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暖气和空调可以让我们安然度过寒冷的冬天,冬天给人的感觉似乎也不再寒冷。但是,以前的冬天到底有多冷呢?冬天的冰雪,冬天的寒风,在“冻人”的同时,也给作家和画家带来激情与灵感。以前的冬天到底有多冷,以前的冬天有多美丽,我们可以从他们的笔下领略一二。
郁达夫:江南冬景可爱得很
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寒风——西北风间或吹来,至多也不过冷了一日两日。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街,晨霜白得像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汽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么?
我生长在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虽则渐入中年,又爱上了晚秋,以为秋天正是读读书、写写字的人的最惠季节,但对于江南的冬景,总觉得是可以抵得过北方夏夜的一种特殊情调,说得摩登些,便是一种明朗的情调。(郁达夫《江南的冬景》节选)
汪曾祺:南方的冬天真冷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时卸下来的,一直在厢屋里放着。现在,搬出来,刷洗干净了,换了新的粉连纸,雪白的纸。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洗帐子要挑一个晴朗的好天,当天就晒干。夏布的帐子,晾在院子里,夏天离得远了。稻草装在一个布套里,粗布的,和床一般大。铺了稻草,暄腾腾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
不过也还是冷的。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受,屋里不生火。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早起,穿上冰凉的棉袄棉裤,真冷。(汪曾祺《冬天》节选)
鲁迅:江南的雪,滋润美艳之至
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蝴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它们嗡嗡地闹着……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鲁迅《雪》节选)
老舍:温暖的济南
在北国的冬天,而能有温晴的天气,济南真得算个宝地。
设若单单是有阳光,那也算不了出奇。请闭上眼睛想: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准保暖和。”
真的,济南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知不觉地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了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有这样慈善的冬天,干啥还希望别的呢!(老舍《济南的冬天》节选)
苏童:记忆中冬天总是很冷
记忆中冬天总是很冷。西北风接连三天在窗外呼啸不止,冬天中最寒冷的部分就来临了。母亲把一家六口人的棉衣从樟木箱里取出来,六个人的棉衣、棉鞋、帽子、围巾,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们必须穿上散发着樟木味道的冬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必须走到大街上去迎接冬天的到来……
人人都说江南好,但没有人说江南的冬天好。我这人对季节气温的感受总是很平庸,异想天开地期望有一天我这里的气候也像云南的昆明,四季如春。我不喜欢冬天,但当我想起从前的某个冬天,缩着脖子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听见我们街上的那家茶馆里传来丝弦之声,我走过去看见窗玻璃后面热气腾腾,一群老年男人坐在油腻的茶桌后面,各捧一杯热茶,轻轻松松地听着一男一女的评弹说书,看上去一点也不冷……现在我仍然记得这个冬天里的温暖场景。(苏童《关于冬天》节选)
与有着“繁花、凉风、美月”的春夏秋三季不同,萧瑟的冬别有一种冷静、清冽的气质,与此同时,冬夜中万家灯火的微光更透露出暖融融的画面——那一扇扇明灭闪烁的灯火之中,隐藏了多少与“爱”有关的动人故事。
《冬》 李平凡
冬是隐藏、低调的,但是在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土地正在休养生息孕育着无数的生命,这是怎样一幅动人心魄的景色。
除了“温暖”与“沉潜”,冬日还有美丽,这种美丽干净、纯粹,意境深远,引人遐想。如南宋夏圭的《雪堂客话图》中,白雪皑皑的山坳中,一叶扁舟、两间房屋、几个人物,寥寥勾勒出冬日访友的温情,疏阔、清雅,一派古代文人雅士的生活画面。
《雪堂客话图》 南宋 夏圭
《九峰雪霁图》 元 黄公望
《西岩松雪图轴》 清 弘仁
在墨分五色、计白当黑的中国传统绘画中,雪的白是被衬托出来的,这是一种类似于“春秋笔法”的描绘,有着中国文人特有的哲思和审美。不同这种疏淡的仙人之气,油画中的冬景就像姹紫嫣红的花园一般,美得实实在在、各有千秋。
《天山映雪》 梁栋
《山村晴雪》 吴冠中
俄罗斯风景画家希施金的雪松
看过了油画中犹如实质的冬雪色彩,冬日赏景再回到我们传统的审美习惯中,因为在中国文人艺术家看来,冬天还有一景是必须要赏的,那就是梅花!在这个过程中,人们赏的不仅是花更是一种精神——凌霜斗雪、风骨俊傲,坚贞、高洁、雅致。“梅花”几乎集齐了所有美好,成为历代文人墨客笔下最爱表达的题材之一,“梅君子”名不虚传。
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辛弃疾《临江仙·探梅》
《墨梅图》 元 王冕
《梅花图》 明 陈录
《梅花图》 清 汪士慎
《卓冠群芳图》 明 王谦
《红绿梅花图》 清 金农
《灵台探梅图》 清 石涛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齐己《早梅》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李清照《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
迎霜傲雪的梅虽开在寒冬,但是带来的是春天的消息。“冬”成就了“梅”的傲骨,骨子里却是与“梅”一样,都在昭示着春天的临近,“冬”蕴藏了春的生命,“梅”带来了春的信笺。
冬天是温暖的、是希望的开始。
来源:合肥新闻网、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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