条颇为繁华的老街。当然这个繁华是万万不能与上半城解放碑相比的。解放碑是卖金卖银卖宝石白领的繁华,花街子则是卖碗卖筷卖锅灶蓝领的繁华。多年前就有拆迁的消息在守备街流传,但不知为何直到千禧年的时候也还没拆一堵墙一片瓦。九妹一家在花街子的小面摊就一直摆着,一边维持生计一边等待拆迁。
九妹的奶奶是在花街子出生的,九妹的爹妈穿衩衩裤时就是花街子的邻居,因此九妹总称自己是不折不扣的花街子土著。
九妹初中毕业考上了沙坪坝的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笑开了花,爸爸妈妈高兴得直往吃客的麻辣小面里免费加牛肉加杂酱,大家都以为老板老板娘检了大钱包。
然而,九妹读完三年高中后没能如家人所愿考上大学,她的高考成绩比大专取录线都还差好几十分。
高考落榜后九妹直奔上半城找工作,大商场营业员,小公司文员,售楼小姐,短时间内工作变了好几种,一成不变的是她的穿着打扮,始终都是白衬衫深色套裙细跟皮鞋,披肩直发不染不烫,化妆淡得近似无。九妹工作之余还在读补习班,准备参加成人高考。总之她非常的职业,也非常的淑女。
半年以后,九妹身后多了一个跟班,是个又高又帅西装革履的白领青年。街坊邻居都夸他们两个像电视里的人。
九妹和白领青年亲密了大半年,突然之间白领青年就失踪了。九妹大病了一场,病好了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头发翦短,染成酒红色,脱下规矩的深色职业装,换成朝天门批发的新潮时装,也不到上半城去打拼了,而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把小面摊从早守到晚。
守面摊的九妹长胖了,爱笑了,也要和邻居们嘻嘻哈哈了。
一天,先前的白领青年来找九妹,说他住的那幢楼要拆迁,问可不可以租九妹家空着的那间房子。九妹瘪瘪嘴说,休想!我的房子不会租给瞧不起花街子的人。出再多的钱也不行。
一晃,千禧年又过去了快19年了,花街子早已不是当时的花街子。九妹和花街子所有的原住民一样也早早搬走,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在开面馆卖小面?通通没有消息,只零零碎碎得知她搬离花街子不久就结婚了,生了女儿,女儿和她一样,眼睛很大,爱笑,一笑嘴角就有两个酒窝。算算,九妹的女儿也差不多到了九妹千禧年的年纪,不知道她会不会和九妹一样深爱花街子,以花街子为傲。
上游新闻 张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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